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府醫姓李，在國公府待了近二十年，早些年跟在老府醫邊做學徒，後來老府醫突發中風，蘇氏又見這人醫不錯，當即做主留了下來做新任府醫。

“那李府醫前些時候發了筆橫財，跑城東買了宅子。”

時下興言“東富西貴、南貧北賤”，這一小小府醫能在城東買座宅院，確實大有問題。

“蘇氏治家不嚴，賬本也是隨意擺放，奴婢曾潛進芙蓉堂看過賬本，府醫為公主請脈的前幾日確實有一大筆支出銀兩不明不白。”

這蘇氏還真是既心大又吝嗇，幹些見不得人的事還舍不得用自己的銀兩，偏要從中公支出。

怕是下月那壽宴，也能為這筆銀兩遮掩一二。

”公主……可要將那府醫綁了來？”

戚灼搖搖頭，道：”再等等，先不要打草驚蛇，盯著他便是，找個合適的時機再綁過來。”

即是府醫出的問題，總要有個懂醫的人出手。

“可知章太醫何時回京？”

章太醫自小照料的，此人有些特殊，不是太醫院或是京城大家的徒弟，此人來自鄉野，半路考進太醫院，因為路子野，雖醫高明，卻不得太醫院眾人的認可。

戚灼時見了他好奇，便點名要了這個人照料自己，事事都習慣了。

青荀掰著手指算道：“據說請了一個半月，依著章太醫的子肯定要遲上幾日，估計最遲下個月底就回來了。”

戚灼聞言點了點頭，已臨近秋日，院子裏的桃樹禿禿的，戚灼看著這樹又想起那日看到的桃林。

究竟為何，能讓老太君一夜之間變化如此之大。

芙蓉堂，蘇氏閉著眼躺在榻上，蘇婕跪坐在一旁為蘇氏。

這個侄，心比天高，偏偏一大家子都沒有自知之明，隻想著攀高枝；可蘇氏哪裏來的這麽大的臉麵給那些高門顯貴說自己上不得臺麵的侄？

索將爛攤子丟給戚灼，隻是戚灼不是個能容忍蘇婕撒野的人，挑的夫家都是門當戶對之人，這侄自然看不上。

蘇氏掀開眼皮，看著蘇婕低眉順眼的樣子有些得意。

看樣子，這侄是要攀世子爺這個高枝了。

“你素日裏最是孝順，好孩子，下個月就是老太君的壽辰，姑母便做主給你些銀兩好好打扮打扮，爭取在壽宴上驚豔眾人找到一個如意郎君。”

蘇婕正愁手中沒有銀錢，聞言自是欣喜若狂，討好蠻乖道：“侄兒多謝姑母，從小到大，隻有您最疼我！”

“好了，就你甜。”

蘇氏打了個哈欠，蘇婕見狀極有眼力見道：“那姑母好生休息，侄兒先退下了。”

蘇氏擺擺手，翻過去閉目養神。

待人離開，李嬤嬤讓眾人退下，蘇氏轉過來笑道：“是個好用的魚兒，不過是撒些餌料就上了鉤，我這個好侄兒當真是合我心意。”

李嬤嬤有些不放心表小姐的腦子，聞言有些擔憂：“夫人何不與表小姐說開了，咱們商議商議豈不是更加謹慎。”

蘇氏著頭上的金簪搖搖頭：“我本也是這麽想著，婕姐兒隨那個蠢笨的娘，指不定哪裏會出了差錯，可昨日我去瀾庭院，恰好遇見太子來訪。”

太子啊，那可是以後要坐在金鑾殿上的人，公主又算什麽，嫁出去的兒潑出去的水，再怎麽橫也隻是他們國公府的人；

可太子不一樣，戚灼後有那麽多的靠山，萬一查出什麽來豈不是得不償失？

“就讓自已一個人琢磨吧，左不過是個勾引男人的活，沒什麽好商量的，”蘇氏想著昨日那盒人參就覺得痛快，“這後院可是老太君的天下，都默許了，還能做不嗎？”

