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客人了，藥將胭脂帶到自己屋裏，胭脂急惶惶問，“小姐安好？”

    “安好。”聽到這兩個字，胭脂鬆了口氣，垮著臉，一副愁容。

    “你換了服，我帶你去見。”藥忍住一肚子問題，打了熱水，拿了裳。

    “我亦如你一般，扮做男子，行事方便。”胭脂板著臉，藥拿來一卷白布，扔給，自己先出門。

    “藥……”

    “我名春生，名春和，……你做我們小叔，運來吧。以後咱們仨相依為命。喊錯不得。”

    藥在外靠著牆說，雖然剛才有一瞬間的猶豫，並不想與胭脂相認。

    可現在胭脂在這兒，心中升起一莫名安全。

    好像，累久了，有了依靠。

    聽到裏麵傳來水聲，和胭脂強忍的啜泣聲。

    待胭脂裝扮好，開了門，恰如一個端正的大小夥子，太合適男裝了。

    那一卷爛服，被拿到院中，點火燒了。

    呆呆盯著那團火，眼睛不眨一下直到服化為灰燼。

    藥直覺不大對勁，胭脂進屋對說，“先莫告訴小姐我來了，我先悉一下，等能做事了再說不遲。”

    “相聚不免哭哭泣泣，現下我實在無心，若在此地無用，我是不會留下白吃飯的。”如在常府般冷。

    “如果注定要告別，不如別相見的好。”說到此，已語不聲。

    藥未打擾，先出去了，叮囑先別作聲，自己會想辦法給搞份。

    到了晚上，藥果真沒和小姐說起胭脂。

    胭脂細問了藥過野人的況，又問了藥到這裏的日常生活作息。

    直到三更天，藥呼吸均勻，卻一直在黑暗中雙目炯炯。

    世道不公啊，暗想著，明明常家那麽忠心皇上，卻被打謀逆之罪。

    明明自己先府，夫人卻將小姐托付給藥。

    也幸虧托給了藥，事實證明，自己是不如藥機靈的。

    若將小姐托給自己，連府門都走不出去，別說安全帶到青石鎮了。

    無聲流著淚，任由眼淚順著臉流耳朵裏，回想著自己一路經曆的苦楚，難道上天真的不給活路嗎？

    這樣因循守規之人，上天為何給如此殘酷的考驗？

    藥睡得香，輕輕起，穿好鞋子，走到柴房門口，把一段麻繩掛在房梁上，將脖子進繩圈裏。

    “死在此，可想過我怎麽置你的嗎？”

    “想過仵作驗時，我怎麽解釋你是個人嗎？”

    “你由何來，去住何，為何死在我家，我怎麽說？”

    胭脂沒有轉，聽著藥一連串的詰問，痛苦地捂住臉，蹲下蜷著子，嗚嗚哭起來。

    “姐姐並未做錯任何事，為何用死來懲罰自己？”

    胭脂泣不聲，腔裏有一隻利刃將五髒絞碎，如傷的野跪在地上嚎，拚命捶打自己的。

    藥等發泄完，平靜地走過去蹲下，將用力攬在懷裏，按住的腦袋低聲在耳邊說，“你沒做錯，錯的是這個世道。”

    “要死，我也當死，可我偏不死。”藥喃喃說道，似安胭脂，也似寬自己。

    不多時，胭脂從懷中掙出來，理好服，對著藥磕了個頭，“自今日起，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但憑差遣。”

    “去見見小姐吧。”胭脂起拍打幹淨服，麵如常。

    三人相聚，一夜傾訴。

    胭脂說那日兵鎖拿常府所有人丁，是被抄家的林軍從床上拉起來的。

    跪在院中，才知道小姐與藥跑了。

    常府有幾百口人，隊伍拉得極長。

    大家過淩水橋時，胭脂自隊伍中跑出來，跳進刺骨的水中，遊走了。

    在城裏躲了多日，並沒得到一點小姐的消息，又有傳言說在淩河找到一隻小舟，上麵丟著繡鞋，還在水麵上打到小姐穿的披風。

    傳言說小姐帶著丫頭投水自盡了。

    “我不信，藥絕非能自盡之人。”胭脂認真地看了藥一眼。

    猜測兩人無可去，定是來了青石鎮，便跟著尋過來。

    “那你是怎麽過了野人的？”小姐問，“我們過得可難呢，多虧丫頭瞞天過海。”

    胭脂愣了，藥極自然接過話頭，“扮做男子，無分文，也就過去了。”

    “哦哦，那就好，萬不可做子裝扮，那些土匪無惡不做的。”

    小姐拍拍口快活得吐了下舌頭，見到府裏的老人兒，如見了親人。

    藥與胭脂對視一眼，已決定將這爛在心頭。

    一大早，胭脂讓藥先去休息，由自己做活，等客人上門，藥再起也不遲。

    藥有個相的客人。

    對方幫他打聽過常府況，還在王二挑釁時出言阻止，是個極穩重的人。

    托對方再辦張路引。

    客人拍著口滿口答應，“現在的府，隻要付錢，沒有不給辦的，真真有錢能使鬼推磨。”

    藥付了對方整整三兩銀子。這是一個大錢一個大錢攢起來的。

    胭脂有了新份，藥在外稱“小叔”，胭脂行事沉穩，頗有長輩的架勢。

    胭脂在二院樓下搭個小床，守著小姐，也讓藥放心不。

    隻是倒春寒不減，小凍死好幾隻，害得藥心疼不已。

    這陣忙，倒把王二忘得一幹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