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辭最終還是打了輛車，把單車扔到了後備箱。

太累了，似乎都還在打，再蹬一個小時的單車回去，明天怕是不用上班了。

出租車從高樓大廈一路駛到弄堂小巷，溫辭沒讓司機往裏開，街坊鄰居都太悉，看到從後備箱拿出單車，估計又是一通好問。

預正确，溫辭推着單車沒走幾步就被人住了。擡頭一看，不是別人，正是媽。

溫母剛倒完垃圾回來，這會兒正在和附近的鄰居聊天。

瞧見，鄰居笑道：“溫辭回來啦，哎喲，又瘦了。不過變得更漂亮了。”

“當老師的，每天都在教孩子，累得很，能不瘦嘛。”溫媽笑眯眯地應，随即看向，“怎麽回來這麽晚？媽給你留了碗湯，在鍋裏，趕回去喝。”

溫辭跟鄰居打了聲招呼，微笑：“好，那我回去了。”

走出幾步，聽見後面的人還在聊。

“你們可真行，一家子都是人民教師，真厲害。”

“哎喲，這有什麽好厲害的……”

溫辭回到家，溫父正坐在客廳看書，聽見靜，他頭也不擡道：“回來了？”

“嗯。”

“把鍋裏的湯喝了。”溫辭剛走進廚房，溫父又開口道，“你們副校跟我說，你今天的公開課上得還行。學校環境、學生進度這些都習慣了嗎？”

溫辭看了一眼飄滿油的湯，很輕地皺了下眉，還是端了起來：“習慣了。”

溫母跟在溫辭後進屋，聽見他們的對話後：“你看，我和你爸說得對吧？小學老師力小事，當初你要是沒聽我們的，去考中學老師的編制，那別說是下班和同事聚餐，現在你都還在看學生晚自習呢……怎麽不喝了？喝完呀，我特意給你熬的，為了看火候，我今天一整天都沒出門，喝完。”

溫辭忍着惡心把湯一口喝完，說：“我回屋了。”

溫辭回屋後又沖了一遍澡，有些輕微潔癖，上床之前必須要洗澡。

洗漱出來，間依舊油膩，溫辭難地喝了幾口水，才勉強把反胃回去。

躺回床上，發現手機上有消息。

【周霧：[圖片]】

是那頓晚飯的賬單，783.4。

溫辭立刻轉了391.2塊過去，周霧沒有收下，應該是沒看到。

溫辭沒，一直停留在和周霧的對話框裏。

不是專程等周霧的回複，只是今天太累了，現在沒有玩手機的力。

周霧的頭像是只薩耶，應該是他養的狗，戴着墨鏡沖着鏡頭吐舌，看起來有點傻。

溫辭往上劃，和周霧的消息實在是，他們雖然很早就加了好友，但一年前才開始有對話。

他們約的次數不過十次，剛學工作忙，周霧也經常不在國，他們的對話沒多久就能劃到最頂上。

第一次是溫辭主親上去的，第二次也是溫辭先約的。

還記得那天是進江中小學實習的第一天，在午休時，第一次給周霧發微信。

【溫辭：你好，周霧，我是溫辭。】

【周霧：我知道】

【溫辭：請問你周末有空嗎？我想約你。】

【周霧：……】

當時溫辭看着這串省略號，覺得周霧可能有一點拒絕的意思，收好手機，心想如果過了午休還沒有得到回複。

就再問一次。

周霧沒讓等一個午休，只過了十分鐘。

【周霧：哪裏見。】

溫辭訂好酒店，發了房間號。

發了兩次後，周霧終于忍不住找的酒店環境，說以後酒店由他來定。于是他們的聊天記錄就從溫辭發房間號，變了周霧發房間號。

中間偶爾摻雜一句聊天，也沒什麽閑話，大多是告知對方自己沒空。

聊天記錄翻到最新，周霧仍舊沒收錢，溫辭側躺着，習慣地點進了周霧的朋友圈。

周霧的朋友圈沒開時間限制，全部對好友開放。裏面容不多，一年最多兩條，但每次更新都很富——機車、騎馬、雪、城堡酒會……

看得出來，周霧和高中時一樣，是把正事和興趣分得很開，也都做得很好的人。

周霧材修長高大，所有服裝在他上都不違和，穿西裝時沉穩板正，換上球又渾的青春氣息，看向鏡頭時臉上帶着笑，或清淡或張揚，都是帥的。

正看着，手機上方跳出一條對話框。

【主任：@全員 　月底就是校慶了，雖然我們小學部創立的比較晚，但也還是要慶祝一下的。學校公衆號發了一篇賀文，大家積極轉發，多多評論！】

溫辭退出周霧的朋友圈，轉發了學校的賀文。

溫辭的朋友圈是一年可見——原本是三天，溫母說這樣顯得不大方，讓改掉了。不過三天和一年對溫辭來說沒有區別，因為本不發朋友圈，這一年來所有的态都是轉發、轉發、轉發。

和周霧截然不同。

爸媽和幾位同事陸陸續續給點了贊，溫辭想了想，去其他同事的轉發裏也回了贊。

正打算睡覺，手機振了一聲，周霧把款收了。

又過了幾秒，朋友圈提示亮起來，溫辭點開一看，怔住。

周霧給剛轉發的任務朋友圈點了一個贊。

-

周五下午，溫辭正在寫教案，一罐膏被放到桌上。

擡頭，是帶的其中一個班級的班主任，姓李，對方關切道：“溫老師，你這該不會是被毒蚊子咬的吧？兩天了都沒消，你試試這個膏。”

