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這場比賽, 註定是充滿傳奇的一場對決。

哨音響起，十名仰泳選手同時蹬壁水，在水底短暫地潛泳一段距離後, 立刻浮上水麵, 向著折返點遊去。

黃葉倫站上了出發臺, 張得全綳的僵。

剛才紀尋侮辱他們的話他們全都聽到了，若不是殺人犯法，今天紀尋這sb就走不出遊泳館！大家心底憋了一氣，迫不及待地想要證明自己的實力。

厲橙反而是四人中表現最冷靜的一個, 因為他知道在賽場上，績是比拳頭更重要的東西。

華城一中派出的四名選手, 排在第一位的是一名alpha師兄, 專項仰泳, 今天上午拿到了100米仰泳的銅牌；第二位是黃葉倫，beta, 剛拿到50米蛙泳銀牌；第三位又是一名alpha師兄, 蝶泳績一般般, 也隻拿到了一枚銅牌；第四位便是厲橙了。

單看人員配置，華城一中隻能算是不功不過，除了厲橙以外，隊沒有一個金牌選手。但是誰讓紀尋太過賤, 他賽前的一番孤兒發言, 激起了大家心中的。

於是, 當仰泳選手們從折返點回來時，華城一中的選手已經排在了第二位！這個績比他自己的個人單項績還要好！

隻要這個優勢保持下去, 他們何愁拿不到獎牌？

黃葉倫做好起跳姿勢，等待著接力。他心裡咚咚跳, 腦子裡七八糟，一會兒是朋友的笑臉，一會兒是向他招手的大學錄取通知書，一會兒是紀尋猖狂的言論，一會兒又變了厲哥對他的鼓勵……各種雜念紛而至，黃葉倫著波粼粼的池水，第一次產生了不想水的念頭。

不等他冷靜下來，仰泳師兄的影便快速近，眼看師兄的手背在空中劃過最後一道弧線，黃葉倫趕忙起跳、水――

――靠！出發失誤！

明明是練過千上萬次的起跳，早已形了記憶，可黃葉倫不知怎麼回事，剛一水就像炮-彈一樣沉池底，差點和上一棒剛剛回來的師兄撞在一起。

等他掙紮著浮上水麵，找到節奏起直追時，隊伍的優勢早就消失不見。華城一中從第二名落到了倒數第三！

這個突如其來的失誤誰也沒有想到，教練席中，吳旭麵漆黑如墨，決定回去就讓黃葉倫加訓。

觀眾席裡也傳來不議論，黃葉倫的小友眼淚都要掉下來了，雙手握，在心底不停地為男朋友祈禱。

看到黃葉倫出發失誤，紀尋哈哈大笑，嘲諷地問厲橙：「你這個小弟從哪裡撿來的？我看他練的不是蛙泳，是蛤-蟆神功吧，一水就沉底！」

厲橙麵肅然，並沒有理睬紀尋的挑釁。黃葉倫不僅是他的隊友，更是他的同班同學，從學開始就跟在他的屁後麵，厲橙知道黃葉倫心理素質一直不過關，遇到大賽就會張，隻是沒想到這次居然張到犯了這麼大一個失誤。

所幸，黃葉倫並不是那種失誤後就自暴自棄的人。他在意識到自己被別人落下一大程後，立刻起直追，雙手雙腳拚命劃水，寧可犧牲換氣頻率，也要保證劃水效率。

倒數第三、倒數第四、倒數第五……

等到黃葉倫回到岸邊時，他已經把隊伍名次提升到了第六名！

上岸後，他雙一坐倒在地，全力氣用盡，他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口起伏的頻率像是要把氧氣都吸盡。

