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妧一襲藍羅，披著淺藍披風，掌大的小臉陷進寬大的領中，琥珀的眼睛亮晶晶地瞅著院中人。

院中坐著兩個人，一襲玄長發半簪的公子桃花眼含笑，直直對上小姑娘的眼睛。

兩人像開了結界般，紅男子也不再鵝笑，撐著下瞇眼，瞅著兩人。

中原有許多話本，各種類型應有盡有，隻有想不到，沒有找不到。

其中，拓跋潯最喜歡的，便是兩相悅的人兒久別重逢，或是破鏡重圓。

這種故事會讓他會到人世溫。

紅公子相貌迤邐，五立，眼下一點淚痣紅如，單是安靜坐在那，便足夠惹眼。

但沒人知道，這位公子在腦子裏，把兩人孩子的名字都想出來了。

也是夠離譜。

不過，另兩人直接當他不存在般。

景妧直直走到楚陌麵前，揚起腦袋瞧著他，眼底滿是狡黠。

“怎麽了？”

景妧抿一笑，正說話，餘掃到麵古怪的拓跋潯，頓時話頭一轉，麵無表地盯著他：“公子，勞駕，可以回避一下嗎？”

之前對拓跋潯很興趣，覺得他生的很好看，但如今……

臉被打，好不好看不知道，人是沒眼力見的。

拓跋潯笑：“我不能在這？”

“不行——”景妧語氣平平地拖長語調。

“可是，我想在這。”拓跋潯一反骨，還衝挑了下眉，狹長的眼眸中含著笑意。

景妧瞪著他，正要說話，便見他包地展開折扇，懶洋洋地抵著下：“這樣，我給你講個名人的事跡，你讓我留在這。”

“不興趣。”景妧喜歡聽故事，但此時還是楚陌更重要。

被拒絕也沒沮喪，拓跋潯反而笑意愈深，微微低嗓音，帶著些神：“若此人是當朝太子，景策呢？”

景妧眼睛蹭亮：“！”

皇兄有故事！！

楚陌則猛地看向他，“不……”

“好！”景妧興地應道：“我要聽！”

楚陌垂眸對上一雙喜悅的眸子，微微一頓，言又止。

“沒關係。”景妧衝他眨眨眼：“作為大遂百姓，自是要關心我朝尊貴的太子殿下，聽聽也無妨。”

楚陌：“……”

