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煙死了，準確地說，是跳樓死的，死之前跟包養的夫鄭國安撕破臉，舉著話筒坐在國際廣場十六樓的圍欄上，將對方行賄送禮、買兇殺人、嫖宿等一係列見不得人的勾當全抖了出來，說完後話筒往後一扔，縱一躍跳了下去，摔得頭破流，當場沒了氣。

鄭國安是誰，榕城龍頭企業大鑫的董事長，富甲一方的同時還積極投慈善事業，全國各地都有他捐助修建的兒福利院，去年還被評選為了當代楷模，和百姓都讚不絕口的大好人。

知人知麵不知心。

蘇煙跳樓那天是周末的傍晚，挑在榕城人吃過飯後出來散步的時間，地方也是榕城人流量最多的國際廣場，站在高，將鄭國安做過的惡事一樁樁開，起先沒人信，麻麻的人群都抱著看熱鬧的想法在底下圍觀，笑看這一出婦跟金主鬧翻的戲碼，一邊起哄大喊著要跳就趕快跳，你跳就相信你。

等人真的跟張紙片一樣飄下來，一整個廣場的人就跟炸開鍋一樣尖著四散跑開。

現場錄視頻的人很多，這件事很快在網上發酵，網絡發達的年代，沒幾個小時就傳播到全國各，接到報警電話的警察來晚了，沒能阻止蘇煙的所作所為，倒是趕上了給收。

封霖不刷微博，平時上網一般隻看看財經類的訊息，所以不知道死了。

那天是星期天，因為前一晚夜宴喝了酒，翌日便起得有點遲，到老宅那邊錯過了中飯，母親便要求他吃晚餐再走。

封霖應下，在屋子裏陪封奕寫了半個下午的作業，睡了場午覺，用過晚飯後又被封母強留了個把小時，離開老宅的時候八點過，距離睡覺還有點早，就想找蘇煙聊一聊。

自己說的，會告訴他一個，封霖的記很好，尤其是數字，將念給他的十一位數字輸後撥了出去，通是通了，可卻沒人接。

封霖沒放在心上，收了手機，決定明天周一下班後親自去趟金時。

收到的死訊，是周一早上到了公司，手機給他推送的早間新聞頭條，標題是榕城一子書狀告大鑫董事鄭國安，封霖見標題跟榕城有關順手就點了進去，一邊打開辦公用的手提，等電腦打開後瞟了眼手機，整個人都怔住。

事件經過一夜的發酵，和鄭國安的老底被了出來，信息全在了網上，最為人津津樂道的就是兩人的婚外關係，熱門評論紛紛歎得罪誰也不能得罪婦，一個不爽就因生恨把你的老底全抖出來。

玩笑歸玩笑，鄭國安確實罪不可赦。

封霖把幾百字的新聞來來回回默讀了好幾遍，新聞推送的九張圖反複點開，現場本人的死相因為太過腥編輯而打了馬賽克，其餘的是生前拍過的一些照片，日常著裝的，穿華服的，自拍的他拍的，微博賬號被人出來，網絡上一時間鋪天蓋地的全是的照片。

封霖放大其中的一張素照，終於知道看到臉時的不舒服從何而來。

畫著致的妝容時，掩藏了幾分本來的長相，而這張素照，將五的特點一一展。

這張臉，他還悉，把五比例小一點，就跟陳桐有六七分相似了。

他抄起辦公桌上的車鑰匙，大踏步離開辦公室。

另一邊。

蘇煙死的時候，孟皎皎正陪著陳桐看新上映的兒電影，電影院隔音效果很好，隔絕掉外界所有的聲音，母兩人津津有味地邊看邊笑。

出來時已經是夜晚八點多，地上隻剩下一灘被清理過的跡，夜朦朧，那一塊空地被行人有意識地避開，孟皎皎不知道先前有人跳樓，大晚上的也沒仔細看，牽著陳桐從蘇煙墜落的地方走過去，後者懷抱半桶沒吃完的米花，一邊走一邊和孟皎皎說剛才的電影怎麽怎麽彩，然後忽然止聲停下腳步回頭看。

孟皎皎跟著一起回頭，什麽也沒有，便問：“怎麽了？”

嘟鼓著腮幫：“好像有人喊我……”

孟皎皎微愣，笑著了下的額頭：“哪裏有人，你聽錯了吧。”

“嗯，應該是吧。”

牽著陳桐往附近方便打車的路口走，後者在旁邊甜甜地問：“我們現在要回家了嗎，媽媽？”

孟皎皎哪會不清楚的想法，笑地提醒：“明天還要上課，馬上要期末考試了。”

一句話打消了想繼續玩的念頭，扁著如臨大敵。“好吧……那回家吧……”

“媽媽，我們回家啦。”

一陣清風拂麵，揚起們的擺，孟皎皎回頭看了一眼，淡淡地應了聲“嗯”。

兩個人坐上出租車報目的地，車子駛上主路，司機師傅就跟閑聊：“大妹子，你怎麽還帶孩子來國際廣場這邊，剛剛有人跳樓了你不知道嗎？”

“不清楚呢。”

陳桐在吃米花，聞言疑地出聲：“跳樓就是死了嗎？”

問的是孟皎皎，司機師傅以為是跟自己說話，答：“死了，當場就沒了氣咯。”

的聲音糯，司機和說話下意識帶了音。

聽到死了人，陳桐有點害怕地挨著孟皎皎：“媽媽，死人會變鬼跟著我們嗎？”

孟皎皎環住的肩膀安：“桐桐不怕，世界上沒有鬼，人死了會變天使，保護他們重要的人。”

“嗯。”

司機原本還想聊，從後視鏡裏看到小孩子害怕，就閉上了。

陳桐是樂天派，很快忘了這事，孟皎皎也沒把它放在心上，回到家裏兩人先後洗澡，又陪陳桐寫了會作業，而後早早地熄燈睡下了。

知道跳樓的人是蘇煙，是在周一的早上。

把陳桐送進學校後回來，拿出昨天買了沒剝的豆，分兩份，一半分給隔壁小賣部的老阿姨，進門時，店主不在，看店的是高考完了的孫，喊姐姐，孟皎皎笑了。

孟皎皎把裝有豆的塑料袋給，早上涼快，兩人各搬了隻板凳坐在店門口的空地上剝豆聊天，十七八歲的小年輕，一邊刷早間新聞一邊剝豆子，沒改掉課堂上閱讀的習慣，把新聞念了出來。

孟皎皎以為自己聽岔了，停下剝豆的手問：“你說跳樓的人什麽名字？”

小姑娘見怔住，低頭又看向手機念出來：“蘇煙，原名蘇冰清，喏，你看。”

說著把手機舉到眼前，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蘇煙的臉出現在孟皎皎眼裏。

抖著手接過對方的手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照片裏的人，逐字逐句地看下來，越往後看，腦顱轟隆隆的聲音越來越響，如同被一輛高速行駛的火車碾過神經，視線模糊，耳朵也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