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老破小城中區，曆史悠久，沒有電梯。

衛生倒也不算太差，就是整棟樓都散發出一陳舊的黴味。

樓梯還都是混凝土水泥抹麵，被人踩得，扶手是生了鏽，再被人上下盤來盤去，都包了漿生鏽的“不鏽鋼”鋼管材質。

牆上，有蜘蛛網以及陳年老灰，以及各種以新蓋舊的小廣告…

如通下水管道、開鎖、男醫院廣告…

以及各種花裏花哨，一看就是仙人跳的芒果廣告等等…

肯定是仙人跳，不然哪裏會有188的學生妹…不可能的。

咳咳，也可能是三十年前是學生，現在嘛…

不可說！

偏題了…

言歸正傳。

這種城中老破小的房子，大多數隻有老人居住，亦或者外鄉在這裏打拚，囊中的人。

不然沒人願意住這種又老又破的房子。

一口氣爬上四樓，並不費勁。

薑小桃的家，一個街邊老師傅純手工焊接的大鐵門，刷著綠漆，由於年代久遠，又沒有上新漆，綠漆塗，門的鐵鏽也開始冒頭。

“咚咚咚…”

蘇寧拍打著鐵門。

他並不嫌棄這種地方。

反而有幾分懷念。

以前在大城市打拚，也不是沒住過。

“誰啊？”

敲了半天門，門才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

聲音沒有多激。

仿佛被生活打太久，心疲憊的那種狀態。

是薑小桃的媽媽。

“是我，薑阿姨，今天我們在醫院見過，我是薑小桃的同學，蘇寧。”蘇寧開口。

悉的聲音穿進房屋，那疲憊聲音的主人，似乎多了幾分生機。

“咯吱…”

先是鎖鏈解開，木門打開的聲音。

然後再是“咣當”一聲，鐵門被推開的聲音。

見到蘇寧，薑小桃的媽媽臉上浮出一些喜悅。

“小寧？真是你？”

“快，進屋坐，阿姨給你倒茶。。。”

薑小桃的媽媽熱打招呼，憂鬱的臉上有了許些。

這些年，隨著兒去世，又因為老伴患上絕癥，登門的人幾乎沒有了。

有時候一年半載不見得有活人拜訪。

他們沒想過要找任何人幫忙，也不想連累任何人，可…依舊有人怕被他們纏上。

對此，薑小桃的父母也無可奈何。

當然…也不會怪任何人，這個世界上…會沒有苦衷？誰都有困難…也能理解那些人的想法。

“阿姨，這是我過來的時候，順便買的一些水果和飲料，東西不多，您別嫌棄。”上門拜訪，基本的禮貌蘇寧懂。

在來的路上，他順手買了幾袋水果，香蕉蘋果橘子什麽的，牛蛋也在小賣部買了一些。

“來都來了，帶什麽禮？”薑小桃的媽媽笑著道。

“阿姨高興還來不及，怎麽會嫌棄？來來來，進來坐。”薑小桃的媽媽一邊接過蘇寧的禮，一邊把他拉進屋裏。

一般水果牛這種禮，別人不會拒絕。

且會在門口就替你接過，這是禮貌。

進門。

蘇寧有些詫異。

原本以為薑小桃的爸媽接連遭遇大難，生活困難的況，會讓整個家糟糟，其實不然…這個家被收拾得很幹淨，布置得也很典雅。

就好像九十年代，城裏有錢人的書屋，教授教師的家裏…

屋子裏擺設許多的書架，書架上有許多泛黃了的書籍，還有書桌…書桌上竟還擺放著花瓶，花瓶裏著一束純白的野花…

儒雅！

這種花並不珍貴，路邊隨可見，花瓶也很平凡，估計不超過十塊錢。

客廳…

廚房…

臺…

都很幹淨。

臺上還有許多小花盆中的各種花，多為主。

一個溫馨的小窩。

在老破小城中區，居然有這種地方，像個世外桃源。

房間裏的東西，包括字畫…還有諸多擺設都不奢華，很平凡。

可在絕境之下，依舊有這種生活態度，這讓蘇寧佩服。

薑母拿著東西進廚房，邊走還邊說：“老頭子，蘇寧來了，你招待一下，我去廚房給你們洗個水果，順便給你們泡壺茶，你們好好聊聊。”

“小寧？”薑爸爸正在書案前筆直書。

“來來來，看我這字寫得如何？”