太有防了，你本不知這狐貍在想什麽。

……罷了，想聽便聽吧，總歸有他在。

他的態度變化眼可見，拓跋潯眸漆黑，角的笑意意不明。

——他似乎，沒猜錯呢。

他移眸盯著景妧白皙俏麗的容，視線最後落在那雙極為清的琥珀眼上。

微啟，不不慢地講起了景策不為人知的意。

世人皆知，景策、楚陌和拓跋潯三人，合作滅掉了南詔國和草原五部。

有人懷疑過，憑三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怎麽可能做到。

事實上，老一輩的人有出過手，例如遂安帝，當然主導的是他們三個，除卻長輩外，還有一個外人不知的人亦參與其中，而的作用毫不低於楚陌三人。

此人便是——南詔國九公主，南九音。

當年天下三分，大遂，南詔，草原十一部。

其中，南詔國子的地位最為低下，幾乎到了低賤的程度。

作為一國公主，南九音沒好到哪去。

極為聰慧，生的也，隻可惜，是子，所以在南詔注定沒有出頭路。

是鴻鵠，懷淩雲之誌，可惜，南詔配不上這隻驕傲的鷹。

但即使如此，南九音始終熱家國，始終不屈服命運。

想盡辦法讀書學習，隻為有一日，告訴南詔子，們南詔人，也可以像大遂子一般，活的堂堂正正，鮮活明亮。

的理想遠大壯闊，母妃支持，好友亦支持。

但最後，南詔帝知曉了，他無謂理想壯闊與否，不聽南九音一言一語，將關押用刑。

很奇怪，是他的兒，皇帝卻以外人都想不到的手段來罰。

南九音本以為會死，但終究了過去，看見了明的。

然而，很快，便知道，這啊，是用母妃的命換來的。

母妃代替死了，被皇帝親手鞭刑至死。

南九音終於明白，鴻鵠想要飛天，需得斬去所有束縛荊棘，鷹想要於空中翱翔，需得拔羽甲，自此蛻變新生。

南九音以天下為棋，將目落在了——大遂。

南詔帝的野心愈發龐大，終有一日，他會自尋死路。

在此之後，要做的，便是讓他死的淒慘狼狽。

如所料，沒過多久，南詔和草原五部合謀。

南九音知曉，時機到了。

寫了一封信，通由心腹，送至大遂東宮。

自此，南詔九公主了叛徒。

南九音投靠大遂後，是景策同商議安排，兩人經常互通書信。

景策清楚地知道，這位九公主運籌帷幄，手段不凡，是不可小覷的人。

慢慢地，景策生了讚賞之心。

兩人第一次見麵，南九音眼眸清亮，麵容，形小。

與景策的想象大相徑庭，他本以為，九公主會是個氣質沉而沉穩的姑娘。

但此時，他也隻是詫異。

南九音的嗓音微啞，卻並不難聽，相反很有魅力。

隨著流通，景策態度越發鄭重，他知道，南九音會為打敗南詔國的關鍵因素之一！

事實也確實如此，隻是，他沒料到——隨著時間流逝，南九音亦為他心尖上的姑娘。

拓跋潯很會講故事，將人的注意力牢牢抓住，比之楚風不知好多。

聽完後，景妧意猶未盡，忍不住驚呼：“哇哦哇哦，好赤！”

楚陌無奈，看給小公主激的，話都說不好了。

“後來呢？後來呢？”景妧亮著眼睛問。

“後來啊——”拓跋潯故意拖長語調，笑得欠揍：“後麵得給錢了。”

景妧：“……”

楚陌一腳踹他，沒好臉：“繼續說。”

“重輕友。”拓跋潯委屈地嘀咕。

他看著景妧，正經道：“你也猜的到，南詔國滅後，南九音便不是公主，也對景策產生了。”

“隻是……”

景妧忍不住瞪大眼，是了，皇兄現在沒和南九音在一起，說明這是個悲劇。

“我們皆以為南九音是個瀟灑之人，卻不知，最終還是惦念著緣。”

景妧：“什麽意思？？”

“南九音主幫我們滅南詔，可是卻因此而不接景策，因為景策是大遂太子，將來會為大遂皇帝，而南九音卻是滅國公主。”

景妧倏然瞪大眼：“所以，但凡皇……咳，太子稱帝，他和南九音就沒可能？”

“是。”

景妧撇，相當失落：“怎麽這樣……”

拓跋潯聳肩：“三年前，南詔一滅，南九音便沒了蹤影，直到如今，景策也未尋到。”

“怎麽這樣……”景妧更難過了。

“南九音很聰明，也有手段，想躲景策，便不會讓他找到。”

“怎麽這樣嗚……”聲音都帶著哭腔了。

楚陌看著，心想，若貓耳朵還在，估計都耷拉地頭皮了。

他抬手了景妧的腦袋，力度很輕，安道：“南九音很厲害，但是，太子很差？”

景妧立馬支棱起來：“太子超——厲害！”

“這就對了，你覺得，太子殿下會尋不到心之人？”

景妧疑。

“太子在暗地保護守著，隻是，他從未顯，亦從未告訴南九音，自己在陪著。”楚陌輕聲道：“拓跋潯說的不對，南九音本不在乎緣，南詔的緣隻讓覺得惡心。”

“但不接太子，也的確是因為自己的份。”

景妧微微蹙眉，隨即意識到什麽，猛地睜大眼眸。

“你沒猜錯。”楚陌說道：“陛下以及臣子們一旦知曉太子妃是南詔公主，他們便決計不會同意，即使太子殺儆猴，言行令止，卻依舊攔不住閑言碎語。”

“那些話傷害的，不隻是太子本人，更有南九音。”

“南九音不想太子在臣子麵前難做，而太子不想南九音到任何委屈，所以，他們在等。”

“等什麽？”景妧好奇。

“等太子立下足以記史冊的大功，等太子殿下強大到足以抵抗所有流言蜚語，他們便能明正大地在一起。”

“在此之前，一切都是值得的。”