蘇氏打量著自己屋的陳設，一個當家主母，卻還沒手底下兒媳婦的院子奢華，當真可惡。

李嬤嬤想著這些天做的事，又發覺一個，提醒道：“可若是表小姐被世子收了房，久久沒有孕咱們要怎麽解釋，也說表小姐子弱嗎？”

“不不不！”蘇氏笑得開懷，仿佛已經夢到了以後的場景：“這有什麽，找個與世子長相相似的男的扔給婕兒，自然該知道怎麽做。”

屋點著檀香，蘇氏閉上眼睛輕嗅了嗅，暢快道：“待老太君沒了，就讓的寶貝孫子下去陪，孩子長大再找出那夫，國公府就隻剩下我的安哥兒了。”

恩？蘇氏計較的從來不是宋瑾辰那點虛無縹緲的恩，要圖的，自是至終都是整個國公府。

“這些時日是我心急，對辰哥兒太不好了些，要是讓人看出差錯來就麻煩了，至於那永寧公主……這輩子都沒有子嗣，還要擔上無用善妒的名聲，就當是我可憐，讓再過幾天舒心日子。”

戚灼自然不知這些人都在想什麽，隻覺得府中過分安逸，蘇氏一行人也沒有在麵前上躥下跳，戚灼日子過得無比舒心，唯一有些煩惱的，就是越來越厚臉皮的宋瑾辰。

手不打笑臉人，戚灼平日裏雖總是給外人一副冷淡至極的樣子，卻隻有邊親近的人知道戚灼此人心十分，對自己人總是容忍到骨子裏。

宋瑾辰深諳此道，狠狠拿住戚灼的底線，勢必要將二人的冷漠疏離驅個幹淨。

夜晚，又是一番折騰後，宋瑾辰了水，見戚灼十分慵懶的模樣心難耐，竟是打橫抱起戚灼前去沐浴。

幾位丫鬟頓時低下眼眸不再看，戚灼有些惱怒，偏偏渾上下又沒有幾分力氣，隻能瞪著宋瑾辰，而宋瑾辰隻當是看不見，替除了裏一同坐在浴桶裏。

戚灼往日用著十分空閑的浴桶此刻卻顯得有幾分狹小，麵上掛不住索沉水中，卻又被宋瑾辰撈起來。

隻聽著人笑道：“人人都說妻子伺候丈夫天經地義，可我卻覺得，丈夫伺候妻子也合該如此，公主怎得惱怒起來。”

戚灼聞言撇下素日裏守著的規矩，仗著沒有人看見狠狠捶向宋瑾安惱怒道：“丈夫伺候妻子是在這個時候伺候的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調戲我。”

往日裏黑燈瞎火在帳子裏鬧騰就罷了，反正兩人都看不見彼此，戚灼還可以忍，可現在燈火通明，二人共浴，隻有些清水阻擋卻什麽都看得見。

宋瑾辰確是毫不害大咧咧地麵對戚灼，辯論道：“我如此坦誠相待，公主怎麽不說唐突了我？”

“那是你不要臉！”戚灼見他神清明直勾勾盯著自己，當即撲上去用手掌遮住宋瑾辰的眼睛。

睫掃過戚灼的手心，有些發，宋瑾辰卻笑盈盈地講：“夫妻一，有什麽好怯的？再說我可隻給公主看過，哪裏來的不要臉。”

戚灼強不過他，隻得速戰速決飛快逃離此地。

換了幹淨的寢躺在床上進被子裏，宋瑾辰不急不慢從水中出來，又熄了燈走到床邊。

一雙有力的臂膀抱著戚灼，自從上次做了那場噩夢，宋瑾辰仿佛找到了借口，兩人從前規規矩矩的睡姿也變了樣子。

宋瑾辰知道戚灼被皇家規矩束縛了那麽久，絕對不會一時就能放下那些條條框框。

“人這一生，年離開父母，中年離開孩子，唯有夫妻是相伴一生的人，從結發到老去，我與公主有那麽多相伴的時間，這是誰都趕不上的。”

戚灼沉默聽著，卻又想起那場大火，那紅，那座靈堂。

到底是臆想還是預知？他們能相伴多久？他們又願意相伴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