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覺得，李玗自那日知曉那樁往事后，便有所不同，可哪里不同，卻又說不上來。

晏遙獨自一人在這石凳上坐著，著那叢鳶尾，不知不覺地便出了神，也不知過了多久，后響起了腳步聲，起初以為是春杏，回過頭一看，才發現是康嬤嬤。

康嬤嬤亦是獨自一人，平日里跟著的兩個小丫頭如今也不見了人影。

“見過太子妃。”康嬤嬤的禮數，向來做得周全，對待晏遙的態度，也從未有過輕慢，可今天的這禮，卻是行的過于鄭重了。

晏遙不由自主地坐直了子，連忙道：“嬤嬤請起。”

“是。”康嬤嬤應了一聲，這才起，向晏遙走近了幾步。

“嬤嬤找我有事？”晏遙關切道，語氣也變得鄭重起來。

康嬤嬤猶豫了片刻，才開口說道：“那日殿下曾來質問奴婢，問先皇后的死因，圣上究竟知與否。”

“殿下是克己之人，過去無論何種境地，都能從容之，那晚卻幾乎喝得酩酊大醉，險些失了儀態。”

“可殿下要的答案，奴婢給不了，也不能給。”

說到這里，康嬤嬤的眼眶有些潤，頭也似是被魚刺哽住一般，聲音漸漸變得沙啞。

眉頭蹙，像是在極力克制住自己的緒，沉默一會兒后，又繼續說道：“奴婢的話，往后，殿下，怕是再也聽不進去了。”

“嬤嬤……”晏遙看著眼前的老人，不知該用什麼樣的言語來寬。

康嬤嬤卻搖了搖頭，打斷了晏遙的寬之詞，“奴婢本不該再多事，只是不忍見殿下因為一個‘’字走錯了道路……如今殿下擔監國之重任，往后的日子，奴婢懇請太子妃看顧好殿下，莫要讓殿下，失了初心。”

說到這里，竟是對著晏遙跪拜了下去。

第28章

晏遙嘆了氣。

說起來，此事亦是之過錯。

須知萬皆有代價，就算李臨能放下心中芥，李玗卻未必肯原諒他的父親。

晏遙將康嬤嬤扶起，言道：“嬤嬤的囑托，晏遙自會放在心間。只是你也莫要過于悲觀才是，殿下是念及舊之人，等緩過神來了，便會明白，當年之事，無論如何是不能夠遷怒到嬤嬤頭上的。”

康嬤嬤勤勤懇懇在李玗邊侍奉十余載，不圖榮華，不求富貴，一心只盼著李玗能夠為一代明君。

也正因如此，雖然知曉舊，卻不愿在李玗心中埋下仇恨，以至于被其蒙蔽初心。

這般誼，并非尋常能夠企及。

而這番苦心，李玗也終究會明白。

因而晏遙的話，既是寬，也是實。

康嬤嬤輕輕點頭，神稍有好轉。

晏遙察覺出康嬤嬤剛才的話語間似有離意，便又說道：“殿下這幾日與你疏遠，或許只不過是因為那日發了脾氣，心有悔意，卻又難以啟齒罷了。嬤嬤當在這府上好好住著，我尋個機會，做個中間人，讓你們二人將話說開了，便也就沒了隔閡。”

康嬤嬤又重重地點了點頭，謝過晏遙。

晏遙初進東宮之時，雖然敬重是太子妃，禮數周全，態度恭敬，卻始終是將晏遙當做是外人的。

甚至還因擔心李玗會耽于，不思進取，而對這位新來的太子妃心存了三分戒備。

可后來接二連三地出了事，再看晏遙的做派，康嬤嬤才打心眼里認定，這位晏家小姐，的的確確是堪當此位的，晏遙同學習府中事務時，亦對其傾囊相授。

再加上今日……

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奴婢，若換了旁人，又豈能如此設地地為著想？

康嬤嬤念及此，又幾近哽咽。

晏遙不知康嬤嬤心中所想，看模樣，只當又要懷落淚，趕岔開了話題，正道：

“嬤嬤快振作一些才是。殿下預備了三日后宴請離國公到東宮一聚，方才吩咐了我準備家宴。此事著實馬虎不得，可我卻哪里有那樣的經驗？還得勞煩嬤嬤從旁協助才是。”

康嬤嬤聞言，忙拭了眼淚，道：“娘娘有什麼用得到奴婢的地方，只管說便是了。”

康嬤嬤不是普通下人，李玗在此時邀請公孫淵過府，其中輕重，自然知曉。

這人要是有了差事，心中便也自然不會再那些雜事所擾，康嬤嬤再三言謝后，便向晏遙告退，說是要去張羅些家宴當日的菜品過來，晚些時候好讓晏遙挑選。

是個辦事麻利的，太落山前應下的差事，到了晚膳時，便命人做出了三十幾樣菜式，一一擺在晏遙面前，供晏遙品鑒。

其實任誰都知道，公孫淵這回過來，哪里是為了品嘗什麼珍饈佳肴呢？

只不過到了他們這地位，說什麼話，做什麼事，都講究一個面。

公孫淵居功自恃，皇帝對他不滿，因而將他的外甥給推了出來。

可李玗呢？卻顯然也不認同他這位舅舅的做派。

否則這麼多年來，他也不會空背一個縱容外戚之名，每每到了推行新政之時，卻不見公孫家半點支持。

他們舅甥二人政見不合，如今這面，便也只能由這個太子妃來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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