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指尖上的暖意源於何，謝凜一怔，慌地想要收回手。

    江雲舒牽住謝凜的手，不許他離開。

    十指相扣，江雲舒小的手掌被包裹在謝凜的掌心，越發顯得謝凜手指修長、指節分明。

    他腕上帶著一串白玉佛珠，竟分不出人與白玉哪個更白。

    江雲舒低頭看，第一次覺得皓腕凝霜這個詞也能用在男人上。謝凜的手看起來比白雪更幹淨，比白玉更瑩潤。

    明明是生死關頭的權宜之計，可看到這樣一雙手，江雲舒心頭的委屈倏忽便消散了。

    謝凜看到江雲舒忽然笑了。

    羽微，漂亮的桃花眼化作兩彎月牙，仿佛春風化雨，消融心頭冰雪。

    謝凜恍惚記起，他親自手，便是想從江雲舒眼中看到不一樣的眼神。

    想看神魂俱，想看崩潰絕。

    想看生命之，在眼中一點點熄滅。

    如今，他真的看到了不一樣的眼神，卻和他想的全然不同。

    “娘娘想做什麽？”謝凜不不慢地問道。

    江雲舒展一笑：“掌印毀了我的房花燭夜，自該賠給我一個。”

    桃花眼中脈脈含，勾人的笑意雖生疏，但這般純稚與魅混雜在一起的神，最為致命。

    謝凜突然來了興致，想看看這雙眼眸還能染上多種不同的。

    他手探層層疊疊的嫁之中，靈巧的手指在腰間輕輕撥弄幾下，裏輕飄飄地落下，堆疊在纖細的腳腕上。

    謝凜看著江雲舒的眼睛，想從中看到恐懼和後悔，卻隻見到層層綻開的明笑意。

    謝凜手，輕鬆抱起這個纖細輕盈的小娘，大步流星地走出宮殿。

    沒有裏的遮掩，江雲舒一截雪白的小，在嫁下若若現。

    江雲舒眼中依舊不見慌，地靠在謝凜懷裏，手臂勾住謝凜的脖子。

    謝凜想看看，江雲舒能裝到什麽時候。

    謝凜就這樣抱著江雲舒，肆無忌憚地在皇宮中行走。

    一路上遇到的宮太監，都早早避讓開，低頭看自己的腳尖，沒有一個人敢抬頭看。

    謝凜把江雲舒抱進未央宮。

    謝凜的九千歲之名，名不虛傳。

    長樂宮與未央宮，居於皇宮的中軸線上，是整個宮中最大的兩宮殿。

    長樂宮乃皇帝居所。未央宮裏住的不是太後、不是皇後，是掌印太監謝凜。

    謝凜抱著江雲舒徑直進了浴池。

    未央宮裏的一間浴房，都比江雲舒的臥房要大得多。

    浴池乃白玉砌就，熱水源源不斷地流進來，白霧蒸騰，猶如瑤琳仙境一般。

    一炷香前，江雲舒宛若地獄的宮殿中，一炷香後，就從地獄來到仙境。

    “未央宮沒有宮，娘娘要自己寬沐浴了。”

    謝凜的麵容沒在蒸騰的水霧中，讓分辨不清是惡鬼還是仙人。

    謝凜想，到了這一刻，江雲舒總該裝不下去了。

    可他又猜錯了。

    華的嫁層層疊疊地落下，仿佛翩飛的蝴蝶。

    繁複的首飾逐一被拆下，烏黑的頭發如綢緞一般散開。

    江雲舒緩緩沒浴池中。不斷用帕子起水，嘩啦啦的水聲，仿佛淋在謝凜的心頭。

    兩刻鍾後，江雲舒踩著白玉階緩步而上，聲問道：“可要妾伺候掌印沐浴？”

