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字清晰落地,云深臉上沒有任何表，好似不以為意。

 心里卻在想——

 難怪當初問喜不喜歡他，否定得那麼堅決。

 原來是因為心里有別人。

 季予川似是看不慣他這副無所畏懼,仿佛勢在必得的模樣，繼續補刀道：“又又這麼多年從來沒對別人心過,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云深冷笑了聲：“謝提醒，不過呢……”

 他下煩躁的心緒，神傲慢，輕描淡寫地對季予川道：“你和我說這麼多,看得出來,確實忌憚我的。”

 季予川笑意凝固在邊。

 被云深說中了。

 季予川雖然識破了他倆并不是真,但他又能明顯覺到，溫柚看云深的眼神,和看他是不一樣的。

 溫柚把云深當男人看待，目有些拘謹，并不隨便,但溫柚看他的眼神就很隨便,像面對任意一個人，含著一些親切，更多的卻是滿不在乎。

 加之溫檸沖云深一口一個姐夫,季予川聽在耳里，真是煩躁得要命。

 這時，溫柚在外面辦好了手續，一名警員走進來通知他倆，可以離開了。

 溫柚在道路盡頭沖他們揮了揮手,云深一秒也不想和季予川多待,率先站起來,信步朝溫柚走去。

 來到孩旁，云深下意識要抬手的腦袋。

 忽然想起和那群混混打架之后一直沒機會洗手，他胳膊肘了，只得按捺下來。

 他們剛才是坐警車過來的，這會兒只能打車回去。

 溫柚提前好了網約車，車在馬路牙子前面停穩，兩個大男人杵在溫柚后，誰也不愿先上車，都站得離副駕遠遠的。

 溫柚嘆了口氣，兀自打開燙手的副駕車門，坐了上去。

 云深見狀，臉黑了一個度，不得不和季予川一起坐在后座。

 他先上車，坐在靠左的位置。

 一路沉默，車廂里開了暖空調，氣溫卻好似比室外還要清寒。

 云深垂眼看手機，不知過了多久，他瞥了眼窗外風景，忽地皺眉，給溫柚私發消息：【怎麼先送我？】

 溫柚回得很快：【因為你家離派出所比較近】

 溫柚：【季予川家和我家順路】

 云深倚著靠背，舌尖抵了抵上牙，忍住把旁邊那個人一腳踹下車的沖，打字說道：【我不回家】

 云深：【先去你家坐坐】

 溫柚：？

 抬起眼，通過后視鏡，對上了云深的視線。

 男人姿態散漫，不可一世地瞅著。

 溫柚眨了兩下眼，目掃過他臉頰的傷口，又落到他的大外套上。

 云深方才打架時雖然沒有摔倒，卻也沾了一灰，前襟扣子也被人扯掉了兩顆，現在這副形容，實在算不上得。

 云深也意識到這點，了太，收回方才的話：【算了】

 又過了五分鐘，轎車在一個高檔住宅小區門口停下。

 夜幕深暗，云深下了車，車

 門“砰”的一聲關閉，轎車很快啟離去，季予川從窗戶出手，悠哉地和云深告別。

 “。”男人低低罵了聲，站在冷風里看著車駛遠，漸漸消失在道路盡頭。

 云深離開后，車廂里的溫度似乎回暖了些。

 季予川和溫柚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窗外景變幻，漸漸來到溫柚悉的老城區。

 溫柚著與記憶中變化不大的城市風景，抓在手中的手機忽然震起來。

 溫柚接起：“學長？你落東西了嗎？”

 距離他下車才過去十分鐘。

 溫柚回頭看后面車座，空的，并沒有品留。

 云深已經到家，獨自站在臺上，四周安靜，約能聽到家人的歡聲笑語。

 “你到哪兒了？”

 “到雙橋街口。”溫柚回答道，“怎麼了嗎？”

 “季予川呢？”

 “他還在啊。”

 “行。”男人聲調偏冷，聽不出什麼緒，“你到了給我回電話。”

 通話結束，溫柚盯著手機，一臉莫名其妙。

 又過了十分鐘。

 轎車停在一條間栽芒果樹和藍花楹的小路上，溫柚付了車錢下車，抬眼便看見路邊的老宅燈火通明，門口亮起兩盞橘的壁燈，一如年時，好像什麼也沒變。

 溫柚心頭一暖，剛拿起手機，云深的電話就進來了。

 “我剛下車……季予川？他已經走啦……”

