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巷。

家家戶戶上了紅紙窗花，穿得臃腫的小跑來跑去地燃放竹，隨意路過別人家的小院，都能聽到闔家團圓的歡聲笑語。

一片喜慶。

青塵璧置辦了些年貨，又在酒樓了一桌菜送來。

桌子上，擺了四副碗筷。

蘭姨和大叔的位子也不例外。

空氣裏彌漫著愁思，青塵璧似乎在等什麽。

一道人影匆匆從院子外麵跑進來，走近了些，葉可卿看清來人是絮兒。

絮兒麵紅熱，一臉焦急。

“青公子，不好了，快去救救我家郡主。”

葉可卿可沒那麽大度，攔著青塵璧道：“不許去。”

青塵璧角帶著寵溺，輕輕一牽，道了聲“好，不去”。

“你。”絮兒瞪了葉可卿一眼，又轉頭和青塵璧說話，“青公子，我家王爺要把郡主嫁給到齊將軍做續弦，我們小姐金尊玉貴，哪裏能嫁給一介武夫。”

青塵璧道：“這話你給我說沒用，應該給你家王爺說。再說了，齊將軍與其先夫人都是戰場上的豪傑，齊將軍如今也還未到而立之年，手握兵馬，門當戶對，我應該恭喜你家小姐才是。”

衡王此番和親，目的不言而喻，若是真了，當今天下再無兵馬可撼他。

絮兒有些啞口無言。

抬起手指著葉可卿道：“是你，是你攔著青公子不讓他救我家小姐。”

葉可卿打掉指著的手指，撇撇，“你想怎麽救，難不要我們家阿塵去跟大將軍搶婚不？”

“自然是私奔。”

“私奔？”葉可卿驚出聲，酸溜溜道，“做你的春秋大夢。”

青塵璧好好一個未來狀元郎，未來首輔，讓他放棄大好前程去私奔，葉可卿才不會答應。

掐了一把青塵璧的腰，示意他表態。

青塵璧無奈一笑，道：“你回去告訴你家郡主，請另找他人。”

絮兒臉上瞬間毫無，大刺激，“你明明知道我家郡主心悅你，要不是為了幫你那件東西，我家郡主也不會罰，更不會被王爺嫁給武夫，你怎麽這般無無義？”

“郡主與我的易已經銀貨兩訖，我並不虧欠什麽，至於無無義，我隻能說郡主錯，還是早些看清我的好。”

眼前的男人當真對郡主一點義也沒有。

絮兒看了他，又看了看旁的葉可卿，心中打抱不平，揚起掌就打在葉可卿的臉上。

空曠的雪地裏，突兀響起一聲脆響

——確實絮兒紅了臉。

青塵璧以保護的姿態把葉可卿圈在懷裏，抓住絮兒扇過來的手腕，葉可卿則趁機一個反手，扇了回去。

一道紅的手印落在絮兒的臉上，捂住臉，憤怒極了。

隨後，青塵璧一臉沉地看向絮兒，罵道：“狗肖主人，你們主仆真當我是死的？”

當著他的麵就敢他的人。

絮兒也有些後怕，下發，隻能吃下啞虧，捂著臉跑掉。

兩個人靠得很近，年的氣息輕得像一片羽，撓在葉可卿的臉頰，心不在焉地把人推開了些。

“謝謝你。”

“謝我？拿什麽謝？”

“嗯哼。”地應兩聲，聲音綿綿的，帶著勾子。

青塵璧端起的小臉，看一副傻笑的樣子，眼裏漸漸堆滿暖意。

他的傻姑娘。

見青塵璧的瓣了幾次，就是不親。

葉可卿難極了，微微踮起腳，去親他的下頜角。

沒想迎接的是一片細膩。

年一邊親，一邊見針地說：“卿卿，你又勾引我。”