薑爸爸手握筆，戴著厚厚的黑框眼鏡，宛若一位書法大家。

他原來是高中老師。

喜歡看書研究學問，再就是書法。

蘇寧走上前。

書案上赫然寫著：【蘭亭集序】

那書畫寫得蒼勁有力，筆畫蜿蜒起伏，龍飛舞。

但筆鋒藏鋒斂銳，渾圓自然。

好像一個大師的謙虛。

事實上也是如此。

蘇寧隻看一眼，就覺得很喜歡。

比他看過的許多書法大家，書法協會大師寫的更舒服。

這字…就好像薑爸爸一樣。

有乾坤，卻謙遜有禮。

雖遭大難，可卻隨心隨。

積極向上。

他的書法不同於王羲之，也沒有臨摹王羲之的意思，就是自己隨而寫，怎麽舒服怎麽來，想怎麽寫怎麽寫…

“字如其人…”蘇寧不由得慨。

“這字…寫得太好了。”

“哦？？？”薑爸爸聽到有人誇獎，心愉悅，眉眼間都是笑意：“小寧還懂書法？”

“不懂…”蘇寧坦白地說。

“在大學的時候接過書法鑒賞之類，不過學的都是皮…別說懂，就是門都未達到。”

“真誠。”薑爸爸點點頭。

很喜歡蘇寧的態度。

認真打量了蘇寧幾眼，不由得喜歡，心想：這個人…很好，很對我的胃口，難怪小桃那丫頭會對他癡心…

“那何以見得字好？”薑爸爸道。

他也就隨口一問。

“薑叔叔的筆力雄厚，筆畫的基本功已然純，進無可進…而書法家第一要素就是要將基本筆畫吃，才談創新，有些人連基本筆畫都不純，妄談創新…創新出來的，也不過是醜書罷了。”

“能在基本筆畫練的況下創新，方為大師…而其實創新，也不是說創新就創新，古往今來…能真正自流派的又有多？宋徽宗的廋金、歐詢的楷、以及唐代與李白等並稱三絕的草書代表人張旭…哪個不是在基本功進無可進的況下才創新自一？而古往今來…真正能有標桿作用的又有多？”

蘇寧頓了頓：

“青史留名者，不過寥寥幾人罷了…”

很多人自認為派一類的書法，並不是真正的書法，而是醜書。

想以標新立異的字來博得關注。

“恕我直言，薑叔叔的書法還達不到與王羲之，宋徽宗等並肩的地步，可你的書法，卻也比許多所謂的大師高明，你的字…像您的人一樣。”

蘇寧依舊講著：“有乾坤，卻藏鋒斂銳，此為你的本：謙遜…”

“筆畫渾厚，每一個字相連都一不茍，這是你對書法的重視：認真…”

“書法整結構，悲涼…卻不斷續，說明你遭大難，卻依舊積極向上…向往明，這是：希…”

蘇寧每說一句話，薑爸爸眼睛就亮一分。

“這個世界上…哦不…整個華夏曆史，自一派的書法家之又，而退一步來說，能夠把自己的融書法中，表現出來的…也不多，所以…這是一篇好作品，哪怕放眼整個天下，我不敢說絕無僅有，但絕對是佼佼者…”

薑爸爸的其他書法作品，蘇寧也看過，房間裏掛著不，確實也寫得很好，可是如此刻書案上的這篇…卻又差了不，很有可能…這就是薑爸爸最好的一篇作品。

再給他寫一次，也不一定寫得出來。

就好比王羲之當年寫蘭亭集序的草本一樣，當時隻是想著隨便記錄一下，第二天再好好摘抄…第二天酒醒之後，無論怎麽寫，再也沒法寫出那種好書，甚至他一生的書法作品…也沒達到那個高度了。

“好…好…好…”

薑爸爸連說了三個好字。

眼睛放。

他確實最滿意這篇作品。

方才回家，他覺到前所未有的溫暖，再也不像從前一樣難，有一種死灰複燃的緒…於是便提筆執書，隨而為…沒想到寫出了自己最為滿意的一篇作品。

他以為沒人懂這種緒，而蘇寧居然一眼就看出。

知己啊…

“小寧，你還說你不會書法？你這個見識…可比我認識的許多書法家有見識多了，不瞞你說…你還是第一個說到我心坎裏的人。”薑爸爸心中高興。

“如果不是你是薑小桃的同學，我都想和你做一個忘年之的兄弟。”