溫辭聞言，下意識用掌心捂了下自己的脖子。

周霧上次親得太久，吻痕至今沒消幹淨，用遮瑕膏都很難完全遮掉，在學校出了點汗後就更明顯了，有老師問起，只能說是蚊子叮的。

“謝謝。”溫辭只能接下，“我塗完了還給你。”

“沒事，用完直接放我桌上就好。”李老師沒走，試探地問，“溫老師，今天下午你還有什麽事沒？”

溫辭沒答反問：“怎麽了？”

李老師面着急：“是這樣……最近不是流麽？我兒子中午突然發高燒，我人已經把他送去醫院了，但你知道的，我孩子比較小，才七歲，現在就非哭着鬧着要我，一直不配合打針，但我現在又走不了……溫老師，你有沒有空幫幫忙？”

“你接下來還有課？”溫辭為難，“語文課我不是很能代上……”

“不不不，下午沒我的課，就是放學的時候需要有人把我們班裏的學生領到門口去，方便家長接小孩放學。”

學校規定，四年級以下的學生必須要家長親自接送。

溫辭明白過來：“行，你快去醫院吧，我幫你把他們帶過去。”

父母這幾天正好去外地參加學會議了，不着急回家。

“太謝了，溫老師，下次我請你吃飯。”李老師連連謝，抓起包就要走，臨走前又忍不住叮囑，“全送走後麻煩你給我發條消息，我好放心，謝謝你了溫老師，我們班的學生家長都來得很快，通常三點半放學，四點就全接走了，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謝謝了！”

傍晚六點。

隔壁高中部的學生都快離校完了，溫辭牽着班裏僅剩的最後一個學生，還在校門口站着。

【5班李老師：對方家長終于接電話了，說之前在飛機上，已經提前派人去接孩子了，不知道為什麽一直沒到，已經催了。抱歉抱歉溫老師，能麻煩你再等一下嗎[雙手合十][雙手合十]】

溫辭牽着小姑娘的手，回了一句知道了，然後低頭問：“了嗎？老師帶你去買點吃的好不好？”

周霧到的時候，溫辭正蹲在校門口，在給小姑娘邊的餅幹屑，溫辭今天綁了兩條麻花辮，這會兒已經有些雜，松松垮垮地垂落在臉頰兩側。

周霧看了一會兒才開口。

“老師，我接一下，”周霧不知道小姑娘的名字，“。”

聽見悉的聲音，溫辭一愣，擡起頭來。

溫辭還沒回神，小孩已經過去抓住了周霧的擺。

周霧今天穿得很随意，黑t，寬松的子，出的胳膊流暢有力，清爽得像大學生。

看到小姑娘直接抓住自己的擺，周霧也愣了一下。

溫辭反應過來，喊了一聲小孩的名字，問：“這位哥哥是你哪個家長？”

說完，向周霧解釋：“我們需要登記。”

“不知道。”小姑娘脆生生地答，“我不認識他。”

溫辭：“？”

周霧低頭，好笑地看：“那你抓着我幹什麽？”

小姑娘抱住周霧的大，誇張道：“你太帥了吧！你一定是明星，你給我簽個名吧！”

溫辭：“……”

“簽個屁！站好你！”遠吭哧吭哧跑過來一個人，把小孩從周霧上下來。

周霧指着來人，懶聲解釋：“舅。”

“不好意思啊溫老師，我忘了今天要接這小屁孩了，趕過來路上還被人蹭了一下車。”剛來的男人朝道歉，随即話頭一轉，“溫老師，你還記得我不？我們之前是同學，高中同學。”

溫辭點頭：“秦運。”

“哎，你看！”秦運了旁邊的男人，“我之前就說了，絕對記得我。”

周霧沒說什麽，只是嗤笑地撇開臉。

溫辭有些懵。之前？什麽時候？他們讨論過嗎？

“真不好意思溫辭，你陪着一個人等了得有兩個小時吧，天都黑了。”秦運說，“這樣，正好到飯點了，我請你吃頓飯，當賠罪。”

溫辭忙說：“不用。也沒等很久，今天家長們來得都比較晚。”

“其他人四點就走了！”小姑娘狠狠往秦運上揍了幾拳，“你害溫老師站了兩個小時！”

溫辭：“……”

秦運抓住外甥的拳頭：“這頓飯不請，我姐真得揍我，賞個臉吧溫老師，咱還是老同學呢。”

“我，我家裏人還在等我回去吃飯。”溫辭磕磕絆絆地說。

秦運：“家裏的飯哪天吃不到？正好，我和周霧打算去吃一家私房菜，我們朋友開的店，平時別人想吃都得排隊兩個月，這必須得一起去啊！”

溫辭向來不會拒絕這方面的事。

求助地看了一眼邊的周霧。

周霧雙手抄兜，看戲許久。這好像是他第一次見溫辭說謊，說實話，很不高明，笨拙得一眼就能看穿。

見看過來，周霧問：“單車放在哪？”

溫辭：“？”

十分鐘後，溫辭眼睜睜看着周霧拎起的單車，放進了秦運車子的後備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