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世子爺送休書來了。”

段明曦聞言充耳不聞，一不地盯著鏡子里的人。

細眉鼻，眼紅，得熱烈張揚，艷四。

嫁給高國公世子高湛十年，可誰會相信現在依舊是子之呢？

循規蹈矩，三從四德，伺候夫君，尊重孝順公婆。

如今高家扶持新帝登基有了從龍之功，第一件事高湛便請旨休了請陛下賜婚將他的心上人迎娶進門。

鏡中出現一個高大寬闊的影，段明曦過鏡子與高湛的眼睛對視在一起。

一雙眸子黑沉不到底，一張令京閨秀神魂顛倒的俊臉此時繃著。

段明曦忽而笑了。

高湛眉峰微皺，“你笑什麼？”

“笑我這十年是個笑話。”

“段明曦……”

“休書呢？給我瞧瞧。”

高湛著休書的手一，隨后還是遞了過去。

段明曦展開一看，“不敬公婆？沒有子嗣？”

高湛的臉一時紅一時紫，面上似是開了染坊般五六煞是好看。

段明曦將休書放在梳妝臺上，隨即又拿出一頁紙在上頭，“高湛，別人不知道我為什麼不能生，難道你不知道？”

高湛理虧不語。

段明曦沒看他，輕輕地嘆口氣，“我知道你心里有個人，我只想著夫妻做久了，總能將你的心捂熱了，如今看來是我沒這個福氣。”

“段明曦……”

“休書我不接，我沒犯錯，我只答應和離。這是和離書，你看一眼，若是無異議就寫上你的名字，從此后咱們一別兩寬。”

高湛的眉峰微微一松，他本沒打算休，是怕不肯和離，故而用休書嚇唬。

“不用看，你擬好了就按你說的辦。”

“你還是看一眼，分得清清楚楚，從此咱們就是路人。”

段明曦說完退了一步讓開鏡前的位置，側頭含笑看著高湛。

高湛抿，終歸是他對不住，最后一個要求他答應，上前一步，彎腰拿和離書。

高湛的后背毫不避諱地暴給了段明曦，段明曦一直藏在袖中的右手猛地抬起，一道銀從鏡中閃過。

高湛覺到一凌厲的殺氣襲來，先是一愣，隨即就要避開，可段明曦早有準備，故意示弱，激起高湛僅存的一點愧疚之心，等的就是此刻。

豈容他逃！

一劍穿心而過，冰冷的刀鋒刺穿高湛健壯的膛，他手握住劍，滿眼驚愕地盯著段明曦，“你就這麼恨我？”

段明曦冷冷地盯著他，“若是我嫁給你十年，不許你我，心里著別的男人，最后一腳踢開你改嫁給他，還給你扣上不孝不舉不能生的罪名，你恨不恨我？”

“段明曦……”

“不要我的名字，每一個字從你里說出來都讓我惡心。你既有心之人又何必娶我？

娶了我卻又不善待我，我卻要承擔世子夫人該有的責任與辛勞，覬覦我的嫁妝故意讓我管家往里銀子。

我為了高家嘔心瀝，你們這一家子豬狗之輩卻視為理所當然。

似你這般自私自利無無義虛偽惡毒之輩，不殺你如何對得起我這十年！不殺你難消我心頭之恨！

你想踩著我的名聲與骨頭跟你的心上人卿卿我我，做夢！”

高湛面灰白中著鐵青強忍著劇痛，手就要把段明曦扯過來，他要與同歸于盡。

段明曦早有預料后退一步，微微側頭看著高湛，“不只是你，還有你的好爹娘，你的好弟弟好妹妹，你們一家子誰都跑不了。

你們吃我的，喝我的，還要毀我的名聲，折斷我的骨頭，我就要你們都給我陪葬！”

高湛此刻終于覺到懼怕，“你還要做什麼，我的一條命賠你還不夠？”

“當然不夠！你們一家子做過的事，你心里真的不知道嗎？”

高湛的臉更白了，他知道。

段明曦輕笑一聲，“我把他們都騙去了祠堂，我的心腹會將門反鎖，潑上桐油，轟，一把火將這高國公府燒得干干凈凈，你說好不好？”

“不要，你放了他們，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

“我什麼都不要，我就要你們的命！”

高湛還想要說什麼，忽然聽著外頭大喊，“祠堂走水了，走水了，快去救火啊……”

漫天的火從祠堂的方向燒起來，段明曦推開窗，側頭看著高湛笑得格外的溫，“這一場火可真好看啊。”

“段明曦，你殺了他們，你也跑不了。”高瞻目齜裂，恨不能將段明曦碎尸萬段。

段明曦“嘖”了一聲，“你怎麼還沒死？”

說完出腳尖在刀柄上狠狠一踩，看著高湛重重摔倒在地，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嗤笑一聲，“我早就說了，讓你們給我陪葬。”

就沒打算活下去。

火勢蔓延很快，高湛殘留著一口氣看著大火燒到了眼前，他看著段明曦換上了出嫁前的裳，看著對鏡梳妝梳了小姑娘的發式……

他睜著眼睛咽下最后一口氣，臨死前熾熱的火撲面而來。

段明曦在大火燒過來前，一口飲下了給自己準備的毒酒。

這世上再也沒有眷的人和事了，不想活了。

這一生顛沛流離歷經磨難，年被人拐走，差點被賣煙花之地，當稚馴養。

被定遠伯府認回后，養父被他們暗害沉船落水而亡，養母大打擊重病歸天，家財被人覬覦弟弟被族人害傻子。

而回了伯府就被安排嫁給高湛。

高湛有心上人一個外來人不知道，段家怎麼會不知道？

不過是拿著與高家做了姻親，謀取好罷了。

如果再來一遍，不要再認親。

要保護好養父母，保護好弟弟。

不要再嫁給高湛。

***

段明曦眉蹙，睫劇烈地，猛地睜開眼睛，大口大口地著氣，毒藥腹的劇痛還未散去刻骨銘心。

不是死了嗎？可怎麼又睜眼了？

“姑娘，姑娘，你終于醒了？”降香聽到靜猛地掀起簾子撲進來，“可嚇死奴婢了。茜草，快去端一盞水來，姑娘醒了。”

段明曦看著降香，又轉頭打量著室的形，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升起。

這是真的又活了？

看這擺設是認回定遠伯府時住的屋子？心里不免浮起幾分惋惜，若是回到認親之前多好。

段明曦怔怔地還沒回過神，茜草已經端了水進來，彎腰在榻前遞到邊，“姑娘，喝點水潤潤嗓子。”

段明曦一盞水下肚，神思逐漸清明，看著兩個丫頭問道：“夫人呢？”

現在一點也不想這個人一聲娘，這輩子要把伯府欠的統統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