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療養院。

    司苒剛剛踏進歐畢升房間，就差點兒被迎麵飛來的盤子砸中臉。

    要不是傅知亦反應迅速徒手接住了，司苒恐怕就要毀容。

    驚魂未定的看見兩個護工，一個試圖勸說“發瘋”的歐畢升，一個在收拾滿地狼藉。

    傅知亦攔下了想走過去查看的司苒，誰知道這瘋老頭兒還會不會傷害。

    護工阿姨一臉求助，“司小姐，您來勸勸吧，都連續鬧了好幾天了。從早上起來就不順心，飯也不吃，見啥砸啥，這屋子裏被他翻了個底兒掉，問他找什麽也不說，再鬧，可要綁起來送神病院了！”

    司苒喊了一聲“外公”。

    歐畢升抬頭看，“嗚嗚”哭了起來。

    自從確診阿爾茲海默癥，他日益消瘦，時而清醒時而糊塗，愈發晴不定，導致他現在已經被止非直係親屬的探視了。

    司苒心疼，驕傲了一輩子的人民教師，晚年孤獨，甚至缺了些麵…

    蹲在他麵前，看著他的淚水流過臉上深深的壑，心中不免悲涼，“外公，您在找什麽，說出來，我幫您找找好不好？”

    此刻的歐畢升，委屈得像個孩子，“馬上就要上課了，學生們，都在等。”

    司苒：“那…您是在找書？”

    歐畢升搖搖頭，“教案，我是在找教案。小枝，你去幫爸爸拿來，就在書房的書桌上放著呢。”

    “呃，是什麽樣子的？”

    歐畢升不耐煩，“就是黃的本子嘛，你天天都見爸爸在上麵寫字的啊！”

    司苒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我去拿，你乖乖把飯吃了，要不然上課會低糖暈倒的。”

    歐畢升點點頭，“那你要快。”

    司苒：“嗯！有事給我打電話，不許發脾氣。”

    “好。”

    跟護工代了幾句，司苒就離開了病房。

    傅知亦邁著大長跟在行匆匆的司苒旁，“他到底是你外公還是爸爸啊？”

    “是我外公，隻不過得了老年癡呆，把我當我媽媽。”

    兩人進了電梯，司苒說：“傅知亦，我現在要去趟千水鎮，你自己回去吧。”

    傅知亦靠著電梯牆，百無聊賴地用手指搖著車鑰匙，“千水鎮？離這兒遠嗎？”

    司苒：“嗯，遠的，一個來回要好幾個小時。”

    “非去不可嗎？”

    “你沒聽護士說，要把我外公送到神病院去嗎？今天謝謝你，改天我請你吃飯。”

    叮！

    電梯門開。

    傅知亦拉著司苒的手腕走出電梯，“別改天了！我送你回千水鎮，你請我吃飯當車費。”

    他長闊步，司苒被他拽著，得小跑。

    傅知亦坐到托車，把頭盔塞給司苒。

    司苒角，“騎托車回去，你腦子不好還是我腦子不好？”

    傅知亦邊佩戴頭盔邊說：“咱倆都不傻！陪我去取車，開回去！”

    司苒本也是著急，就沒跟他瞎客氣。

    法拉利一路狂飆，兩個小時不到就到達了千水鎮。

    司苒終於見識到，比自己開車還要猛的人，嚇得全程攥安全帶，一句話都不敢說。

    到了地方，先去隔壁找到花姨，跟大概講了外公現在的況。

    花姨拿著外公家的備用鑰匙，一邊開門一邊歎息，“唉，都病那樣了，還想著教書育人。不過我們上次去看他的時候，已經差不多把他的東西都帶過去了，沒看見什麽教案，現在家裏隻剩下些書本，恐怕你要白跑一趟了。”

    大門推開，還是那個悉的小院。

    鄉親們幫著定時打掃，裏麵很整潔，和當初離開的時候一樣。

    進到外公的房間，司苒抓時間認真尋找。

    而花姨就跟傅知亦聊天，把他祖宗十八代的況都要打聽出來了。

    見他們聊得熱絡，司苒也沒麻煩他們一起找，自己去屋後的小倉房。

    這個小空間，已經被歐畢升改了書房，他經常在這裏伏案工作，一待就是好幾個小時。

    這小屋裏的東西，除了放在書櫃最頂層的書籍司苒沒有翻看過，還有就是立在角落裏的一個黑大箱子，司苒也沒有打開過。

    隻知道，那裏麵的東西對外公來說很重要。

    不過，令沒有想到的是，這個箱子居然沒有鎖，裝的既不是金銀財寶，亦不是名家字畫，而是一整箱由小袋子分裝、疊得整整齊齊的服。

    這就是外公的寶貝？

    每個裝服的明袋子上都寫著數字，而且看樣子款式，都是孩子的。

    往底下翻了翻，到了一個皮本子。

    拎出來的時候，一本紅紅的東西就從其中掉了出來。

    拿起來一看，是個已經注銷的戶口本。

    除了外公外婆歐宜芝的頁麵，還有一頁已經蓋了“死亡”章的長頁——夏南知。

    外公外婆，居然還有一個孩子，怎麽沒聽他們提過？

    姓夏，應該是隨了外婆的姓氏。

    為什麽家裏從來沒有存在的痕跡？

    司苒大腦飛速運轉，試圖將這些日子以來的零散碎片拚湊在一起。

    如果這個夏南知才是的親生母親，而歐宜芝是的小姨，是否就符合“歐宜芝不是你的生母，卻有親緣關係”？

    所以，歐宜芝對不冷不熱，舒遠山對拳腳相加，就不無道理了。

    司苒沒見過夏南知，是不是就說明是在生下孩子不久之後就去世了？

    但為什麽要把小姨認作母親？

    小姨的孩子又去了哪裏？

    的親生父親是誰？

    打開皮本，映眼簾的是歐畢升遒勁有力的字。

    是一本自創詩集，扉頁上寫著“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落款——致吾·南知。

    再看箱子裏的服，大概是夏南知從小到大穿過的。

    而外公裏的“小枝”，很有可能是“小知”…

    如果不是歐宜芝親生，那是不是可以減對司景行的愧疚？

    那…到底是誰？

    恐怕知道真相的人，隻剩舒遠山了。

    “司苒！”

    傅知亦興衝衝跑過來，手裏還了一張照片，“這是你嗎，好可哦！”

    司苒把詩集和戶口本放到包裏，“嗯，我一歲的時候照的。我們走吧，沒找到教案。”

    “那你怎麽跟你外公代？”

    司苒搖搖頭，“走一步看一步吧。”

    花姨拎著好幾個大袋子進來，“知道你們著急，我就不留你們吃飯了，這些是我親手做的開胃小菜，帶回去給你外公，他就好這口。”

    傅知亦接了過來，“謝謝花姨。”

    花姨笑盈盈看著司苒，“小夥子不錯、靠譜，你們好好相，以後辦事的時候，可別忘了通知花姨一聲！”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