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陛下聽著李君羨的述說，一臉古怪。

  等到李君羨說完，才捋了捋頜下髯，斟酌著問道：「君羨啊，你說……房俊那個混球，有沒有可能真的是個……兔爺？」

  此時李二陛下已經大致知道，房俊有可能不太贊同這門婚事，卻仍未想到房俊故意找茬李佑打架是為了自污。

  若是被房俊知道李二陛下的想法，估計會大喜若狂，不用費勁的到惹是生非，只需弄兩個白白淨淨的「兔兒爺」養在某一外宅，風聲傳出去，自然大功告。

  估計皇帝再怎麼大度，也不能忍自己的婿是個喜歡兔兒爺的，甚至其本就是個兔兒爺吧？

  這事兒沒人能願意，李二陛下當然更不願意，何況高還是他非常寵的兒，怎麼可能把兒往火坑裡推，下半生忍春閨孤寂之苦？

  李君羨苦笑：「陛下，臣如何能夠知曉？」

  李二陛下怫然不悅：「你說你就說，整日裡像個鋸的葫蘆一樣，謹小慎微，難不某在你眼中就是桀紂那般因言而罪的昏君？」

  這話說的就重了，李君羨趕單跪地，惶恐說道：「陛下恕罪。可臣確實不知那房俊到底喜歡男人還是人……」

  「嗯？」

  李二瞪眼，還來這套？

  李君羨無奈，只好說道：「不過臣觀那房俊行止之間仰首闊步，眉宇神疏朗坦，剛之氣頗足，不似那般猥私之輩……」

  他是真不想參合，無奈陛下追不捨，在推搪下去怕是要發火了。

  李二陛下沉思片刻，說道：「某之所見與你相同，怕是房俊此番言辭，意在給高一個錯覺，讓高覺得他是那種人，主提出退婚。」

  李二陛下想來想去，也就想出這麼一個理由來，心裡愈發氣悶。

  朕富有四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的兒自然乃是金枝玉葉，便是天上的仙怕是也比不過。

  高雖說年紀尚，可眉目如畫氣質清麗，將來必是一等一的人。份高貴，貌如花，此等良人天底下能有幾個？不知多青年俊彥做夢都想有這麼一門良配，可是房俊這個魂淡居然送上門都不稀罕？

