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魔蟲用六條死死抓住時安的服，表管理已經完全失控，淒厲地慘出聲。

“你好吵啊！”風聲中，時安大聲地抱怨道。

“是你有病啊啊啊啊！”魔蟲用更悽慘的聲音，歇斯底里地尖著。

深淵裂本能地排斥所有的侵者，像現在這種，直接從上面跳下來的，會直接被認定爲敵人，所以在下落過程中釋放的所有魔力都會被無效化。

所以……

你他媽自殺別拉著我啊！！！

突然，只聽“呼——”的一聲，下墜的速度驟然減緩。

剛纔還凌厲如刀的風聲變得沉而鈍，託舉著時安的形，讓他穩穩的停留在了半空中。

魔蟲：“？？？”

它用六條哆哆嗦嗦的細抓時安的服，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

背後約傳來有規律的風聲。

魔蟲呆滯地扭過頭，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兩隻巨大漆黑龍翼優雅而緩慢地扇著，漆黑的鱗片閃爍著金屬質的微，冰冷堅的翼骨微微突出，張開足足有數米長，有種令人震懾的詭異。

“它……這……你……”魔蟲目瞪口呆，詞不達意：“……什麼時候……”

時安輕而穩地落在地上，想了想，回答道：

“大概在快到裂的時候吧，我覺應該可以了。”

魔蟲呆呆地重複道：“應，應該？意思是你不確定？”

時安理所當然地點點頭，回答：“是啊，不跳下來怎麼知道能不能飛起來呢。”

魔蟲：“……”

怎麼辦，真的好想打他。

但打是真的打不過，卑微。

時安珍惜地自己的龍翼：“可惜我現在力量還不太夠，所以它才只有這麼點大，我以前的翅膀，完全展開來能遮住整個平原呢。”

——不過，現在翅膀雖然還不大，但至已經不再是擬態了。

時安仰起頭，微微閉上雙眼。

裂中的毒氣濃度是外面的十數倍，厚如的灰白毒霧猶如屏障般籠罩在裂深，無聲無息地將時安包裹起來。

悉的力量一點點地涌軀，彷彿正在歡迎著它們的同胞，朋友，主人。

——按照這個速度，距離完全恢復只是時間問題。

時安緩緩睜開雙眼，金紅的在瞳孔深燃燒閃耀。

他能夠覺到，在這道裂的深，有著更爲強大，更純粹，更黑暗的魔力波。

它正在從遠無聲地呼喚著他，散發著難以抗拒的氣味。

“走，我們去更深的地方。”

時安眨眨眼，原本清冽的嗓音變得有些沙啞。

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兩隻巨大的漆黑龍翼收攏起來，收回了。

但是，纔剛剛走出兩步路，他毫無預兆地收住了步伐。

魔蟲疑：“怎麼了？”

不是說要往深走嗎？

時安出手，向著背後了。

他猶猶豫豫地低聲說道：“那個，關於起飛這件事，我可能確實想的不夠多……”

“？！”

魔蟲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它猛的扭過頭，向著時安的背後看去。

對方背上的服被雙翼扯的破破爛爛，只剩下了幾布條，晃晃地掛在空中，其間約能看到蒼白纖細的脊背。

時安難過地說道：“有點冷。”

魔蟲：“……”