「對不起……對不起……」黃葉倫愧疚地低著頭，眼淚鼻涕糊了滿臉，不敢去看厲橙的表，「厲哥，我對不起你們，對不起教練，對不起所有人……」

「行了。」厲橙拽起他的胳臂把他扔到後排的休息區，囑咐仰泳師兄照顧好他，「一次失誤就大呼小，你的眼淚，別讓師妹看笑話。再說，我倒要謝謝你的失誤。」

「……啊？」

「你不失誤，我還怎麼炫技？」

厲橙背影拔如鶴，邁步踏上出發臺。

在他旁，同樣站在出發臺上的紀尋對他出了一個下流無比的笑容。紀尋所在的隊伍優勢十足，位列第一，他們組的蝶泳選手甚至甩開了第二名足足一個位！

而華城一中小隊，勉強從第六名掙紮到了第五名。

紀尋先一步水，他是老牌選手，又是alpha，各方麵素質都要遠遠強於一般人，隻可惜他自甘墮落，才混到如今這個地步。

厲橙從他上收回視線，專註地看著向自己遊來的師兄，當師兄即將壁的一剎那，厲橙蹬起跳，直紮水！

而這時，厲橙位列第五。

在他前麵，還有四個人。

……

觀眾席已經被一片吶喊聲包圍。

十支隊伍的支援者們，都在呼喊著選手們的名字。混合泳是最考驗團隊默契和個人能力的場合，每一名選手代表的都不是自己，而是團隊的榮譽。

十支隊伍，四十名選手，可最終能夠捧起獎盃的隻有三所學校。

而在一場育比賽中能讓人記住姓名的，永遠隻有冠軍。

誰不想為冠軍？

自由泳是四種泳姿中速度最快的，它更適合衝刺，所以在混合泳中被列為了最後一棒。這一刻，十條泳道上的十名選手全力衝刺，不留任何餘地。

十道水花在泳池散開，而在這之間，一道的影為了全場的焦點！

「看――哥哥又超過了一個人！」柚柚急得直接站到了看臺座椅上，一隻手扶著蕭以恆的肩膀，小臉上寫滿了張。

是的，厲橙以第五名水，剛一水，便連超兩人！！

現在他已經進軍到第三名了！

華城一中的家屬團們全部站起了，拚命呼喊著厲橙的名字，呼喊著這個傳奇。

「厲橙！加油！厲橙！！加油！！！」

在折返點轉時，厲橙再次發揮了他的優勢，速度奇快，如箭枝潛伏在水麵之下，以微弱優勢再勝一人，榮登第二！！

他腦中隻有一個目標，那就是超過旁邊賽道的紀尋！

他要把獎牌甩到紀尋的臉上，砸到他鼻青臉腫，砸到他下跪認錯，砸到他永遠不敢再小瞧omega！

水麵之下的爭奪格外激烈，看臺上的所有觀眾都不自地站起了，長脖子，就想看得再清楚一些。

最後的冠軍究竟會花落誰手？他們今天能不能見證一個逆襲的奇蹟？

柚柚急得直哭，個子矮，前排人站起來後，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忽然間，旁出一雙大手，把抱起來舉過頭頂。

