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將軍府格外肅靜，來往的下人們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自今日黃昏時大人去了一趟小姐的院子後，出來後，便神繃，臉黑的能滴出墨來。

一路走到正堂便讓管家召集府裏大大小小的管事，一眾下人黑的跪了一片。

江止五朗，平常顯出來的模樣總是漠然又矜貴，如今生氣起來，覺眉間的鋒利更加強烈。

下人們低著頭，也不敢東張西，隻能在心裏猜測這是發生了什麽。

江止端坐在正堂，看著底下的人各懷鬼胎，眼神鋒利。

“是誰給小姐分配的院子？”

低沉的嗓音讓下人們心裏一激靈。

小姐？將軍府哪有小姐？

後院那個災星？不是說不寵麽。

見沒人敢回應，江止渾上下散發著濃濃的戾氣。

“管家，小姐住在後院那個院子這件事你知道嗎？”

見江止問話，管家誠惶誠恐，這件事他是知道的，也默許了江嫣住在那。

一開始也忌憚江嫣將軍嫡的份，還偶爾會去給送去些東西。

後來這麽多年過去了，也不見大人有管過江嫣，便漸漸膽子大了起來，別說要給江嫣換院子，就連們的吃穿用度自己也克扣了不…

“大人，這…這件事小的是知道的，隻是這府上實在是沒有多餘的院子了，而…而且那個院子隻是偏遠了些，還是能住人的…”

聽到管家的回答，江止冷冷一笑。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管家的院子可就靠近這正堂，所以下人聽你指令，府上的中饋也都由管家掌管。”

“而堂堂將軍府嫡反倒是在偏遠的後院，日常生計都要看你臉行事，管家，你好大的膽子！”

江止沉的臉依舊難看。

“你這是仗著將軍府的勢，欺將軍府的人！”

管家俯跪下，磕頭求饒。

“大人明鑒，小的隻是一時鬼迷心竅，隻是…隻是這府上事務太多，一時忽視了小姐罷了，小的絕對沒有欺上瞞下之意，大人明鑒啊。”

畢竟在將軍府帶了幾十年，管家自認為也是看著大人長大的，他不信為了一個不寵的小姐，江止會不顧多年主仆之，最多也就是撤職罷了…

江止在場多年，為守衛軍統領辦過無數案子，見過各式各樣的人，怎麽能不知道他的想法。

“忽視？嗬，將軍府的主子也是你一個奴仆能忽視得了的，既然辦事不力，那就給衙門置，還有你這些年管家的賬本，一並於衙門查看，一旦有貪汙賄，依法辦。”

管家徹底倒下去，頭也不磕了，仍由侍衛把他帶下去。

完了，徹底完了，這麽多年貪汙的數目足以讓他死十次不止，更別說還有藐視主子，大逆不道這項罪名。

是他日益高漲的心讓他忘了，奴才終究是奴才，怎麽有資格站在主子頭上…

站的過高，摔得也就是越慘…

理完管家，正堂前跪著的管事們更是戰戰兢兢頭都不敢抬一下，生怕下一個就是自己。

畢竟江嫣在將軍府這麽多年過這樣，每個人都出了一份力，這責任誰都逃不了。

江止也沒想放過他們。

“來人，把這些人都下去，分開審問，一旦查到有欺上瞞下，貪汙賄，濫用職權的，一律依法置！”

江止翳的環顧周圍的下人。

“江嫣是將軍府堂堂正正的嫡，在府上的地位與我不相上下，有過怠慢的在三天之自己去領罰，否則一旦經查發現，直接發買！”

要知道，被將軍府發買出去的下人哪有好日子過，怕是這輩子隻能在最偏僻的地方勞累到死。

經過這一遭，將軍府的人經曆了一遍大換新，下人們更加謹言慎行，誰也不敢再有怠慢。

江止沒去管下人們心裏說想，把置的事給衙門後便去了書房，沒想沈淮之還在將軍府。

夜已深，府上的已經點起了蠟燭。

燈火搖曳，把沈淮之獨自在棋盤前思索的影倒映在牆上。

江止皺眉，今日理這麽多的事讓他有些疲憊。

“你怎麽還在這？”

沈淮之神淡漠，並沒有因為江止的話而容。

“我想和你聊一下江嫣的事。”

江止不解。

“江嫣和你有什麽關係？”

又想起今日沈淮之下職後便來尋他，說是去將軍府後院看看，之後才有了下午那些事。

“難道說，你早就知道江嫣在將軍府的境？”

沈淮之向來平淡如水，可現在聲音中卻帶著一嘲諷。

“怕是整個京城，隻有日理萬機的江大人不知道此事了。”

江止眉頭鎖，麵對著他。

“你什麽意思？”

沈淮之沒有理會他，目淡然。

“我什麽意思江大人一查便知，但是江嫣，不出意外的話三年後會嫁與我為妻，的境我不能不顧，若江大人實在顧不過來，那便是讓提前到我沈家住下也是可以的。”

江止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三年後局勢是否能改變還未得知，至於江嫣是否答應聯姻，這由自己選擇，沈淮之，你不該如此篤定。”

沈淮之起，長玉立一甩袖。

“既然在權貴之家，那有些事就必然不由己，看你這些年對的所作所為，倒也不知你是會在乎想法的人。”

說完便推門離開了，徒留下江止一人在書房靜默許久。

燭火搖曳不斷，江止仿佛置與黑暗，攜帶的佩刀被隨手放在一旁。

方才沈淮之的話讓他不能平靜。

其實今日比起知道江嫣境艱難更讓他難的是，竟未曾向他求助過一次。

十一年，整整十一年。

從小到大到了多不公的對待，多輕視和恥笑…

江嫣都沒有想過去找他嗎？

是不信他，還是也認為這一切都是他的授意？

終歸是他江止的錯。

十一年，不聞，不問。

母親去世，父親出走，讓他時時刻刻想逃離這個逐漸冰冷的將軍府。

可是卻忘了…這裏還有一個江嫣。

一個更加無助，更加需要人照顧的妹妹。

他不敢想象，如果沒有阮嬤嬤，江嫣還能活到現在嗎？

一個在這眼高手低的將軍府，怕是悄無聲息的就被這些惡奴蹉跎致死，然後被輕飄飄的一筆帶過死因…

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他自己…

他頹廢的低下頭，像一隻走投無路的兇，握雙拳。

想起母親當時懷胎七月，自己也曾信誓旦旦的發誓。

“等妹妹出生了，我一定要當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可現在，

江嫣甚至都不想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