    謝凜對著那雙水霧迷蒙的桃花眼，褪下從不離手的白玉佛珠。

    他隻是想看看江雲舒能做到哪一步……為何竟到了這一步？

    白玉佛珠被隨意地放在浴池邊緣，兩玉相擊，發出清脆的叮當聲。

    謝凜俯，捧著源源流下的熱水，細細洗了兩遍手。

    注浴池的熱水微燙，將謝凜白玉一般的手，染上淡淡的。

    他手，隨意指向浴池邊上紅玉雕的小榻。

    這方小榻本是更和小憩所用，江雲舒躺在上麵，深紅的玉更襯得白勝雪。

    謝凜居高臨下地看著江雲舒：“娘娘可想好了？”

    “若是娘娘後悔了，臣絕不會強人所難。”

    不過是把送下去，讓下頭的皇帝為補上房花燭夜罷了。

    江雲舒展一笑，主去牽謝凜的手。

    “我怕疼……”的眼神掃過謝凜修長的手指，“求掌印垂憐。”

    -

    “睜眼。”

    江雲舒在謝凜的命令聲中睜開雙眼，看到與平時別無二致的謝凜。

    他依舊是紫金帶，冠整齊，紋不，冷冰冰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緒。

    江雲舒想，他隻要收回手，立刻就能大步流星地走到人前。

    謝凜冠楚楚的麵模樣，讓江雲舒的臉燙得越發厲害。不敢去想謝凜手下的自己此時是什麽樣子……可隻是稍稍側臉，便又聽到謝凜的命令。

    “看著我。”

    江雲舒逃無可逃，水霧迷蒙的桃花眼對上謝凜清冷的眼神。

    寒潭般的眼眸清晰地映照出的影，讓看清，在歡海中沉浮的，始終隻有一人。

    謝凜看著江雲舒的雙眼，直到這時，這雙眼眸中也不見毫屈辱。

    如一泓泉水般清淺的眼神，謝凜竟看不了。

    “娘娘覺如何？”謝凜問道。

    江雲舒沒想到謝凜問得這般直白，的臉紅得仿佛要滴，可又不敢不答。

    “就像……就像子泡在水裏……”

    如果不是下紅玉小榻冰冷堅的始終提醒著，江雲舒真會以為自己又回到了浴池中。

    像是在浴池中泡太久一般，渾綿綿地使不上力氣，溫水輕地衝刷著，一次又一次。

    閉上眼睛，仿佛置一葉扁舟中，在湖心飄飄。

    十分畏懼的疼痛，竟然沒有到分毫。

    哪怕在現代，江雲舒接收到的信息就是初次會疼，熬過頭兩回的疼痛後才能會到歡愉。

    到了古代，進宮前，宮裏派來教導的姑姑仔細講了一番要怎麽伺候皇帝。

    教習姑姑一直強調，初次難免疼痛，一定要忍耐。若是哭哭啼啼壞了皇帝的興致，輕則失寵，重則獲罪！

    江雲舒聽得小臉煞白，教習姑姑這麽說，必然曾有過因此失寵獲罪的宮妃。真不敢想究竟會有多疼！

    今日，江雲舒於絕境之中尋求一條生路，早已做好忍耐一切的準備。

    可謝凜帶給的，竟無一瞬需要忍耐。

    謝凜潔，床上鋪蓋一應都是淺。下月白的錦衾無一繡花，仿佛一張巨大的喜帕，承托著夜中的歡愉。

    沒到一痛楚，下如月般潔瀲灩的錦衾，也不曾染上一縷。

    又一波水褪去，江雲舒力不支，昏睡過去。

    謝凜收回手，慢悠悠地走到浴池邊，俯掬一捧水。

    浴房外，小的影一閃而過。

    謝凜住小：“何事？”

    小恭敬答道：“回稟掌印，王公公回話，宮妃們哀慟過度，全都為皇帝殉葬了。”

    謝凜：“知道了。”

    未央宮中，伺候謝凜竟無一個人，皆是垂髫小。

    因謝凜潔癖，認為年歲愈長，人上的氣味愈濃。哪怕一日沐浴三次，也洗不掉上的人味。

    小兒上的氣息尚未汙濁，最為幹淨，謝凜才允他們伺候。

    可是方才……他竟然一路把江雲舒抱了回來。

    謝凜此刻才驚覺，他竟然沒從江雲舒上聞到令他厭惡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