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的夜很吵，海風嗚咽，海浪嘩嘩拍打礁石。

薄暖卻睡得很，帳篷裏的燈被關掉，整片海灘無一亮。

帳篷門簾拉上一半，左殿坐在另一半口，擋住吹進來的風。

隔壁帳篷也已經安靜下來。

他偏頭看了眼睡著的姑娘，咬了咬牙。

這是真沒把他當男人。

吹了會海風，又怕凍著，左殿鑽了進去，把帳篷從裏麵拉上。

薄暖睡著的樣子很乖，發淩地遮住一半臉。

左殿單肘側撐著，借著角落裏手機微弱的看了一會，手把臉上的長發理到耳後，低聲喊：“薄暖......”

意料之外的，薄暖睡意朦朧地回他：“嗯？”

聲音又又。

左殿眼皮子了，像是發現了好玩的事，趴在臉側：“薄暖？”

“嗯？”

見這種反應，左殿低聲笑，格外欠揍的接著喊：“薄暖？”

薄暖正困得難，耳邊的人仿佛蚊子一樣討厭，忍不住翻了個。

左殿看著不耐煩的樣子，越發笑得燦爛，手把掰過來，又喊：“薄暖？”

見他沒完沒了，薄暖忍無可忍，揮著小拳頭打，聲音快要哭出來：“你煩死了。”

“好好好，我煩，我煩，”見把人惹急了，左殿收斂了點，把人箍進懷裏，輕輕拍了拍，“睡吧睡吧，不煩你了。”

薄暖再次睡著。

左殿右手有一下沒一下地著的長發，確認睡了，才低頭看。

那年，在百穀鎮初見的那一天，他就被迷得五迷三道，這麽多年過去了，依然不可自拔。

的額頭、眉眼、鼻子、、下，每一點，都長在了他的心坎上。

尤其是每次衝自己發脾氣，把他氣到胃痛又小心翼翼來哄他的樣子，總是讓他心尖發。

想到這裏，左殿抿了抿，腦袋下移，一點，一點，一直移到睡著後微微嘟起的上。

輕輕地，想深，又怕哭。

到底沒敢放肆，了一下，立刻離開。

應該租兩個帳篷的。

-

淩晨四點半，海麵上升起一亮，太從海麵出現，左殿了幹的眼睛，趴在薄暖耳邊，小聲喊：“薄暖？”

“嗯？”

“日出了。”

薄暖沒理他，接著閉眼睡。

左殿咧著角笑，提醒道：“我喊過你了啊。”

等薄暖睡醒後，天已經大亮，隔壁帳篷的人都已經開始拆裝備了。

懵懵地看著升到頭頂的太，哭無淚：“你怎麽不喊我？”

“我喊了。”左殿一本正經地回。

“真的？”薄暖明顯不相信。

睡覺好像沒有那麽死。

左殿把手機拿出來，憋住笑：“你看，我都拍下來了。”

“......”薄暖又氣又，“你好無聊！”

而且他就喊了一聲！！

還不如個鬧鍾好使！！

左殿見的耳垂浮上紅，連忙哄著：“行，我無聊，哎我發現你睡著的時候脾氣還大點。”

年時到是有脾氣的，隻是重逢後，脾氣好像被磨的一幹二淨。

“......我要回去了。”薄暖看著天不早，又因為沒有看到日出，不想再搭理他，爬起來開始收拾東西。

“別生氣啊，”左殿拉住，盯著氣呼呼的臉，“日出我也拍下來了。”

薄暖手上作未停，幹脆利落的把東西整好。

手機拍下來的日出，跟在網上看到的有區別嗎？

見真把人弄生氣了，左殿輕咳了兩下：“下次再帶你來看，好不好？”

“下次我保證把你喊起來。”

薄暖把地墊的氣放掉，背對著他說：“別鬧了，我之前跟大嫂約好了，今天把首飾送給的。”

“約在哪裏？”

“世紀大廈。”

聽到這，左殿驚訝了一秒，隨後偏著頭看，眼神著濃濃的不滿。

“你看什麽？”薄暖掃了他一眼，把東西抱到外麵草地上。

左殿輕哼一聲，站起來把帳篷收了，慢條斯理地說：“那是左青瀾的家，我喊你去左家你不去，喊你去你就去。”