 電話那頭，男人的聲音聽起把你的行李放在客廳。”

 溫柚：“好的，麻煩學長了。”

 溫柚用臉和肩膀夾著手機，手進包里掏鑰匙，開門。

 巷子里很靜，微風冷，溫柚有一陣沒聽見云深說話，還以為信號不好，“喂”了兩聲，聽到男人清嗓的聲音，低低的，像撥弄了下大提琴。

 大門打開，溫柚抬手抓住手機，云深也再度開口，輕描淡寫地問：“你之前和我說過的，你那個初……”

 溫柚一只腳踏進門檻，整個人倏地頓住，像被定了。

 “還喜歡他嗎？”

 尾音輕得像一陣風，很不符合云深平常的說話習慣。

 溫柚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心跳不控地加快，急促地呼吸了兩口，瓣張開，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他是發現什麼了嗎？

 應該不會，這麼多年一直藏得很好，沒理由被他瞧出端倪。

 那他就是隨便一問了。

 溫柚覺得是這樣。

 沒注意自己停頓了多久，盡量用平淡的語氣搪塞過去：“都多久以前的事了，突然提它干嘛。”

 頓了頓，又補上一句：“我早就忘記了。”

 認為自己這樣答復，是很明顯的否定，這樣云深就不會覺得喜歡別人了。

 男人在電話那頭等了許久，沒聽見一個“不”字。

 踟躕半天，冒出一句早忘了，可是幾個月前，在申城家里還和他

 說過初難忘，這不是自相矛盾麼。

 當時云深并沒有把這勞什子初放在心上，只當溫柚和他拌的時候瞎說八道的。

 可是今天，他不這麼想了。

 經過這通電話，他反而覺得季予川的話更可信了。

 云深：“那家伙是誰……”

 “哎呀，又又回來了。”

 溫柚那邊傳來熱的中年聲，“怎麼不姨給你開門？姨一直在屋里等你呢。”

 溫柚被人熱地挽住，男人冷冰冰的聲線還回在耳畔，溫柚不想回答那個問題，聲應付道：“哥哥，我現在不方便說話，咱們晚點再聯系。”

 終于掛斷電話，溫柚長出一口氣，手機塞進兜里，跟著葉姨走進溫暖的屋。

 葉姨是從小照顧溫柚長大的保姆，對自小缺失母的溫柚而言，就像母親一樣。爺爺去世后，葉姨依舊住在這幢老宅里，幫溫柚照料房子。

 前幾年，溫柚把老宅東面的保姆房擴建了兩倍，讓葉姨和的丈夫孩子一起住在這里。溫柚每年回老家，都是和葉姨的家人一起過年，所以一點也不寂寞。

 這邊熱熱鬧鬧地進了屋，云深那邊也是由不得他一個人待著。

 他被姜娜拖到餐廳吃晚飯，云嬈和靳澤也在，一家人圍桌而坐，好不溫馨。

 云深勉強收斂了緒，奔忙了一天，腹中空空，他不作寒暄，低頭便吃起了飯。

 家人都習慣他的臭脾氣，他不搭理人也沒人搭理他，一頓飯吃得相安無事。

 云深雖然心里煩躁，但他并不覺得這事兒是什麼過不去的大坎。

 也不會任由自己陷在緒里。

 這一輩子，他做得最多的事，就是百折不回，翻山越嶺。

 雖然追姑娘這事兒好像有點不同。

 但是這一次，他似乎比以往面對任何一個目標，都產生了更強烈的，一定要得到的沖。

 所以。

 什麼事兒都不是事兒。

 干就完事了。-

 晚上八點，溫柚吃過晚飯就回到自己房間里，什麼都不想干，服也不換就躺在床上發呆。

 還記得不久前的那通電話，結尾倉促，和云深說“晚點再聯系”。

 總覺得他今天說話有點怪，讓溫柚想和他聯系，又下不了決心。

 如果是在申城的家里，每當這種時候，溫柚一定會搬出電腦，用工作凍結自己的心，摒除一切雜念。

 但現在放春假了，躺在兒時的房間里，雖然也帶了筆電回來，可就是沒力氣從行李箱里拿出來。

 即便是工作狂，有些假期，也是工作這個小婊砸不能沾染的。

 溫柚著天花板，雙手舉起手機，點開某人的聊天框，上上下下地刷新。

 自從讓云深報備行程之后，他們的聊天記錄，終于不至于刷一下就飛回幾年前了。

 但還是很有限，云深只有在申城的時候會報備行程，一旦不在申城，又會像完全忘了溫柚這個人一樣。

 好煩。不想了。

 溫柚正準備息屏，指尖隨意向下劃拉了一下，突然刷出了一個新的對話氣泡。()?()