草。

*

在灰白的濃重霧氣中，穆珩不疾不徐地向前走去。

又是一隻魔從不遠的黑暗中咆哮著撲來。

但是，還沒有等它靠近到穆珩邊，銀雪亮的鋒芒無聲閃過，在空中劃開一道優的弧線，濃濁的霧氣幾乎都被切開一瞬，中間留下狹窄一道的斷層。

只聽撲通一聲，塊跌落在地。

漆黑的鮮從整齊的斷面間噴濺而出，均勻地塗抹在地上嶙峋的石塊上。

男人的皮靴漠不關心地踩踏於其上，步伐甚至都沒有因此放慢一秒。

穆珩低下頭，看向自己掌中的探測儀。

這道深淵裂已經擴散到了有史以來最寬的地步，兩側巖壁間的距離已經超過十米，儀的讀數也是史上最高，幾乎令他都心驚。

倘若放任不管，這道裂恐怕很快就會擴散完整的通道。

這次的事態恐怕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嚴重。

以往只是數十釐米寬的隙，都能夠放出不難纏的深淵種。

而這次被放出來的魔，不止數量，甚至型恐怕也是空前的。

它們被鎖在深淵之已經數萬年，穆珩不確定人類是否有足夠的能力應對這些陌生的種。

不過，關閉深淵纔是當務之急。

穆珩垂下眼，仔細地審視著自己手中掌大的儀。

裂的魔力波實在太強，無法用常規手段進行探測，這是危機理辦的專有探測，能夠承最大程度的魔力閾值。

利用它，才能找到深淵之眼。

深淵之眼往往位於整個裂的中心地帶，它會源源不斷地向外釋放出深淵底部特有的魔力，有了它，裂才能存在，所以，只有將它摧毀，才能徹底關閉深淵裂。

管理局曾經不是沒有試圖將它帶走研究過。

但是，因爲其中蘊藏的力量太過黑暗狂暴，所以它在離開隙的瞬間就會自我摧毀，至今人類尚未功取得樣本。

穆珩停下腳步。

他有些疑地微微蹙起眉頭，擡眸看向面前陡峭的巖壁。

突然，他的目微頓，視線落在距離自己頭頂數米的地方——在那裡，一被魔力污染漆黑的尖銳石塊，掛著一縷布條。

穆珩眸微深，閃過一疑的神。

他輕輕勾了下手指。

那縷布條被無形的力量牽扯，慢慢悠悠地飄落下來，躺在了他的掌心裡。

……是人類服的碎片。

*

時安驟然停下步伐。

他擡起頭，定定地向著一個方向看去。

只見不遠，無數漆黑僵死的壯藤蔓託舉著一高臺，頂端亮著一點暗紅的，那是一個不大的球，深深的紅在黑暗中閃耀，顯得詭譎而怪異，中央橫亙著一道細長的黑隙，看上去彷彿一顆眼球。

時安能夠清楚地知到。

沒錯，就是它。

這就是自己一直在找尋的東西。

那濃厚的，妙的，人的黑暗氣息，此刻正源源不斷地向外涌出，在轉瞬間填滿他的四肢百骸。

一強烈的求從靈魂深涌出。

時安呆定定地注視這那枚眼球，控制不住地向著那個方向走去——

“喂喂！等等！”魔蟲覺察到了不對勁。

但是時安像是沒有聽到一樣，直直地走向深淵之眼。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年漆黑長睫下的眼眸已經完全變了極純的赤，猶如熾烈燃燒的熔巖烈火，淺金的紋路閃耀著，簇擁著最中央狹窄細長的瞳孔。

非人的特質肆無忌憚地展現，顯得乖張而殘酷。

隨著距離的短，原本白皙的皮上浮起淺淺一層黑金的鱗片紋理。

越向前，越顯眼。

漆黑冰冷的鱗片從時安的眼下生長出來，順著他的臉頰向下蔓延，深深沒被遮蓋的頸下。

“呼啦——”

只聽一聲凌厲的風響，兩隻巨大的漆黑龍翼從年的肩胛骨部展開來，極輕盈地一扇，瞬間就將他向高送去。

猝不及防間，魔蟲被從時安的肩膀上甩了下來。

它灰頭土臉地打了幾個滾，等它昏頭轉向地爬起來時，卻看到時安早已飛到了高臺的頂端。

魔蟲驚道：“大人！您等等！！那個不能！！”

話音未落，時安已經出手去，毫不猶豫地將那顆黑紅的眼球捉在了掌心裡。

“……”魔蟲一梗。

只見年微微低著頭，注視著自己的手掌，臉上出若有所思的神。

魔蟲心裡頓時有種不祥的預：

“，就了吧，但是您可千萬別——”

時安一仰脖，嚥下去了。

“——吃。”魔蟲木然地說出了最後一個字。

原先半靜止的灰白霧氣被某種可怕的力量攪，猶如暴風雨中的浪般翻滾咆哮著，彷彿發瘋的巨，在峽谷深激盪衝撞。

四面八方的霧氣都匯攏而來。

霧牆粘稠而厚重，如同般流著，可見度被降到了最低。

在狂風中，魔蟲用六條細艱難抓住下的草，搖曳晃，只能勉強不讓自己被吹走。

頭頂傳來一聲震耳聾的咆哮，瞬間響徹整個山谷。

那是整個大陸上萬年都未曾聽到的聲音。

魔蟲愣住了，下意識地擡起頭。

濃重的霧氣滾著，好像擁有生命般擴散——

下一秒，一條通漆黑的巨龍毫無預兆地衝破流般的濃霧，猛地躍視野！

金赤的豎瞳在黑暗中猶如正在燃燒的火焰，漆黑的鱗片閃爍著流，背後巨大的雙翼輕盈而優雅地展開，幾乎能夠遮蔽天地。

它仰起脖頸，再次發出一聲長。

屬於幻想種的可怕氣息凌駕於整個山谷中，肆無忌憚的展現著自己的強大。

地面之上，深淵裂附近的魔羣中涌起。

它們畏著，發著抖。

被忘數萬年的恐懼再次甦醒，令它們驚恐萬狀，茫然失措。

魔們本能地向著裂的方向低伏下頭顱，伏下，在那絕對的強大下臣服。

主控室。

隨著全力搶修，大屏幕上的數據重新連線。

隨著滴的一聲響，屏幕再次亮起，一排的新生名單出現在上面。

一個工作人員盯著屏幕上的數據，猶豫地發問

“那個……系統是不是哪裡出故障了？”

“怎麼了？”

