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羨心下已有幾分猜到，執杯之手微，語氣卻平和：“貴使請講。”

“小王有一姑母，曾遠嫁貴朝，先為凡□□，后天子嬪，去世多年小王不曾前往哀悼，深自引愧。但聽聞姑母尚有一留在貴朝，加之自朔州境時，那位薛刺史也托小王打聽，故而想問一問陛下，不知其境況如何？”

他口中的薛刺史，乃鎮守朔、恒二州刺史薛承，是薛稚父親的從兄，萬年公主境便經由他境。原本也是該一道前來拜見，但桓羨另有打算，特命其留在州中。

然而薛承既為邊將，與賀蘭霆這麼個份敏的敵國權臣相卻是何意？桓羨面無表地別過臉來，沒有應。

“左賢王是說樂安吧。”萬年公主溫聲開口，“你這算是問對人了。樂安從小便與陛下親厚，我待字閨中時，常常見跟在陛下后，或是陛下扛在肩上，去摘花呀捉蝴蝶呀，很是要好。”

說著，不聲地瞥了一眼主位上的皇弟。月流轉，月朦朧，那張俊面龐卻微現翳，凜冽如刃。

心頭一驚，又很快鎮定下來。短暫的沉默后，桓羨收回視線，攥杯盞的手微微松開：“樂安麼？”

眼中如銀月流，并瞧不出緒，只是慢條斯理地執杯飲酒，末了才淡笑一聲：“很好。”

“今年已十六歲，也已有了心的男子，下月里，就當婚。貴使若同朕回臺城，說不定還趕得上喝一杯喜酒。”

他語氣極淡，像是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事，一點兒也聽不出萬年公主口中的“時關系極好”。卻是聽得侍立在旁的伏胤心一陣忐忑，陛下……當真不在意嗎？

“這樣快麼？”萬年公主邊說便注意著天子神，“那豈不是咱們得快些回程，否則怕是趕不上？”

此離建康說也有一月路程，便是快馬加鞭風雨兼程，也得半月有余。但天子此次北來并非為了迎接這個無關要之人，既要巡視幽燕，必是趕不上了。

桓羨應了聲“嗯”：“尚書臺前日書信，說是祖母抱恙，謝家有沖喜之意，便請太后做主定了婚期。”

姑祖母有恙？

萬年公主一顆心又揪了起來，但見他似是心不豫，便沒有再問。賀蘭霆則道：“小妹平安便好。小王政事繁忙，怕是不能隨陛下前往了。他年，必親臨貴朝，屆時再與陛下把酒言歡。”

——

次日，桓羨親率出巡的文武員，送了賀蘭霆出關，隨后便乘車輦返回太原。

“然主國疑，矛盾重重，賀蘭氏常有取代之心。陛下可隔岸觀火，坐收漁利。”

“只是此人生狡猾，幽州之事，也有其在背后推波助瀾，昨日又假意說起薛刺史托其相問事，只為離間陛下與薛刺史的君臣之義，實在詭。陛下，當留心才是。”

回去的路上，萬年公主策馬跟在皇弟后，幽幽地說。

侍從等都遠遠跟在后面。桓羨不置可否，卻問：“阿姊回國后，有什麼打算。若有良緣，朕自當為阿姊許之。”

公主淡淡莞爾，若寒刃凜冽：“妾已是殘花敗柳之姿，徐娘半老，何期再嫁。惟愿余年能常伴祖母和陛下左右，為陛下分憂而已。”

分憂麼？

桓羨不語，執轡拉韁獨行向前，朔風獵獵，輕卷袍。公主也提轡跟上，神坦，略無一踧踖之。

金錢，名號，新的婚姻，都可以不要。要的是參政的權利，可以把握人生主宰命運的權力。

這是大楚虧欠的，要的明正大，坦坦，就看這位皇弟愿不愿意給。

幽州的常、周摯聞得天子抵達并州的風聲，心頭惶惶，連夜疾馳來了太原面圣表忠心。然一連幾日，桓羨都在并州境考察民生、巡視軍防，毫未曾理會二人的求見。

二人由此更加惶遽，恐懼不能度日，開始后悔起沖之下的自投羅網，想要逃回州境。反被并州軍隊捉了個正著，執送天子。于是兩人終在抵達并州的第七日見到了天子。

“朕還沒來得及見你們，你們倒急著要走，是何道理。”

他疏懶地坐在高位上，手里還著一疊還印著泥丸的書信。漫不經心的口吻，卻底下跪著的常、周摯二人額上冷汗遍流，背心寒氣頓生。

不可能！他們和陸令公來往的書信都已銷毀！又怎可能到了陛下手中！

二人開始痛哭流涕地喊冤，分辯起各自的忠心來。但天子始終一幅漫不經心的態度，一直看著手中書信，時不時發出陣陣冷笑，二人由此更加惶恐，拿不準謀反叛之事他究竟知道了多。

“行了，朕看你們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半晌，他似是聽累了，將書信往桌案上一擲輕飄飄地撂下一句，“去請史臺過來，好好分辯他二人的忠心。”

此次跟隨天子出巡的多是史臺的員，連那往日深重的陸韶陸侍郎也未跟來，為的就是查清此事。

常、周摯二人遂被投之并州大獄，由史臺主審。幾日過去，兩人雖對謀反叛、勾結然之事供認不諱，但支支吾吾也不肯吐出在朝的應來。事一時有些焦灼。

與此同時，尚書臺的書信依舊三日一封，匯報著京中諸況。馮整留意著其中有關于衛國公府的境況，然而大約這并不是一件重要的事，尚書臺也認為沒有匯報的必要，接連幾日都無一點消息。

小士：如果覺得52書庫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

傳送門：排行榜單 | 好書推薦 | 天作之合 有獨鐘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