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咱們小姐為什麽要殺這個子？”一名男子問。

“管他的。”

兩個男子守在京城外道上的一家茶鋪，手裏拿著一幅畫像。

“不會是咋們小姐喜歡那個青塵璧的小白臉吧？”

“怎麽可能？”

“那也是，我們小姐千金之軀，天下男兒誰不想做衡王的婿。就算是真的，我們小姐想要的，就沒有放過的。”

男子淡淡“嗯”了一聲，臉上一道疤痕。

兩個人這一守就守了半月。

約七天前，那名青塵璧的小白臉打馬通過，卻遲遲沒等到畫像中的子。

葉可卿跟著爺爺和齊管家，走了一條來往人多的山路，這條路雖窄小，卻比道近，常常是徒步之人的首選。

因此，葉可卿也在不知不覺中，錯過了衝著來的刺殺。

等回到青家的時候，已經過去月餘。

當下已經變得有些炎熱，院子裏的花都謝了，樹木倒顯得蔥鬱起來，灑下蔭涼。

葉可卿突然有些近鄉怯，扣門的手遲遲不落下。

直到後響起一道尖酸的譏笑。

“你倒是舍得回來了？”

如同當初初來乍到一般，年一如既往地不客氣。

恍然轉，明明不過一個月沒見，他好似長得高大了許多。

“我回來了。”

屋裏陳設一律沒變，家裏頓時熱鬧起來。

葉可卿的腳邊是上串下跳的阿福，阿福現在長了半大的狗，雖然沒有小時候裏氣的乖巧，但是依然很討人喜歡。

青大叔和蘭姨都笑得很開心，你一我一句地關切最近有沒有吃苦。

“卿卿被曬黑了，還長高了。”

“有嗎？”葉可卿自己沒有覺，最近遊山玩水好開心，上樹摘果，下河抓魚，爺爺說儼然了鄉下的野猴子。

青塵璧雖然冷著臉，眼裏和角的笑意卻是明顯地遮掩不住。

”有，黑了。”

“當初是我識人不清，大叔要給你道歉。”青安康滿眼愧疚地說。

葉可卿並沒有怪過青大叔，“大叔，你挑媳婦兒的眼倒是出奇的好。”

蘭姨笑著去點葉可卿的額頭。

滿室歡聲笑語。

廚房裏，青大叔挽起袖子洗碗，蘭姨在旁邊陪著說話。

“爹……”

“娘也在啊，學這個月給我發的錢，您拿著。”

“這……？”蘭汀愣著看手裏的錢，一時沒反應過來如何是好。

青安康了洗碗的手：“站住，臭小子，你平日裏筆墨紙硯都得花錢，這是學發給你一個人的，自己拿著用。”

“我夠的。”青塵璧停下腳步，有些別扭道，“卿卿往後哪裏也不去，我出錢養。”

“我們也正有此意，你爹想著早些給卿卿把戶籍上過來，以後就是你妹妹了。”

蘭汀的話讓青塵璧沉默下來。

“你看可好？”蘭汀見他不說話，又追問了一句。

青塵璧沉半晌，咬牙道：“不好。”

“不好？”蘭汀和青安康對視一眼。

青塵璧掩下翻湧的緒，正道：“實不相瞞，按年紀來說約莫十六歲了，是姐姐還是妹妹，並不知曉。”

蘭汀淺淺一笑，“這好辦，看你倆想當姐弟還是兄妹，隻是卿卿都十六了，我們要趕開始存嫁妝，也要多留意邊的好兒郎，相公，你們衙門有沒有誰家的小子適齡？”

“我得問問，好像餘衙門的兒子最近也在相看人家。”

“那我們也要抓些，別等到好的都被搶了。”

“不如等璧兒明年殿試以後，再做打算。”

“是哦，那時候再給卿卿選夫婿，選擇更多。”

青塵璧沉了沉眸子，轉。

隻是背影僵。

夜晚總是惹人傷。

青安康數了數，正好一千文，剛好是學發的這一整個月的錢，全須全尾的都拿出來了。

“放心，璧兒心裏有數的。”蘭汀安道。

青安康心裏不是很好，他摟住娘子，把的頭按在膛，不讓看見自己眼裏的水。

“是我沒用，讓你們母子跟著我吃苦。”