“......”薄暖想罵人，“那能一樣嗎？”

這是去送東西。

而且也不知道那是左青瀾的家。

“大嫂家的兩個小鬼都在那裏，不是自己家裏人不會讓去的，”左殿怪氣地開口，“這是看上你了。”

“......你到底想說什麽？”薄暖把鞋穿了，覺他再說下去，要忍不住發火了。

左殿冷哼了一聲，他想說什麽，他想把藏起來。

-

既然知道那是左青瀾的家，家裏又有兩個孩子，薄暖在半路的時候讓左殿把車停了，跑到玩店買了兩套玩。

他們這種家庭什麽都不缺，但空手去，就太不合適了。

左殿一晚上沒睡，懶懶地靠在椅背上，瞇著眼睛打盹。

“你要困的話就回家睡，我自己打車去。”薄暖拉開車門，把玩放進後排。

左殿“嗯？”了聲，聲音帶著睡意：“薄暖，有駕照嗎？”

“有。”聽到這個問題，薄暖低頭扣安全帶，隨口應著。

車氣氛似乎有些僵。

停了幾秒後。

左殿睜眼，他偏著頭，聽不出緒地問：“家裏的車鑰匙都在玄關櫃子上，沒看到？”

“......”薄暖抿了下，沒應他這句話，隻是催促道，“走吧。”

左殿盯著落在臉側的碎發，眼底困倦消散，半晌，他自嘲一笑，手指撥弄安全帶，不不慢地說：“你來開，我睡會，嗯？”

像是想到什麽，薄暖滯了兩秒，手指摳了摳膝上的子，輕聲說：“好。”

兩人換了位子，薄暖著方向盤，咽了下口水，點火啟。

左殿單肘支在旁邊扶手箱上，目不轉睛地看著的作，好像自從換了位子，的臉就越來越蒼白，一直抿得很。

他瞇了瞇眼，指尖在膝上輕點，狀似無意道：“第一次開？”

他聲音很輕，薄暖卻渾繃起來：“別說話。”

左殿蹙了下眉，瞅著越來越怪異的狀態，安道：“別張，保險買的可足了。”

“閉。”薄暖專注地盯著前方的路況。

“還兇，”左殿喃喃低語，他頓了兩秒，似乎想要證實自己的猜測，刻意提高兩分音調，“薄暖，你這是......”

話未說完，薄暖仿佛被嚇到，一腳剎車踩到底，兩人被慣推到前麵，又被安全帶牢牢扯住。

左殿慌了一瞬，迅速坐好，把拽進懷裏，上下檢查著：“有沒有事？”

薄暖額上沁出細細的汗，緩了緩，神不太自然，笑容也僵：“大左，我開車的時候，你不要說話。”

更不可以突然提高聲音。

左殿眼神複雜，曲指抹掉額頭上的汗，聲音也變得溫：“好，我保證不說話。”

車子重新啟，車窗全部被關了起來，一路無言。

到了世紀大廈，薄暖把車子停好，默默鬆了口氣。

左殿收回一直落在上的視線，語氣帶了幾分試探：“車子停得不錯。”

一把停到位，說明不是第一次開。

可是看的樣子，分明是怕的。

薄暖猶豫片刻，想著這好像沒什麽可瞞的，一五一十道：“以前爸爸媽媽開車的時候，就吵架，所以有點怕。”

這還是左殿第一次聽講爸爸媽媽的事。

憋悶了一路的心，陡然舒闊兩分，能願意跟他講，就是個好現象。

他了張紙，平的手掌，蹭掉掌心的汗，隨著他緩慢輕的作，聲音也了幾分，在封閉的車廂，又格外認真：

“還有什麽怕的都可以告訴我。”

薄暖看著男人垂下的眼睫，明明之前還帶著怒火與失落，轉眼間，又恢複最溫的樣子。

手心有點，伴隨著的，是越來越快的心跳。

“好。”應道。

兩人下了車，車庫在地下室，要坐電梯上去。

等電梯的時候，薄暖安靜地站在那裏，左殿瞥了一眼，清了清嗓子，突然開口：

“薄暖，我不喜歡吵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