  「簡直不識抬舉！」

  李二陛下怒喝一聲，李君羨嚇得一哆嗦，更是一言不發。

  陛下脾氣剛烈，這是人所共知的事，跟隨陛下多年的李君羨更清楚。但是隨著今年來年歲漸長，火氣漸漸消退，卻是威儀日重。

  但是這般發怒，已是多年未有之事。

  李君羨心裡默默為房俊哀悼：自求多福吧……

  「誰不識抬舉呀？居然敢惹父皇生氣……」

  一把脆的嗓音，在太極宮殿門響起。

  李二陛下抬頭一看，頓時微微蹙眉，不悅說道：「漱兒，此乃軍國重地，爾一介流，如何能擅自進？簡直胡鬧！」

  皇帝生氣，誰不膽戰心驚？

  高公主卻是不怕，笑靨如花的走進來。

  李君羨施禮道：「見過殿下。」

  高公主笑的：「李將軍不必多禮。」說著，徑直來到父皇後，也不理父皇那張沉的臉，將一雙白玉也似的玉手搭上父皇肩頭，十白如蔥管的玉指微微用力，按起來。

  百鍊鋼也怕繞指。

  心的憤懣的皇帝面對自家兒溫若水小意討好的小手段，也不由得心神舒暢，呵呵笑了起來，微閉雙目，起兒略顯生疏的按技巧。

  李君羨站起，悄悄退了兩步，眼觀鼻鼻觀心，低頭數螞蟻……

  「父皇，孩兒的水平還吧？」

  高公主滴滴的問道，言語之間討好的味道不加掩飾。

  李二陛下微笑說道：「還，按這個東西，需要勤加練習還能益求，可是普天之下，能夠得到某的兒伺候的人，除了某，也就只有你未來的夫婿了，可惜啊，你的母妃去世的早……」

  言語之間，頗多慨。

  高公主的生母只是個沒有品階的宮，因為生了高，這才抬升為婕妤，可惜福薄，產後大出而亡，李二陛下念起為自己生育孩子之恩，破格封為九嬪之一。

  李二這個人的格很矛盾，對兄弟心狠、對敵人殘酷，可對自己的兒卻極為護，對跟隨自己打天下的老兄弟更是頗為優容，是極數能夠「共富貴」的帝王。

  對於自己的子，李二極力護，悉心調教。

  高公主出生便沒有母親，李二對其極為關心，日常住行皆有呈報。待到年歲漸長，高公主出落得貌標緻，聰明伶俐，李二愈發護有加。

  可也正是李二的這份護之心，使得宮裡上下對於這個沒娘的小公主極為忌憚，偶爾的調皮胡鬧，也都無人敢言語，漸漸養高公主驕傲任的格。

  這卻是李二所始料未及的。

  其實某種意義上說，李二對於子的護雖然值得誇讚，也是歷史上為數不多的較有人味的帝王，但他的教育方式肯定有問題，看看他那些聰明絕頂、卻下場悽慘的兒子們就知道了……

  高公主卻是嗔著說道：「哪裡有什麼夫婿？就算將來兒了親，也絕對不伺候他，這天底下的男人，除了父皇之外，沒人能讓兒心甘願的伺候！」

  即便言語之間滿滿的全都是傲跋扈，李二陛下卻老懷大，哈哈笑道：「怎麼，那個『要永遠寵著他、保護他、覺得他最漂亮』的房也不行？」

  高公主聞言，也不按了，輕輕在皇帝肩頭捶了一下，秀眉兒微蹙，惱火道：「別提他了，丟人現眼的傢伙，兒打死也不嫁他！」

  李二陛下哼了一聲：「父母之命，妁之言，怎麼能你說不嫁就不嫁？」

  高公主轉到皇帝前，仰首著皇帝，眼圈兒有些紅，明的大眼睛裡霧氣氤氳，輕咬著鮮如花瓣的櫻：「父皇，孩兒求求你，不嫁房行不行？嫁給他，兒這輩子就算掉進火坑裡了……隨便那個男人，只要不是房就好，父皇，兒求您了……」

  看著兒面前泫然若泣的委屈模樣，心如鐵石的李二也是心下微微一，但隨即恢復如初。

  「漱兒，你是個明事理的兒，某始終相信，你若為男兒，絕不會次於你的任何一位皇兄。但可惜，你始終是兒……即是兒，就要聽從父命，你也應該明白，父皇怎麼會把自己的兒往火坑裡推？」

  李二的語氣有些嚴肅。

  這就是三從四德，每一個人都要遵守，無論是金枝玉葉，亦或是草莽流民。

  未嫁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

  李二便是對高公主再寵，也不能到這條底線。

  婚姻大事，絕對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高公主一看的不行，傲子發作，脖子梗著，說道：「父皇說的好聽，還不是為了籠絡房伯伯，就把人搭進去？什麼金枝玉葉，到的最後也一樣是一個件，為了自己的帝王偉業當籌碼送出去？」

  李二大怒：「你在跟誰說話？」

  高公主咬著，倔強的跟李二對視，淚珠兒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般一顆顆順著白皙的臉蛋兒落。

  就在這時，一男一兩個雕玉琢的小孩兒從大殿外走進來。

  男孩十歲左右模樣，眉清目秀的，走至殿躬施禮：「孩兒見過父皇。」

  小孩則蹦蹦跳跳的徑直撲到李二懷裡，手揪著李二頜下髯，看了看梨花帶雨的高公主，然後滴滴的對李二說：「父皇，十七姐不喜歡房家哥哥，你就把兕子嫁給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