慣會倒打一耙。

衡王府氣氛抑，為了失竊一事，打殺了半府的下人，誰也不知道哪天就懷疑到了自己頭上。

後院的佛堂倒顯得清淨，寶相莊嚴，盤香懸在廳堂，一圈圈燃灰燼。

青安康和前幾日一樣，來佛堂給衡王妃送飯，由王妃的奴仆接過盤子，用銀針試毒。

見青安康還不離開，使抬頭問：“你還有什麽事嗎？”

青安康道：“郡主那邊不大好了。”

“郡主怎麽了？”衡王妃的聲音從側屋傳來。

青安康在門外恭敬稟報：“回王妃，郡主不知犯了什麽錯，這些日子被罰足。”

衡王妃則道：“不過是足，無礙。”

青安康吞吞吐吐道：“足倒沒什麽……隻是……隻是小的聽郡主院裏的人議論，郡主……要私奔。”

前兩日，衡王與郡主吵了一架，結果就是要把郡主早早嫁出去，這件事王妃是知道的。

但在聽到自己兒要私奔的時候，古井無波的聲音總算染上幾分紅塵。

“清音，你去問問。”

清音領命，轉頭見還杵在這裏的男人，帶著疑地審視起來。

“這整個衡王府都嫌我們這裏冷清，你倒是熱心腸。”

青安康低頭道：“小的可能討一個賞？”

“若消息無誤，自會給你。”清音這才打消了疑慮。

青安康跟在後離開。

側屋裏，衡王妃跪在團上，撥弄手中的佛珠，上好的金楠木盤出了靚麗的包漿。

本該離開的青安康出現在的後，令撥弄的手指一頓，緩緩睜眼。

一把滲著寒意的匕首在衡王妃的脖子。

“為什麽？你為什麽要毀了我們這個家？”

“閣下是？”

“蘭汀的丈夫。”

他沒有說他的名字，隻是作為蘭汀的夫君替妻子複仇。

“我拆散你們家庭？你錯了，要拆散你們的是衡王，你要怪就怪衡王，若不是他看上了一個又一個子，我何必跪在佛前懺悔。”

衡王那些早死的人，竟然都是的手筆。

青安康一時驚駭，匕首在衡王妃的脖子間割出痕。

“汀兒如此無辜，你們夫妻當真歹毒，你怎能對下此毒手？你知不知道，你還差點害死我和汀兒的兒子！”

說話間，神癲狂。

衡王妃卻不顧脖間的匕首，笑了起來。

“兒子……我以前也有一個兒子，還沒出生就被衡王的人毒害了，憑什麽你們一家要和和，憑什麽？憑是一個私奔的人？”

若非蘭汀當年私奔，嫁給衡王該是蘭汀才是，承這些苦難的該是蘭汀，不該是啊。

“閉！”青安康手臂青筋直冒，梗著脖子吼，“你這樣心思歹毒的人，怎還敢詆毀汀兒！”

“心思歹毒，誰生來就心思歹毒……”衡王妃自嘲地勾一笑，的手，從第一條人命開始，就再也不幹淨了。

但是，出嫁前，也曾經是清清白白的大家閨秀。

“你殺了我吧。”

青安康不再多言，手中一個用力。

佛珠掉落一地。

雖然養尊優，衡王妃的眼睛卻很渾濁，遠不如蘭汀清澈。

此刻，那渾濁的眼珠得到解，恢複了幾分純真，若有來世，管他什麽潑天富貴，隻想嫁給一個真心護的男人，過細水長流的一生。

青安康麵無表地丟掉匕首，一步步走向佛龕，在那裏，有一尊純金的像，惟妙惟肖。

他在服上掉手中的鮮，把佛像捧進懷裏，沙啞地自言自語。

“汀兒乖，我來帶你回家。”

正如當初他帶逃婚一樣。

寒冬臘月的風雪中，青塵璧和葉可卿迎來了夜歸人。

青大叔懷抱著蘭姨的金像，回了家。

青塵璧的眼睛裏有了淚花，模糊不清地喊了聲，“爹，娘，我們一家四口吃年夜飯了。”

大年三十，衡王府突遭大火，衡王妃在佛堂喪生，而青大叔為了避風頭，在青塵璧的安排下，帶著佛像躲進了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