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溜白菜，紅燒排骨，油燜鮮菇，麻辣蹄筋，川鴨掌，還有餞桂圓，杏仁佛手……

秦淮到時，便看到整張桌子上都擺得滿滿當當的，菜品富，葷素搭配，濃郁的香味在屋中瀰漫。

蘭清笳便侯在桌邊，一張小臉笑盈盈的，只是那笑意凹得有些用力過猛，幾乎把「別有用心」四個字明晃晃地寫在了上面。

「師父，您來了，這一大桌菜全都是為您準備的，您快請上座。」

秦淮掀袍坐下，淡聲道：「何事？」

蘭清笳：「沒，沒什麼事啊，這就是徒兒為師父準備的謝師宴。」

秦淮淡淡地睨了一眼，「直說。」

在他那目下，蘭清笳又乾笑兩聲，試探地開口，「就是，上次徒兒跟師父提議的那件事……不知道師父考慮得如何了？」

「哪件事？」

蘭清笳一聽他沒放在心上，頓時一急，「就是教徒兒武藝的事。」

「男有別，不妥。」

蘭清笳心裏一急，便把心裏話說了出來，「你怎麼這麼迂腐啊！」

秦淮瞇了瞇眼，語氣危險，「你說什麼？」

蘭清笳立馬掛上了討好的笑，「徒兒是說，師父您真好，一心為徒兒的清譽著想！」

秦淮：「但是？」

蘭清笳乾笑，「師父真英明，連徒兒要說什麼都知道。

沒錯，但是——其實是您多慮了，這世俗規矩，是為一般人所設，但您是一般人嗎？

您不是，您可是驚才絕艷舉世無雙天下第一獨一無二的玄機公子！

你我師徒雖有男之別，但誰會去惡意揣測一個品如此高潔，才學如此出眾，舉止如此端方，儀態如此雅正的人？

若有人敢這般您，本無需徒兒出手，您的那一群擁躉者一人吐一口唾沫也能把那人淹死！

大家只會因為我是您的徒弟，得您親傳而滿心羨慕，又豈會因為這所謂的男之別而出言詬病？

就算真的有那樣的人，那也是心不正，心懷惡念，是非不分之人，那樣的人，就算沒有這件事，也一定會有其他事能作為攻訐的把柄，又何必去在意？

既然如此，您大可明正大地教我，有什麼好擔心的？您說是不是？」

蘭清笳一番話說得那一個唾沫橫飛，慷慨激昂，那馬屁也拍得啪啪響，秦淮聽得角直。

蘭清笳拿眼覷著秦淮，話鋒一轉，「更何況，全天下人都知道我是您唯一的徒兒，若徒兒太過平庸，這也沒學，那也不會，日後出去，徒兒豈不是要丟了師父的臉？」

這是先揚后抑，馬屁拍夠了，就開始換策略了。

蘭清笳說完，一臉誠懇地著秦淮，一雙眸子格外明亮，像是三月里溫暖的，那裏面的期待讓人不忍打碎。

秦淮再次在心中暗暗嘆氣，收徒真麻煩。

他淡淡道：「習武很辛苦。」

蘭清笳忙不迭道：「我能吃苦！」

秦淮：「傷是常事。」

蘭清笳語氣堅定，「我不怕傷！」

秦淮：「甚至上會留疤，影響你日後婚嫁。」

蘭清笳不以為然，「若我日後的丈夫因為我上有疤便嫌棄於我，這樣的丈夫不要也罷。」

更何況，這輩子並不打算嫁人。

秦淮不看了一眼，旋即淡淡收回。

他抿了一口茶方道：「不可半途而廢。」

蘭清笳知道他這是同意了，當即出了歡欣無比的笑。

「嗯嗯，徒兒定然認認真真，從一而終，絕不半途而廢！」

笑得滿臉開花，那雙眼睛更像是盛滿了，照得旁人都是一片彩明。

拿起了公筷，歡歡喜喜地夾了一塊紅燒排骨到秦淮面前的碗裏。

「師父，您吃。這個排骨澤紅亮，質地細，鮮香味濃，明亮芡，鮮咸中略帶一點微甜，咸不掩鮮，甜而不膩，真的很不錯。」

「不必了。」

「您不喜歡吃排骨嗎？那嘗嘗這個川鴨掌吧，這個鴨掌燉得爛，湯味，口微辣，最是下飯了！」

說著又夾到了他的碗裏。

不待秦淮說什麼，又自顧自地介紹起來，「這個蹄筋爽香，味鮮口利，還格外有嚼勁！.

這個鮮菇和白菜都是最新鮮的時令菜，做法保留了它們本的味道，雖然是素材，卻也別有風味。

還有這兩道點心……」

叨叨叨，叨叨叨，說得滔滔不絕，待說完，秦淮的碗也已經堆了小山。

秦淮：……

他一般不會在外面吃東西，但是聽完方才那一番繪聲繪的介紹，再看看這的確香味俱全的菜品，還有那無比期盼的目，他的原則再一次搖搖墜，最後被徹底拋掉。

他拿起筷子，嘗了一塊蹄筋。

忙問，「怎麼樣？」

他點了點頭，「不錯。」

他自小並非在燕京城中長大，因為一出了娘胎就帶出了病，他從一出生就隨爹娘在各地求醫。

自他有了記憶以來，便覽盡天下風，嘗遍各地食。

是以，他對吃食比較挑剔，能讓他覺得不錯的，就真的很不錯。

蘭清笳頓時又笑得眉眼彎彎，「那您再嘗嘗其他的。」

他依言一一嘗過，每一道的味道都極為不錯。

秦淮放下筷子，贊道：「沒想到你家廚娘倒是廚藝不錯。」

蘭清笳笑盈盈的，「師父這般誇讚徒兒，真是讓徒兒寵若驚。」

秦淮微訝，「這，是你做的？」

蘭清笳點頭，「這是特意為師父準備的，當然得親自手，才能展現徒兒對師父的一片真心。」

「你如何會下廚？」

的廚藝當然不是憑空而來，這些，全都是前世為了討好穆繼和才苦心鑽研，不知道花了多心，費了多功夫。而今想想，委實有些自嘲。

只是卻是不能這般回答，面上不覺有幾分遲疑。

面上的自嘲和遲疑之卻讓秦淮誤會了。

世家小姐，凡是在家中有些地位，都是十指不沾春水的養著，沒有幾人真的會下廚。

而蘭清笳的手藝卻十分純，若非經過長期的實踐絕對達不到。

想來，在蘭府的日子的確過得不怎麼樣，平日連吃個飯都得自己手。

秦淮心中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