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這時近乎諂地贊賞道：“原來沈姑娘在揚州時還做過夫子呢，那您一定能將我們廖哥兒教得很好。除了公爺，我們廖哥兒最聽您的話了。”

沈沅赧然垂眸時，陸之昀卻眸頗深地睨了江一眼。

他又問沈沅：“沈姑娘，可愿單獨教授廖哥兒？”

廖哥兒烏黑的瞳孔滿溢著期待。

他看向沈沅時，卻聽陸之昀又道：“若是不方便，那便算了。”

江見沈沅有些猶豫，連忙勸道：“姑娘您正好要打理附近的糕餅鋪子，若覺得不方便，您其實也不必公府教我們廖哥兒的，大可以上這家酒樓來教。我們公爺給姑娘的犒賞，也指定厚。”

碧梧看著言又止的自家小姐，卻覺沈沅定是想去教那陸家廖哥兒的。

羅氏當時讓沈沅隨的表哥唐禹霖一并去書院治學，還總說，家禹哥兒將來肯定要走科舉致仕這條路。

而沈沅則是羅氏看中的兒媳，一直想著等沈沅大些，便讓同唐禹霖婚。

而為一個要走科舉之路的男人的妻子，肚子里總得有些墨水。

實則羅氏是個很挑剔的人，一般人看不上眼。

而在陪養沈沅的過程中，也讓在各種方面都接了一番。

沈沅聰慧，教什麼都一點即。

無論是經商，還是同鴻儒一樣治學，都毫不亞于男子。

更遑論是管家里賬，打理宅的那些瑣事。

而沈沅最喜歡的，卻是修書治學，也喜歡給一些小孩開蒙講經。

羅氏甚至還曾說過，若沈沅是個男子，怕是早就中舉了。

在江和廖哥兒殷切的注視下，沈沅怯生生地看著陸之昀那雙凌厲深沉的眼眸，終是應了下來。

“只要大人不嫌棄，我是愿意教廖哥兒讀書的。”

——

給廖哥兒當夫子的事落定后，沈沅的心很不錯。

因為既做了自己喜歡的事，日后興許還能有機會再見到陸之昀。

正想尋個借口，打道歸府。

江卻倏地把廖哥兒從圈椅上抱了起來。

廖哥兒的小臉明顯有些不愿，還在江的懷中踢了幾下小短。

沈沅不解地看向他時，卻見江的神有些尷尬。

“小的得帶廖哥兒去趟凈房。”

廖哥兒卻聲氣地答道：“我，我也不想去凈房吶～”

江立即回道：“哎呦小祖宗，您還是去一趟吧，您上次就說不去，最后…可把小的折騰慘了。”

碧梧不掩一笑。

這江雖比他那哥哥江卓的詼諧有趣些，卻也是個辦事穩妥利落的人。

正這般想著，卻見江竟是沖使了個眼。

碧梧并沒立即反應過來，江已經湊到了的前，低聲囑咐道：“你先隨我出去，關于廖哥兒的事，公爺有話要單獨同你家主子代。”

——

轉瞬的時當，這雅間，便只剩了沈沅和陸之昀兩個人。

沈沅的心正有些張時，卻聽見樓下，竟是倏地傳來了琵琶泠泠如落玉盤的清音。

——“紅手，黃縢酒，滿城春宮墻柳。”

——“東風惡，歡薄。”

循著楹窗看去，便見樓下已有伶人雙，一個抱著琵琶，另一個則抱著三弦琴，正娓娓道來地唱著小曲。

唱的曲子，則是陸游寫給唐婉的那首《釵頭》。

沈沅回過神后，方才聲問道：“大人是有話，要單獨同我講嗎？”

話音甫落，數名小廝便持著盛的菜肴魚貫而。

待他們將菜都擺在桌面后，陸之昀修長且指骨分明的大手已然執起了象牙筷箸，他用筷柄指了指沈沅，低聲道：“都是些淮揚菜，邊吃邊談罷。”

沈沅猶豫了一下，還是順頷了下首。

其實還真的有些想念淮揚菜了，京中的菜式雖然也能口，但是吃起來卻還是不習慣。

尤其是這些菜式里，還有一道最喜歡的五丁包。

但是一想到要在陸之昀的面前用食，沈沅還是有些放不開。

陸之昀見沈沅沒筷子，便瞥了旁的小廝一眼。

那小廝是個有眼力勁的，立即便用公筷往沈沅的食碟中夾了個五丁包。

沈沅方才用纖手持起了筷箸。

還未來得及夾起那個五丁包，便聽見了琵琶琴弦乍斷的剎音。

那聲音很是刺耳尖銳，曲音也因此而中斷。

隨即，天邊忽地下起了如瀑的大雨。

穿云裂帛的雷聲亦是驟響。

那聲音轟隆隆地，惹人心驚。

陸之昀仍巋然不地端坐著，他平日的氣質便是深沉莫測，給人一種天即要塌陷，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的覺。

沈沅那張掌大的芙蓉面，卻驀地變得慘白至極。

的心跳如擂鼓般狂跳，還伴著悸和如被刀剜似的疼痛。

自沈沅重生后，京師也曾下過一次雨。

那場雨遠沒有現在大，可那時的便覺出了自己的不對勁。

因為前世的曾在雨中跪了三日，還死在了雷雨加的莊子里。

所以今世的，不僅格外怕雨，這天上一旦下起雨來，便同要索了的命一樣。

“轟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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