柚柚隻覺得一輕，等坐穩後，才發現蕭以恆居然把放在了自己的左肩膀上，現在了全場最高的人了！

哥哥雖然也會抱，但最多是讓坐在自己的臂彎裡，而蕭以恆卻讓直接坐在了他一側肩膀上，還舉高手臂護著。

「這樣看得清嗎？」

「看得清！看得清！」柚柚興地大喊，「我能看到哥哥了！」

「好，」蕭以恆說，「咱們一起看你哥哥拿冠軍。」

泳池裡，所有選手鬥得難分難捨。

現在隻剩下最後一程了，短短五十米的賽道，卻遠到像是永遠遊不到盡頭一樣。

厲橙真的太累了，他從未這麼累過。前三場比賽已經榨乾了他的力，現在的他全憑一信念在支撐他前進。他甚至覺得自己驅使的並不是自己的，而是一臺老舊年邁的機。

口上像是了一塊大石，肺部連同心臟扭在一起。雙臂替向前，雙腳重複著拍水與蹬水，厲橙不想輸，更不想輸給一個直A癌！

可是……可是他真的太累了。

就在他即將屈服的那個瞬間，一道聲音忽然穿水麵，在他耳邊炸響。

「――厲橙，厲橙，厲橙！」

那道聲音聽起來是如此悉，像是寒冰乍裂，像是冰泉湧，像是有無盡的力量隨著那道呼喊注到了厲橙的裡。

那道聲音的主人是蕭以恆。

這個名字自帶一種魔法，當厲橙想起那個alpha時，原本木然的手腳突然間有了力氣。

模糊的視線重新變得凝實清晰，終點線就在眼前！

雜念消除殆盡，他再也看不到邊其他賽道的選手，隻剩下一條金的水流直通向前方。

他雙猛地一拍水麵，子借力往前竄出――

――電子計時鈴響！厲橙率先壁！

而旁邊賽道的紀尋晚了0.04秒，位列第二名！

這一局――厲橙又、贏、了。

……

教練席中。

其他學校的教練都圍在吳旭邊，酸溜溜地恭喜他慧眼識珠。

「厲害啊老吳，帶出這麼一個好徒弟，獎金拿到手吧？」

「這次國家隊集訓的名額肯定是他的了，期待厲橙為國爭啊。」

「其實我當初也看上厲橙了，就是沒你膽大，不敢收一個omega。現在看來，還是你有眼。」

觀眾席。

柚柚抱住蕭以恆的胳臂，喜極而泣。橘貓聽到小主人的哭聲，好奇地從揹包裡探出一個腦袋，結果被柚柚抓到，的皮為了眼淚的好去。

蕭以恆真沒想到會是個淚罐子，他彎腰給遞上紙巾：「瞧你哭的，厲橙要是知道你哭這樣，一定會笑話你的。」

「我是孩子，孩子可以哭的！」柚柚一邊擤鼻涕，一邊說，「而且，哥哥就算要嘲笑，肯定也要先嘲笑你。」

「嘲笑我做什麼？」

柚柚忽然出手，點了點蕭以恆的眼角。

「你看，蕭哥哥你不是也哭了嗎？」

蕭以恆微怔，看向孩指尖那一點晶瑩的水，他抬手了自己的眼睛。

賽場裡。

厲橙渾力地被隊友們從泳池裡撈出來，累到連站都站不住。

「艸，厲哥你太牛了！最後一棒連超四人，真是泳池猛1！」黃葉倫扶著他胳臂，口沫橫飛，「你都沒看到紀尋那孫子的表，一上岸就把泳帽泳鏡薅下來摔了，瞎牛什麼啊，自己遊的慢，還有臉吼隊友呢。」

「行了行了，手下敗將的事我不想聽。」厲橙都覺不到自己雙的存在了，每一步都像是走在棉花上，「我tm現在累的要死，你讓我安靜會兒，我腦子裡嗡嗡的。」

他一天遊了四場，三場拿到冠軍，估計未來一個星期，他都要疼到彈不得了。

華城一中遊泳隊能拿到團賽冠軍，厲橙是絕對的大功臣，如果沒有他在最後一棒的傳奇表現，他們恐怕連銅牌都拿不到。

黃葉倫作為拖後的罪人，現在滿心愧疚，見厲橙累到雙打，他趕忙彎腰、蹲下，殷勤地說：「厲哥，我揹你！」

厲橙確實是邁不步子了，他也沒客氣，直接爬到了黃葉倫背上，還拍了拍他的腦袋，使喚他：「大黃你給老子背穩點兒啊，要是摔到老子，你就別想要你這條狗命了。」

結果話沒說完，他忽然後背一冷，一道冰冷的視線從場外投來。

厲橙下意識地扭頭看去――距離賽場隻有一道廣告牌相隔的底層看臺上，蕭以恆不知何時從vip區走到了這裡。他懷中抱著柚柚，另一隻手提著橘貓和鴨鴨，正麵沉靜地向自己。

厲橙：「……」

蕭以恆：「……」

黃葉倫：「……」艸！他怎麼忘了厲哥已經名O有主了！

黃葉倫低頭看看自己：emmmm……隻穿了一條泳。

黃葉倫再看看厲橙：emmmm……也隻穿了一條泳。

厲哥的胳臂還掛在自己的脖子上，而自己的雙手還搬著厲哥的膝蓋窩。

――這tm是什麼「糟糠妻拖兒帶去京城找拿到狀元的夫君，結果發現夫君正和別人衫不整摟摟抱抱」的經典狗大戲。

黃葉倫剛下賽場、就上刑場，如果蕭以恆的眼神可以殺人的話，他的狗爪現在已經落地了吧。

關鍵時刻，還是柚柚清脆的聲音喚回了大家的神智。

「哥哥你好厲害！」柚柚向厲橙飛吻，「你拿到了三個冠軍，柚柚要給你一個大親親！」聲音的，像是棉花糖一樣。

厲橙正愁沒有臺階下，他趕忙從黃葉倫後背上跳下來，一瘸一拐地走向柚柚，想要抱抱。

蕭以恆見他走路都費勁的樣子，搖搖頭：「算了，你也不看看你現在累什麼樣了，你快回去休息。」

「沒事，柚柚很輕的，我抱得的。」厲橙堅持手。

蕭以恆哪裡看不出來他在逞強？柚柚再輕也有幾十斤重，厲橙現在自己站著都費勁，遑論再抱一個孩子了。

蕭以恆見他著手臂堅持不，隻能退而求其次，把小檸檬遞給了他。

小檸檬現在還沒到換期，不能下水，但是它看到主人在泳池裡遊泳的英姿，早就興到不行了。它待在厲橙的懷裡也不老實，兩隻鴨蹼不停地蹬，模仿劃水的作。

厲橙被它逗笑了，它的短脖子，說：「下次帶你去遊泳。」

他又抬頭看向蕭以恆，有些得意地抖著肩膀，問：「我剛剛遊得怎麼樣？」

「你當然遊得很好。」蕭以恆輕聲道，「沒想到你會表現的這麼出，我周圍的觀眾都在議論你。剛剛我還接到了我們班班長――之前你在炸店見過他的――接到了他的電話，他在家裡看了直播，想找你要簽名。」