 云深：【在？】()?()

 溫柚直接從床上坐起來，截圖。()?()

 有生以，發送了無意義的消息，疑似網聊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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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溫柚回得很矜持：【在的，剛吃完飯】

 對方有幾分鐘沒回復。

 溫柚想了想，禮尚往來：【學長在干嘛呢？】

 云深這回回得很快：【遛狗】

 溫柚

有點驚訝。知道云嬈和靳澤把家里的一貓一狗都帶回老家過年了，但家里有的是人遛，這活兒怎麼會落到對貓狗興趣一般且最怕麻煩的云大爺頭上。

 溫柚正納悶，就見又一個氣泡跳出來。

 云深：【看看狗？】

 溫柚：？

 這話……應該是問要不要看狗的意思？

 有一瞬間。

 溫柚莫名混，不知道要看的是哪只狗。

 了手，回復：【好呀】

 以為云深會發照片過來，溫柚安靜地等著。

 約莫十秒后，一通視頻電話打了過來。

 溫柚措手不及，騰地從床上跳下來，走到穿鏡前，把糟糟的頭發束好，了棉上的褶皺，見自己模樣還算清爽，回到床邊，接通視頻。

 最先出現的畫面是男人鋒利的下頜和拉高的沖鋒領。

 環境線很暗，畫面一轉，鏡頭對準了地上的白熊犬。

 “哇，湯圓你好，好久不見了。”溫柚和狗狗打招呼。

 狗狗自然不會回答，云深也不吭聲，溫柚的聲音消散在空氣中，著莫名的尷尬。

 什麼嘛。

 和打視頻又不理。

 溫柚不想說話了。

 云深鏡頭追著狗，默不作聲地在一片花園里逛。

 畫面中的那團白白胖胖走走停停，云深也走走停停，像個沉默的跟拍機。

 過了幾分鐘。

 話筒里突然傳出低沉的男聲：“怎麼不說話？”

 溫柚：“你怎麼不說話？”

 云深：“我在遛狗給你看。”

 溫柚：……

 畫面映出孩微的雙頰，抿了抿，直接把鏡頭關了。

 云深：“怎麼黑了？”

 溫柚：“你認真遛你的狗，看我干嘛？”

 云深輕笑了聲，遛著狗走出小區，來到河邊的步行棧道。

 人一下子多了起來，白熊犬格龐大，很吸睛，云深每走幾步就會到想要擼狗的人。

 溫柚從視頻畫面里看到，有幾個著時髦的小姐姐圍了過來，問云深可不可以他的狗。

 們在云深邊，不知道看上的是那只狗。

 云深：“不可以。”

 聽見他冷淡的聲音，溫柚腦補出他表，莫名想笑。

 見他拽著湯圓走到人一點的地方，溫柚盯著畫面中白蓬蓬的一團，忍不住輕輕嘆了句：“我也想。”

 原以為云深會帶著湯圓在河邊逛一整圈，沒想到剛來沒一會兒就走了，看樣子好像是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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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柚這邊的鏡頭已經關了，懶懶地倒在床頭，暗自猜測著要過多久，這家伙才會和說話。()?()

 大約十分鐘后，原本只是微暗的環境突然全暗下來，白熊犬在畫面中消失，他們好像來到了很狹窄的地方。()?()

 溫柚忍不住問：“這就回家啦？”()?()

 “沒。”云深拿著手機，畫面突然轉過來，正對著他的臉，“上車了。”

 溫柚驀地撞上他視線，英俊而冷冽的一張臉在屏幕上放大，角度自下而上，很刁鉆，但越是這樣，越突出男人皮相與骨相的優越，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他開了一盞燈，暖暗的線灑下，照出五深雋，影也深刻，黑眸漫不經心地掃過來，角勾著一抹笑：“不是想狗嗎？”

 看不見的地方，湯圓趴在后座，沖著手機興地吠了一聲。

 “現在過來找你。”云深將手機放下，“先掛了。”

 屏幕徹底黑暗的前一刻，溫柚聽到汽車發機啟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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