還沒明白陸辭為什麼要買這麼多參考書，陸辭把手里的一厚摞書都拿了過去，的手上立即放空，輕松下來。

他已經提起腳步，“跟上。”

一厚摞的書拿在他手上好輕松，好像不費什麼力氣，在后面還是要抓腳步才能跟上他。

然后看著他結賬。

是結賬就要花不時間，一本接一本的掃碼，最后一敲，好幾百塊。

看著上面那個夸張的數字，有一瞬的懵。

那種懵是很直觀地到自己和陸辭的差距，那個數字可以維持一個月的生活費，而陸辭隨手就可以拿出來，想買多就買多，那點金額連讓他皺下眉都不能。

一瞬間，晃過眼前的有很多東西。

反復使用的草稿紙，一筆又一筆都是窘迫的痕跡，這一刻有了最直觀的對比。

的出不算好，但出反而是次要的。

溫國川的經濟條件并沒有差到潦倒的地步，他可以給趙阿姨買名牌包，也可以給趙阿姨買一幾百塊的口紅，趙阿姨可以在牌桌子上揮霍一整晚。

這些，溫國川都負擔得起。

但是被排被嫌棄的孩子，生存下去的難度遠遠高于經濟帶來的困難。

大到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停掉的學費，小到不敢在姑姑家晾曬的，每一步的小心謹慎，還沒有人教怎麼保護自己，就先天警覺地樹立起羔羊的生存法則。

這樣溫順的、警惕的，一步步相安無事長大到這一天，靠的從來不是溫國川的庇護。

連父母的庇護都沒有，更遑論得到。

連有口飯吃、有個睡個覺的屋檐都經常有一頓沒一頓，一個作業本翻來覆去的寫，寫完了正面寫背面，生怕哪天就不再給生活費，連學習的文都買不了。

清楚知道菜市場的菜是多錢，什麼樣的菜最新鮮，也清楚知道水管怎麼擰，下水道怎麼通，電燈泡怎麼換。

但是一杯茶多錢，去咖啡店該怎麼點單，當下最熱播的電視劇、最火的明星、最流行的子，這些同齡生之間聊得最常見的東西，卻不了解。

第一次和同學去茶店，是初二某一個學期，剛換了座位，同桌的生熱衷于朋友，手挽著手一起上課、一起去育課，以及，約好放學請大家喝茶。

不知道什麼好喝，不知道它們的口味，那些好聽的名字每一個都新奇，超出能想象的范圍。

糖度、熱度、大杯小杯，這些紛繁的選項，每一個都會出沒有見識過的窘迫。

站在們旁邊，只能說一句，“和們一樣。”

以此來遮掩自己和們的不同，窘迫的不同。

生活在這座城市，從記事起就在這座城市生活，但是好像只是一條生在爛的泥里的蟲，在低劣的環境里掙扎長大。

把放到寬闊的馬路上之后，四面朝天，甚至不知道該往哪里走。

跟不上同齡生們常聊的話題，不知道們熬夜花幾百塊錢只為了買一張薄薄的卡片是為什麼，也不明白為什麼一張薄薄的卡片就可以抵上一個月的生活費。

的服永遠是兩套換洗，藏在空大的校服里，風一吹，灌進因營養不良而枯瘦的。

所以總是低頭。

不需要別人霸凌或者瞧不起，天然就難以融，哪怕是做朋友，也永遠會隔著一層壑，而那道壑如果要過，要靠對方的理解和施舍。

能跟很多人做同學，友好相，但始終沒法做同頻的朋友。

喜歡陸辭嗎。

喜歡。

想得到他嗎。

是想的。

喜歡一個人，哪怕再清醒、再理智，頭腦也抵不過心臟的跳。

的心臟的確一次又一次無法控制的，因為他而跳。

可是看過一個又一個喜歡他的孩有多彩人，們會跳舞，會彈鋼琴，會畫畫，永遠穿著一件又一件嶄新的漂亮的子，一花香從他邊走過。

所以連讓他知道自己喜歡他都沒有資格。

沒有人分三六九等，但人和人當然要有共同的頻調才能相，而大多數苦難都無法同，所以沒有人能懂的窘迫。

就這樣呆呆著書店老板在結算上敲下的高昂數字，那一瞬的恍惚，是前所未有的直觀覺到和他的不同。

好像，連喜歡他都沒有資格。

“等一下。”陸辭的聲音把拉回現實。

他已經從后走過。

怔怔轉頭，看到他走向了旁邊比較近的文貨架。

一、二、三、……七、八？

他拿得太快，本就沒怎麼計較到底要買幾本，總之厚厚一沓就拿了下來。

然后拿給老板，一起結賬。

厚厚的一沓本子也放到了那一摞參考書和試題上。

結完賬，老板打出小票給他。

他把一摞東西整理了一下，單手抱在臂彎里，側頭是看。他仍然是那副好說話的笑眼，手勾住的書包，提起來，掂了掂，這句話是問：“能不能裝得下？”

“啊、啊？”這一次是真的反應遲鈍了。

在還沒應聲的這一秒，陸辭已經拉開了的書包拉鏈，然后把那厚厚一沓書往書包里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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