負責人皺皺眉，向著對方示意的方向看了過去。

新生的排名整整齊齊地羅列在屏幕的邊緣。

在最高，是一個悉的名字。

——“時安”。

從測試開始以來就一直是0的分數，變了一串高到恐怖的數字，穩穩地高居第一。

負責人愣住了。

雖然他對今年的新生沒有多關注，但是也記得自己好像聽說過這個名字。

時安……不就是那個連續三年都沒有通過測試的著名廢嗎？

“滴滴滴滴——”

不遠的探測儀突然發出尖銳的警報聲。

所有的人都手忙腳，驚慌失措。

“怎麼回事？！”負責人又驚又怒。

“這……這個……”

工作人員同樣出茫然而不知所措的表：“在剛纔，深淵裂的反應突然消失了，但，但是——”

“但是什麼！”

“更，更高能的魔力波出現了！正在深淵裂的位置！”

負責人衝了過去。

在看到屏幕上魔力值的讀數時，他幾乎收不住自己失控的表：

“這，這不可能！”

*

裂深。

穆珩猛地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這……這是……

他罕見地有些失態，向來平靜漠然的表出現了一道裂，一難以置信的神的眼底浮現。

第二聲龍響起時，穆珩掌心中由魔力凝結的劍碎點點斑。

他上的魔力波瞬間暴漲，腳下空間摺疊，數秒間便移了超過百米的距離。

他擡起銀白的眼睫，專注地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湛然若冰湖的眼底浮起一熾烈的神采。

越來越近了。

不遠的半空中，幻想種龐大的軀在迷霧的纏繞中約可見，漆黑的鱗甲閃耀著金屬般冰冷的澤，它看上去是那樣的強大而自由，麗的令人窒息。

龍。

只存在於幻想和傳說中的種。

滅絕萬年之後，大陸上再無它們的蹤跡。

穆珩至今仍記得，自己在家族廢墟中初次見到巨龍記載時，心中所涌起的戰慄和狂熱。

……多麼強大，多麼恐怖，多麼麗。

在那一瞬間，沉睡於靈魂和脈中的偏執和狂熱甦醒，猶如無法抗拒的重力般拉扯著他，催促著他，著他。

這麼多年來，穆珩走過數不清的山海。

他收割著魔的生命，漠然地踏過它們的骸，猶如不知疲憊的死神。

世人對他的畏懼更甚於恭敬——有人稱他爲強者，守護神，也有人喊他魔鬼，瘋子。

但是有一點，穆珩非常清楚。

這些不痛不的殺戮永遠無法滿足自己的慾。

殺的愈多，就愈空虛。

對獵龍的被深埋在靈魂深最黑暗的角落，猶如來自遠古的低語，無時無刻不在焦灼地催促著他。

——

巨龍似乎覺察到了他的存在。

在迷濛的毒霧中，它低下了頭顱。

金赤的豎瞳遠遠地了過來，和男人銀藍的眼眸對上了。

穆珩按住了劍柄。

一陣戰慄在腔深升起。

他能夠到，那強烈的，倒的，近乎恐怖的毫不收斂地傾瀉而來。

強烈的殺意隨之涌起。

——這樣麗的生，必須死在他的劍下。

時安眨了下眼，雖然周圍黑暗，但還是一眼認出了對方。

是他的未來藏品！！

時安了一下自己現在的狀態。

雖然距離全盛時期還差得遠，但是比起先前要強得多了。

現在就差一個能夠分泌樹脂的魔，他就能把藏品保存在完的狀態，讓他爲自己財寶中的一部分了！

時安扇翅膀飛了起來。

他記得自己之前在雨林區的時候好像見到了那種魔的活軌跡，擇日不如撞日，乾脆今天就——

但是，時安剛剛從裂中飛出來，突然有了種非常不妙的覺。

就像是被扎氣的氣球，剛剛恢復的魔力源源不斷的從中流失，極其快速地化作虛無。

……誒？

時安愣了。

在走神的那一瞬間，他飛的有點歪，左翼瞬間撞上了一旁的巖壁。

疼疼疼！

時安痛的倒吸一口涼氣，淚花都快要出來了。

等等，不對啊，在變回原形之後，有了鱗片的保護，他不可能因爲這麼點小撞擊到疼痛的啊！

地面上，魔蟲艱難地追逐著頭頂巨龍雙翼投下的影。

它剛纔沒來得及告訴時安的是，深淵之眼雖然能夠短暫地給外界提供大量的魔力，但問題是……只要一出裂，它就會失效啊！！

魔蟲在心瘋狂哭泣。

被人裝在口袋裡這麼長時間，它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運過了。

所以，跑步真的好他媽累啊啊啊！！

*

穆珩看到，遠巨龍居高臨下地向自己看了一眼，然後便展雙翼，向著深淵外飛去。

他無聲的勾起脣角，邁步追上。

幽藍的眼眸微微瞇起，銀的睫遮蓋不住眼底熾烈偏執的戰意。

——沒關係，等我把你的頭顱掛在我的房間之後，你會永遠看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