厲橙抬起下，哼了聲：「我的簽名可不是那麼好要的。」他停頓了足足好幾秒，又說，「不過我覺得劉以這個人還不錯的，看在他的麵子上，我可以多簽幾張。」

蕭以恆：「他劉可。」

「……」

「不過還是要謝謝你，你能多給幾張簽名再好不過，畢竟還有其他人想要你的簽名。」

厲橙眉了，拖長聲音，故作矜持地問：「還有誰啊？」

蕭以恆回答：「還有我們班的學委、委、團支書、還有……」

說來說去，高三（1）班全班都想要，隻有高三（1）班的蕭以恆不想要。

厲橙越聽越生氣，怒道：「不給了，都不給了！以為誰都能隨隨便便拿到老子的簽名嗎？求我我都不給！」

說完，厲橙哼了一聲，轉就走，臨走前還不忘把鴨鴨扔回蕭以恆的懷裡。

鴨鴨：「嘎？」

柚柚看著哥哥負氣離開的背影，迷茫地問：「哥哥怎麼啦，他為什麼生氣呀？」

如果柚柚再長幾歲，就會明白，這不生氣，這趣。

見厲橙的背影走進休息室，蕭以恆轉把柚柚給了家屬團的其他員，讓們幫忙照顧一下。

柚柚問：「你要回家了嗎？」

「不是。」蕭以恆答，「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做，所以我要暫時離開一下。」

……

天已暗，省遊泳館的後門小花園裡，一片寂靜。

紀尋臉沉，推開大門，在夜風中走向了小花園。

小花園裡種了不樹，在白天時是遊客們納涼的好地方，但是到了晚上蚊蟲見多，所以這裡不見人影。

他隨便找了一顆樹藏住自己的影，從兜裡出一包煙，用打火機點上。

他倚在樹後的背風，狠狠吸了一口煙，又緩緩吐出。

紀尋煙癮很大，就連的煙都要比一般的煙味道更重。他一邊煙，一邊不停地用手扇著風，驅散周圍的煙味。

對於像他這樣的遊泳選手來說，煙絕對是大忌。因為香煙會損傷肺部功能，影響在水中的閉氣狀態。

但是香煙這玩意，沾上容易戒掉難，而且路邊隨便一個便利店都能買到，又便宜又好得。每次他和兄弟們去酒吧玩，大家都煙喝酒泡妞，他子傲，不想落於人後，自然要比大家得更兇。

最近為了準備比賽，他強迫自己將近半個月不去香煙，本想順勢戒掉，但是厲橙在賽場上的表現，嚴重摧毀了他的心理防線。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輸給了一個他看不上的omega，滿心的焦躁無發泄，於是他實在忍不住，又跑出來煙了。

他的很兇、很猛，一支煙深吸肺，濃重的尼古丁在肺部遊走一圈，又迅速噴吐而出。

他三口就吸完了一支煙，然後是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

沒過一會兒，他腳下就聚起了一堆還在冒煙的煙頭。

「艸！」他一邊煙一邊罵，「那個傻厲橙，一個omega狂什麼狂，上一alpha的味道，一看就tmd被玩爛了。媽的，不就拿了幾個金牌嗎，在老子麵前炫耀什麼，真是……」

他話音未落，不遠忽然響起了一陣輕微的響。

那是落在地上的樹枝被踩折的聲音。

紀尋立刻警惕地站直，掐滅了手中的煙頭。

「是誰？誰在那兒？」紀尋提高聲音，「快出來，我看到你了！」

他喊完後，一串腳步聲在後響起。

他猛地回，隻見他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材高挑的年。

因為天已暗，紀尋看不清他的模樣，隻能約看出來他上好像穿著一件校服。

隻不過，今天這場比賽有很多學校的學生都組隊來給自己學校加油，穿校服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你是觀眾？」紀尋問。

那年點點頭。

「你認識我？」

年又點點頭。

紀尋心底一陣煩躁，他出皮夾，數出一千塊錢：「你別以為看到我煙，就能拿這事兒威脅我。拿著錢趕快閉滾蛋！」

他把錢扔到年麵前，可年卻不接，由著那些錢落在地上。

「嫌錢？」紀尋皺眉，「你別太貪心了，最多再給你一千，有多遠給老子滾多遠。」

「你搞錯了。」年終於開口。他聲音極冷，猶如寒冰在耳邊撞擊，「我不是嫌你的錢。」

「什麼？」

「我是嫌你的話太多。」

「？？？」

下一秒，從年上散發出一尤為恐怖的氣場，頂級alpha的資訊素就如一張巨網，鋪天蓋地湧了出來。

高山雪鬆的味道迅速瀰漫，冰冷刺骨。

紀尋驚恐地睜大眼睛――這個資訊素，不是厲橙上的那道alpha資訊素嗎？？

極強的危機湧上心頭，紀尋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年輕的alpha便揚起一拳，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