言外之意：我想和你拜把子了，可惜你是我兒的同學。

蘇寧：“啊…這這…”

“其實大可不必，我也就隨口一說，可能無意間猜中了薑叔叔的想法而已，我沒那麽高的書法鑒賞能力。”

一直飄在空中的恐怖臉薑小桃：“……”

一臉無語。

不過看到薑爸爸高興的樣子，也跟著高興。

爸爸，已經很久沒有這麽由衷的開心了。

“蘇寧…謝謝你…蘇寧！”薑小桃小聲地道。

蘇寧聳聳肩：“不用謝。”

薑爸：“？？？”

“什麽？”

不用謝是什麽意思？

“額額額…沒什麽。”不用謝肯定不是對薑爸爸說的，而是對薑小桃。

見自己說了莫名其妙的話，蘇寧尷尬，連忙扯開話題：“對了，薑叔叔，你覺怎麽樣了，還好吧。”

“好得很，自從今天在醫院到你，可能是心好多了，現在覺也好了，你真是我的福星。”薑爸爸道。

“言重了。”蘇寧笑了笑。

…

“你們爺倆說什麽呢？這麽開心，快過來喝茶，吃水果。”薑媽媽從廚房忙活出來。

笑瞇瞇端著水果和茶。

“小寧，走…一起喝茶。”薑爸爸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好。”

蘇寧和薑爸爸離開書房區，去客廳喝茶。

說是書房，其實也是和客廳相連的。

隻是一邊是看書，一邊是吃飯的。

普通人家也就這布置，沒有單獨的房間用來做書房。

三人相談甚歡。

薑爸爸薑媽媽很多時候都在慨，要是薑小桃還活著，要是蘇寧能為他們的婿，那該多好…

這個人，討人喜歡。

也難怪就算他和蘇怡分手了，蘇怡的爸媽依舊喜歡他。

薑爸爸薑媽媽很熱，喝完茶就帶蘇寧參觀家裏。

薑小桃的房間，讓蘇寧慨的是…這小妮子居然一直珍藏著與自己的點點滴滴。

照片…還有自己用過的一些東西，送給的一些小禮…不自己都忘記了，居然都很珍惜的擺在房間裏。

薑媽媽還打趣…如果薑小桃沒死，說不定他們就能為一家人。

蘇寧也沒想到，薑小桃對自己用竟然如此之深…

蘇寧驚訝，一邊聽薑媽媽說著薑小桃的話，有時候做夢都會蘇寧的名字之類…

他笑著點頭，而一直飄在空中的薑小桃，此刻恐怖的臉上卻紅了一大片…

都說紅著的臉，勝過無數告白的話。

可是薑小桃紅著的臉，卻十分恐怖…

比之前更加恐怖了。

如果有人不小心突然能看到的樣子，估計會即刻嚇得心髒病去世。

聊完家常。

蘇寧拿出薑小桃請求他辦的正事：“叔叔阿姨，這是之前薑小桃同學寄存在我那裏的錢，之前我一直沒你們的消息，所以也沒法還錢，今天遇到…總算可以把錢還上，實在不好意思，拖欠這麽久。”

“這是幹什麽？”薑爸爸薑媽媽連忙阻止。

“小寧，你不用給我們錢，…別以為我們不知道，要是借給你錢，你怎麽可能拖這麽久？以你的人品…你早就還了，這是你看我們兩老口可憐，故意拿出來幫助我們，還說是欠我們的錢是不是？”

“你不用這樣，你還年輕…錢留在你上還有用，以後你娶誰家姑娘不需要房子車子？”

“對，這錢你留著。”

薑爸爸薑媽媽說什麽也不收。

“這真的是薑小桃同學的錢，讓我轉給你們兩老的，你們放心收下，不收我心不安。”蘇寧道。

“你就別騙我們了，小桃都沒了，難道變鬼魂讓你給我們錢？”他們一臉不信。

蘇寧：……

你老兩口隨口一說，居然說對了真相。

三人推來推去半天，最終蘇寧還是把錢留下。

兩老口心存激，對蘇寧也越來越看順眼：“小寧，謝謝你對我們的幫助，多的也不說了，我們也沒別的東西回禮，這樣吧…你方才喜歡我寫的那副蘭亭集序，如果不嫌棄，我送給你？”

蘇寧點點頭：“如果薑叔叔舍得，我激不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