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山青霧煙依舊擔憂小姐的狀態，怕還因河蓮的死而自責。

兩人悄著推開門，卻從門中率先探出一隻鬼機靈的鳥頭。

“國天香在睡覺，勿擾勿擾。”

“哪來的學舌鸚鵡？”山青彎腰想將鸚哥兒抓起，鸚哥兒卻早有防備，還順勢踩在了山青頭頂蹦跳，“出去快出去，勿擾。”

霧煙眼疾手快，一把襲向山青的頭要抓住鸚哥兒，但鸚哥兒反應也是極快，直接跳到書臺蹦躂，鳥沒抓到，倒是抓花了山青的發髻。

惹得山青小聲怒吼，“好你個霧煙，是不是故意的，不就是我前幾日吃你了你的幾塊糕點，你這是公報私仇！”

“它青玉，是哥哥送來解悶的玩意兒。”明棠緲掀開珠簾出來，霧煙山青慌忙行禮。

青玉見到出來，趕跳到肩頭，親昵地用鳥頭蹭蹭臉頰。

青玉是鸚哥兒自己說出的名字，明棠緲昨夜想了良久，隻能想到是哥哥怕自己在顧府太悶太無聊，特意調教了一隻鸚哥兒送來給解解悶。

霧煙笑道，“大公子和夫人您是親兄妹，心好壞都能應，他無法時常來侯府看夫人，所以就派出這麽隻能說會道的鸚哥兒，大公子著實有心了。”

山青撓頭，明大公子那麽個不懂趣嚴肅古板的人會用這種逗小姑娘開心的手段逗小姐？實在是無法想象打小就冰冷著一張臉的大公子對著一隻學舌鸚鵡說話的場景。

不過看到在鸚哥兒各種胡謅的話中，小姐出的笑，山青還是識趣的什麽都沒說，不管是不是大公子送的，能讓小姐開心，那就是好鳥。

“夫人，老夫人請您去明玉堂。”趙媽媽的聲音在院落裏響起。

明玉堂。

看到抱著明哥兒出來的尹蕓，明棠緲大致清楚老夫人來是為什麽了。

注意到明棠緲氣還算不錯，看來河蓮的事應當是放下了，老夫人寬心地放下茶盞，道：

“緲兒啊，京中的公子千金皆是三歲啟蒙，明哥兒雖才兩歲，不過他份特殊，我便想著讓他早些啟蒙，往後就算不做個大誌之人，也能做個明辨是非的君子，你覺得如何？”

山青聽到老夫人這話，差點忍不住笑出聲，老夫人為什麽想要明哥兒早點啟蒙，不就是擔心蕓姨娘把明哥兒教壞了嗎，看看蕓姨娘那表，像是被人喂了一口屎還要撐著說屎真香。

明棠緲推辭，“一歲之差倒也不會有什麽影響，不過侯爺曾我勿管蕓姨娘母子二人的事，明哥兒啟蒙一事，恕孫媳拿不出主意。”

老夫人直直看向坐在尹蕓旁的顧沭北，“何為主母？那就是後宅統管一切的主人，你既是這般對緲兒放話，莫不是覺得蕓姨娘不是你後宅之人？”

“祖母，我這不過是一時氣話，哪裏知曉緲兒當了真，實在冤枉。”就算再怎麽不願讓明棠緲出麵為明哥兒找啟蒙老師，但顧沭北心裏清楚，明家能接到的人脈，絕非他一個武將出的沒落侯爺能的，就算是為了明哥兒，他此刻也不能對明棠緲發氣，甚至還得好聲好氣。

“緲兒，是我做錯了，為夫在此跟你道個不是，你就原諒了我吧。”

掃了眼對明棠緲展笑的顧沭北，尹蕓抓了明哥兒的胳膊，“明哥兒才兩歲，學堂一事是不是太早了些，萬一其他學生知道他隻是一個庶子，便群起欺淩他怎麽辦？我這份又無法出麵替明哥兒撐腰，侯爺，我、我實在是害怕。”

老夫人最見不得他人時時刻刻把份掛在邊說事，偏偏這蕓姨娘每次說話都在提醒大家隻是一個小小姨娘份，弱小到好似誰都能來踩一腳，尤其加上又驚又慌的申請，好像在場的人都欺淩過似的，真人喜歡不起來。

這一把年紀了，也沒見誰正經人家的後院盯著一個姨娘做文章的。

“蕓姨娘，都說是啟蒙教學了，那就是不必讓明哥兒上學堂的意思，而是請名家大儒來咱侯府單獨教明哥兒。”蘭壽看不下去，出聲解釋，“況且咱侯府主母乃明太傅嫡，師承裴太師，品行道德乃世人典範，裴太師手下也出不大儒，若能請任意一位來教習，就算明哥兒並非嫡出，往後也能人高看一等。”

尹蕓悻悻一笑，“原來還有這般高級的玩意兒，倒是我無知大家見笑了。”

這話蘭壽就不聽了，什麽“玩意兒”？人人尊敬、求而不得的大儒，在口中就了玩意兒？頓時覺得方才一番解釋是對牛彈琴，蕓姨娘怕是連裴太師是誰都不知。

裴太師，那是當今皇帝的老師！

尹蕓看向顧沭北，“侯爺，妾也知大家是為明哥兒好，可明哥兒這年齡……再等一年也不妨吧？”

“我打聽過了，王家王敬之最近正好閑了下來，再遲一些的話肯定會被其他世家請走，若他能出麵教導明哥兒，明哥兒未來定不比世家嫡子差，明哥兒年紀是小些，但王敬之之子在一歲時就開始啟蒙，年僅十五便中了舉，直接進國子監，可謂是風頭無兩。”顧沭北解釋，“咱明哥兒一定不會比隻會讀書的王家差。”

尹蕓不明白十五歲就中舉有什麽了不起，進了國子監又有什麽了不起，但從顧沭北話中意思聽出來，他也讚同現在就讓明哥兒啟蒙。

出笑意，“侯爺為明哥兒打算的，自然是好的，妾聽從侯爺的安排。”

尹蕓的逆來順讓顧沭北十分用，這樣溫可人、以夫為天的子才是值得他付出真心意和有資格站在他邊與他白首偕老的人。

他掃了眼明棠緲，竟是還有功夫走神，目著窗外，不知道在看什麽東西。

現在談論如此重要之事，就這樣掛著事不關己的態度？虧他方才還那般低聲下氣！

老夫人也注意到明棠緲的走神，出聲，“緲兒，你覺得王敬之老先生如何？”

明棠緲收回目，“祖母，王老前輩有‘三不’原則，武將府邸不，非嫡長子不教，不舍其子苦者不收，這三條原則，咱們便占了兩條，縱然我有心請，也無臉登門拜訪。”

尹蕓先前本還不樂意，一聽這個王敬之的人規矩這般多，尤其還這般重嫡庶之分，心裏意見頗大，但麵上毫不曾表現，輕聲道：

“還是我的原因讓明哥兒都尋不到一個好老師，我心裏實在是愧疚難當，侯爺，要不算了吧，不要讓姐姐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