楚陌微微俯，對上景妧清亮的眼眸，角微勾，聲道：“所以不要傷心，太子殿下會很幸福，知道嗎？”

景妧點頭，雀躍道：“太好了！”

拓跋潯撇：“嘖，我還以為，他還沒尋到南九音。”

楚陌瞥他一眼：“太子能讓你查到南九音的事？”

這話就過分了，拓跋潯立馬跳起來：“你什麽意思？？”

楚陌嘲諷值拉滿：“更新下報網吧，潯公子。”

潯公子氣堵，不想和他說話，移眸看向景妧：“小堂妹，這個故事足夠我留下來不？”

楚陌無語，正要說讓他走，卻隻聽小公主道：“可以，總歸也不是什麽大事。”

將腰間係的小布袋扯下來，又從裏麵掏出個小木盒。

小木盒不大，不過的半個掌。

景妧把木盒遞給他，獻寶似的：“給你買的。”

楚陌微愣，修長的手指輕輕打開蓋子，隻見一個銀的束發冠置放其中。

束發冠製作大氣簡約，雕琢著致的紋路，在下折出幽，顯出些清冷，銀的發冠束著黑的發，大方而利落。

景妧：“上次把頭發都束上去的樣子很好看，但我知曉你不喜歡，於是便買了個小的，你可以同現在一般隻簪一半發。”

楚陌總是半簪墨發，束發的是一個黑的冠，用了有些時日，正巧應當換了，小公主送的正好。

他輕笑：“多謝，明日起，我便用這個。”

景妧：“好喔~”

楚陌垂眸凝視，角溢出些笑意，眸溫，像是隻裝的下一人。

拓跋潯在一旁看著，片刻後，無聲輕笑。

——楚聞悉這小子，果然……

拓跋潯沒再繼續當發，起悄然離開。

走之前還順了瓶酒，出院子後，晃晃悠悠向東院而去。

“——天下快意之事莫若友，快友之事莫若談。”

月將他的影子拉的很長，漆黑的夜，被風吹的樹木，他孤一人走在道上，孤獨而寂寥，但他笑得暢快豪氣，笑聲響徹四周，極致的愉悅。

“楚聞悉，景君澤……”

……

今日拓跋潯來，楚陌一直沒找到機會同小公主單獨說話，如今終於有了時間。

夜昏暗，晚風寒冷，楚陌擔心景妧會冷，便同進了室。

做貓的時候，這個房間進出過不知多凡幾，如今了人，倒有些不知所措。

尤其瞅著那張床，景妧忍不住紅了臉，領裏的小臉埋的更深了。

楚陌給倒了杯熱茶，推到麵前，輕笑：“不生氣了？”

景妧複又想起，昨日楚陌說要送回京城的事，兇地瞪他一眼，又哼哼唧唧：“本來就不氣，我很大度。”

楚陌自覺地忽視瞪來那一眼，戲謔道：“把一條街買了？”

“你太窮了，買不起。”景妧老地歎氣。

楚陌無奈：“好，我的錯。”

他出乎意料的懂事，小公主很是滿意。

目落在院外，又皺了皺眉：“楚小陌，這般要時刻，拓跋潯為何要來玉南關？”

“不知。”這也是他的疑，但拓跋潯始終沒有回答他。

“太子可知？”

“知道，說先觀察。”楚陌頓了頓，垂下眸：“方才聽了太子殿下的故事，想見他？”

言下之意：你想太子了？

景妧沉默不言。

楚陌明白了，緩緩啟：“你若想見，我便送你去。”

景妧好笑道：“我想見便能見？人可是尊貴的太子殿下。”

“當然。”楚陌篤定道：“你想見便能見。”

“為何？”景妧警惕地瞇著眸。

楚陌抬眸看：“有我在。”

這還趁機誇自己一手，大將軍也是厲害。

小公主倒是心下一暖，思索片刻，搖頭：“不了，我不想見太子殿下。”

楚陌一怔，定定地看著。

“現在，還不想。”

溫的嗓音於室響起，帶著一曖昧：“現在……我隻想同你一起。”

小公主的眼神太燙了，燙的楚陌結驀然滾，心跳如雷。

他想，或許，可能，大概，他終是沒守住心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