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越下意識掃了一眼電視屏幕上正與龔德談笑風生的老總，即使是靜音狀態，也能看出兩方的人對於明的未來都誌在必得。

“恒生醫藥……”傅知越默了默，“應該有自己常年合作的律師團隊吧？”

“是，我們恒生醫藥作為醫藥領域的龍頭企業，在法律方麵也格外慎重。但您應該已經看到了消息，我們集團和龔教授的團隊達了深合作。”

“未來這個項目會取得更大的就，當然，前期恒生投的也絕不止這十億。所以為了保險起見，我們決定聘請更為專業的團隊，也就是傅律師您來作為我們的法律顧問。”

對方一番話說得冠冕堂皇，“如果您願意與我們集團合作的話，明天下午五點，誠邀您來我們公司，我們公司的董事長會親自接待您。”

對方發出了邀請，傅知越搭在臺上的手指敲了兩下冰涼的瓷磚，半晌說：“嗯，明天見。”

對於一千萬的法律顧問合同是否簽署，他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

隻是恒生醫藥集團，非去一趟不可。

傅知越漫無目的地著窗外禿禿的枝丫，眼神慢慢冷了下來。

冬天，還真是疾病肆的時候。

溫楚淮睜開眼的第一反應就知道這不是他家。

整個人繃起來，他猛然睜大眼睛，下意識捂了一下在外麵的脖頸。

幹爽的，沒有預料之中黏膩的質。

是誰幫他理過，沒讓他帶著一腥氣送來醫院……

“醒了？”

病房的門從外麵被推開，傅知越拎著幾個紙袋走進來，“醒了就起來吃點東西。”

溫楚淮睫一，條件反將被子了些。

反應過來又覺得自己這樣實在是太過驚弓之鳥，實在不像個男人，住被子的手又鬆開了。

他看著傅知越冷著臉，把紙袋裏的食盒拿出來，擺在小桌子上，一一打開。

裏麵的東西稱得上琳瑯滿目，空氣中都彌漫著香油的味道。

那味道溫楚淮悉，是北城大學校門口那家的胡辣湯。

傅知越還在大學的時候，每個周五傅知越放學，溫楚淮來接他，再回實驗室，兩個人都會先去那家喝碗胡辣湯充充。

“你胃不好，這種辣的不能多吃，你吃這個。”虎了吧唧的傅知越把裏麵的麵筋和海帶全挑給溫楚淮，自己抱著麵湯喝得滿頭是汗。

呼嚕呼嚕喝完了，傅知越吸吸鼻子，，滿足地拍拍肚子，“哎，就是這個味兒，比食堂那些泔水好吃多了。”

溫楚淮兩張紙巾給他，聞言反過筷子敲了一下傅知越的腦門，“挑食。”

“……”傅知越的眼珠咕嚕嚕轉，後知後覺溫楚淮當年在學校也是天天吃食堂的，剛剛那一句話把溫楚淮也損進去了。

於是手到桌子底下，去溫楚淮的，“哥，你不是豬。”

溫楚淮：“……”

有些小孩長的好的，唯一的缺點就是長了。

他沒好氣地拍開了傅知越不老實的手，把那些麵筋都夾到傅知越碗裏，“吃完回家。”

“我不吃，”傅知越又把那些夾回溫楚淮麵前，“你吃，你待會還得做實驗，得腦子，你多吃。”

溫楚淮無奈，“又不是什麽稀罕玩意兒，這麽推來推去的。”

大學的傅知越眼睛亮晶晶的，“不是什麽稀罕玩意兒，但哥你願意陪我吃，那就是我們倆老了以後的回憶，是好玩意兒。”

後來傅知越畢業了，每次到什麽周年紀念日的時候，兩個人也會有意無意地繞點路到那家店，要一份胡辣湯，兩個勺子，熱乎乎地喝一碗。

如今傅知越把那碗香氣四溢的胡辣湯擱在自己麵前，往溫楚淮麵前擺了一個山藥包，一碗蛋羹和兩隻大米糕。

筷子塞進溫楚淮手裏，傅知越低著頭，不看溫楚淮的眼睛，“吃飯。”

“你……”

“我給你清理過了送來的。”

“……”

溫楚淮無言以對。

他該說什麽？

謝謝？

謝謝他還知道清理之後才往外送，否則自己丟不起這個人？

溫楚淮不，傅知越也不敢。

如果當年的事真正如衛河正所說不是意外，那是他誤會了溫楚淮這麽多年，以報複的名義傷害了溫楚淮這麽多年。

溫楚淮說他讓他覺得惡心，也是他傅知越罪有應得。

傅知越把那碗胡辣湯晾在一邊，手去端溫楚淮那碗蛋羹，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拿沒用過的勺子把底下的蛋羹翻上來，一點點吹涼。

溫楚淮沒筷，“薑修遠呢？”

“你就非得在這個時候跟我提他……”傅知越攪著蛋羹的手頓住了，抬眸對上溫楚淮淡漠的視線，又低下頭，甕聲甕氣的，“他自己回家了，我沒他。”

傅知越把吹好的蛋羹重新放在溫楚淮麵前，“你趁熱吃，冷了就不能吃了。”

“我不。”

“你……”傅知越這輩子沒這麽照顧過人，被頂回去第一反應是覺得人不識好歹，第二反應是老老實實坐回小椅子上，“你稍微吃點，不行你把蛋羹吃了，中午你想吃什麽我再買。”

自覺理虧的傅知越像一隻犯了錯的大金，生怕主人把自己扔掉，所以躲在床底下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主人的靜，絞盡腦地討好。

可狗子會的也就隻是這些了，他的主人從一開始就把他當自己的寶貝，沒想把他培養一個隻會討好別人的玩，以至於他現在想要表現，都不知道該怎麽做。

其實溫楚淮不是不，隻是胃炎的時間久了，知道這時候吃什麽都疼。

可疼這個事兒，溫楚淮說不出口。

何況麵前的是傅知越。

溫楚淮不確定他說出來，現在的傅知越會不會譏笑他自作自。

“不吃了，我睡會。”

溫楚淮推開了小桌子，扣上了領口的最後一顆扣子，把那些曖昧的痕跡都遮蓋得嚴嚴實實，撐著病床慢慢躺下。

可躺下也是睡不著的，後的傅知越像個定時炸彈，溫楚淮不確定這顆炸彈什麽時候就會炸，傷人也傷己。

可傅知越什麽反應也沒有，安靜得過分。

他看著溫楚淮背對著自己躺下，單薄的肩膀被被子著，看不到多起伏。

傅知越又等了一會，溫楚淮還是連臉都沒轉過來。

仿佛他是個明人。

一向斜飛上揚的眉眼終於垮下來，傅知越無聲把溫楚淮的那份早餐重新打包，用保溫袋裝好。

旁邊的胡辣湯已經沒了溫度，表麵結了一層粘稠的，吃進裏是苦的。

傅知越撇著，一邊往裏拉著，一邊想著怎麽以前跟溫楚淮一起吃的時候還是香的，今天就苦這樣，下次不買這一家了。

一碗胡辣湯喝完，傅知越沒敢出一點聲音。

後來隻剩一點碗底子了，眼淚劃過睫，砸在塑料盒裏，那點響聲嚇得傅知越趕把盒子蓋上，生怕驚醒了床上似已沉睡的溫楚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