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的大雨淹沒整座城市。

天停車場的某個角落裏，幾人呈相對之勢，陷了短暫的沉默。

葉臻循著這位天才棋手的視線側頭，看到了渾漉漉的葉空。

從頭到尾都沒有抬過頭，哪怕是此時也依舊垂著腦袋，渾散發著拒絕流的冷氣。

黑傘下的男人笑了一下：“為什麽不抬頭看看我呢？葉十一。”

“還是你有了新的哥哥，就把舊的全都丟了？”

被發關鍵詞，葉臻立刻看向原野，臉上條件反出了頂級演員的笑容：“原先生認識我妹妹？”

看他不著痕跡地把葉空擋在後，原野不知為何發出了一聲不以為然的嗤笑：“你妹妹？親妹妹？”

他在傘下偏頭，越過葉臻看向後麵的葉空：“你居然真的有親哥哥，不會還有親爸親媽吧？”

葉空沒有說話。

葉臻卻從他的語氣裏聽出來某種冰冷的挑釁和惡意，他斂了公式化的淺笑，和葉空有幾分相似的眼睛微微瞇起，桀驁又冷漠的氣勢漸漸張開來。

“看來原先生，和我妹妹很有些淵源？”

“淵源？大概吧。”

男人似笑非笑，視線落在葉空上始終沒有移開，“不如說是孽緣更合適——要不然，怎麽至今都不敢抬起頭來看看我呢？”

“你說是吧？葉十一？”

“……”

葉空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晃著腦袋甩了甩頭發上的水珠，這才看過去。

其實沒有一點窘迫或心虛，漆黑的眼直直看向對麵：“你說誰不敢看你？”

雨聲滂沱，黑傘麵被砸得劈啪作響。

分裂四濺的雨珠如破碎的玻璃，昏昏映出無聲相對的兩人。

明明就站在現場站在旁邊，葉臻卻在這一刻產生了自己並不存在於此的錯覺。

那大約是一種即便彼此為敵也依舊讓人難以的，獨一無二的羈絆。

哪怕葉臻還什麽都不知道，也依舊為此到了很多秒的不快。

就在他想要開口打破氛圍的時候，原野卻突然笑了起來。

原野，在棋壇上橫空出世，年名的天才，現在也不過是剛離年步青年的階段。

他一直以拒人千裏、萬年難得一笑的冰山形象出名，此刻突然笑起來，卻竟有種荒原裏大風呼嘯，野草飛的狂之。

一步踏出傘外，他毫不在意地淋著雨，越了兩人的距離，走到了葉空麵前。

“真的嗎？”

在葉臻來不及阻止的時候，他俯靠近葉空的臉，“那你為什麽不想看我？好歹也幾年沒見了，你難道還是那麽討厭我？還是說，你不想借由我的臉，想起那個人呢？”

“……”葉空推開了小藍執傘的手，抬起頭，任由雨珠墜漆黑眼底，再用這雙漠然至極的眼鏡子般映出原野的麵容。

一言不發，像是本就懶得說話。

可原野臉上的笑卻一一褪了下去。

微卷的黑發漉漉的搭在額前，讓他冷漠的臉多出兩分狼狽來。

沒再執著於和葉空對話，他微微偏頭，視線依舊盯著葉空，話卻是衝著葉臻說的：“誒，這位先生，過你哥哥嗎？”

葉臻剛給葉空打好傘，聞言眉頭一，不聲一笑：“那不然呢？不我哥哥什麽？”

“那你食言了啊。”

原野後退兩步，著兜睨著葉空：“你說過這輩子隻會有一個哥哥的，還是說人死了，說過的話就不做數了？”

葉空：……

葉臻的手一頓，他用了很大力氣才能克製住自己想要猛地看向葉空的條件反。

葉空卻突然笑了：“你，怎麽搞得跟你哥關係很好的樣子？還為他抱起不平來了？”

原野本就沒有表的臉變得更冷了，葉空卻前進了一步：“要我提醒你嗎？在他還活著的時候，你對他的態度有多惡劣多冷漠？他又有多次對你熱臉冷屁？”

“現在來我麵前裝好弟弟？”葉空輕輕歪頭，雨水在發梢上凝結，再重重滴落，“是不是太裝模作樣了點？”

“……”

城市的天邊有雷電猝然劈下，慘白的竄過遠的樓宇，短暫照亮了原野剎那蒼白的麵孔。

他角搐般地笑了一下，卻沒再對說話，而是對葉臻道：“你知道嗎？以前我們所有人都很好奇，葉十一的親生父母到底存不存在，因為我們以為，像這樣的怪，本就不該是人類能生出來的，或者說，如果這世上真的存在的家人，那也一定都是神病。”

褐眼珠微微一，冰涼的瞳孔在葉臻臉上輕輕一掃，他用如目般輕飄飄的嗓音道：“你可要小心一點了，上一個被葉十一哥哥的人，也是被親手害死的。”

“……”

……

天才棋手撐著傘走遠了。

他的背影肅穆得像是剛剛參加完葬禮。

而被留下來的幾人全都沉默無聲。

率先打破安靜的是葉臻，他長手臂把葉空還在淋雨的肩膀攏到傘下，眉頭皺地挾著往前走去。

“你都認識的什麽神經病？害我在外麵淋這麽久的雨，待會兒冒了可要找你算賬！”

葉空掙了掙胳膊：“你鬆開。”

“鬆個屁，你冒了我也會被媽罵死的，你害我。”

葉空被他夾娃娃一樣夾著，跌跌撞撞地上了車。

回家路上，小藍忙著用巾和吹風烘幹葉空的頭發和，葉臻則頂著巾在一旁若無其事地玩遊戲。

隻是在超大聲的遊戲特效音背後，他還分別給兩個助理發去了一條威脅的消息。

“今天聽到的看到的，誰敢一個字出去，誰就死定了。”

“扣工資和開除都是小事，你們不會想真正惹到我的，對吧？”

看似平靜的問話後，潛藏著他從不暴於人前的危險，兩個助理哪怕心裏還有點想法，這會兒也不敢耽誤地立刻做出了保證。

發完消息，跳轉回遊戲頁麵時人也已經死了。

短暫的間隙裏，葉臻轉頭著窗外的雨，有些出神。

雖然他知道他不可能問出來，甚至還會一直裝作若無其事，可隻有他自己清楚，這會兒他心裏到底有多……心如麻。

什麽這輩子隻有一個哥哥？

難道這家夥唯獨不肯他哥哥的原因，居然是因為有人捷足先登，甚至還讓做出了“這輩子隻有一個哥哥”的保證嗎？

葉臻：……

雖然好像也沒有很稀罕這個妹妹，但是……

不爽，好不爽！不爽得快瘋了！

葉臻無聲地靠上椅背，麵無表地合上雙眼，手指卻到發出了幾聲折斷般的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