“夫君說什麽，我們一家人不是過得好好的，雖然張點，但是也沒愁吃不上飯。”蘭汀輕輕拍著男人的背，有幾分哄孩子的意味。

“就是……總覺得，你跟著我應該過上更好的生活才是……”男人的結，有些發。

“好啦好啦，璧兒馬上就出人頭地了。”

青塵璧的房屋門口，葉可卿像隻小狗一樣蹲著。

一見到他，葉可卿就站了起來，見青塵璧推門進去，也屁顛屁顛地跟在後。

看出葉可卿的言又止，青塵璧一邊整理案桌，一邊問：“何事？”

“那個……你考試怎麽樣？”

葉可卿擔心他沒考上，又怕問出來人傷痛，糾結了好久。

“就那樣。”

青塵璧的話讓葉可卿覺得他並不想提起，許是考得不太好。

又聽他說：“你還知道掛念我的考試？”

語氣酸溜溜的。

葉可卿扯了扯他的擺，去覷他的表，諂道：“你為了救我差點趕不上了，我當然掛念你……你的考試了，人家就算是在鄉野裏吃苦時，也擔驚怕，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著的。”

青塵璧不太相信地輕“哼”一聲，輕描淡寫地瞟葉可卿一眼，好歹是淺淺勾了勾。

“八月秋闈。”

也就是過了。

葉可卿眼裏迸發出彩，拍了一下青塵璧的肩膀，噌怪道：“嚇我一跳，差點愧疚死我。”

“愧疚啊，那明天開始讀書練字。”

葉可卿的笑僵在臉上。

“我練那個有什麽用？不練不練，我又不考功名。”

青塵璧給把筆墨紙硯準備好，布置任務道：“這些，是你要抄的，我回來檢查。”

“都說了學了沒用，不要。”青塵璧皺眉反駁：“如何沒用？將來掌管中簣，寫信收禮，人往來，沒點筆墨等著被下人糊弄？”

葉可卿想起自己做大小姐的日子，不也好好的。

“也就幾個錢，能糊弄什麽呀？你看好多商戶出生的跟我認的字差不多，夠用了。”

“小小商戶如何能比？”

葉可卿歪著頭不解，“難不就我這德行還能高攀宦人家？”

青塵璧冷“哼”一聲，有些不滿。

“這時候倒顯得有自知之明。”

葉可卿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如今被懟得一噎。

隨後又聽對方譏諷道：“除了一張臉，一無是。”

葉可卿剛升起的怒火歇菜了，笑得像朵花。

“謝謝，謝謝誇獎。”

看著一臉燦爛，甚是欠揍的模樣，這下換青塵璧又氣又想笑。

“出去。”

葉可卿又被趕了出來，真是久違的滋味。

啊……到底哪兒又惹到這人了，人費解。

第二日，葉可卿磨蹭了半個日頭，終於打算坐下來研墨練字。

推開門進到青塵璧的書房裏，書桌上赫然擺著字帖和鎮尺，目的不言而喻。

撇了撇，並沒有立刻開始寫字。

如今四下無人，隨意翻看書架，看有沒有什麽野史話本，奈何全是些策論、經義之類。

正經得不能再正經。

一封信從帖經中了出來，葉可卿從地上拈起，信封被熏上了花香，馥鬱香甜。

這一看就是子寫的信，不過看樣子還沒有拆開看過，說不定是信。

門外，人聲嘈雜。

蘭姨抱著針線框回來，端起水杯喝水。

杯裏的水卻撒了一地。

“外麵怎麽了？”葉可卿問。

蘭姨拍了拍脯，有些抖地說：“我看到有人跳樓了。”

“啊？”

“京城第一高樓，采雲閣，有個子從上麵跳下來了，太可怕了。”

采雲閣是衡王所建，屬於私閣，一般人上不去，也不敢從這兒跳樓。

說著蘭姨閉上了眼，麵容慘白，不堪回憶。

不過是從那裏路過，遠遠看到了。

依然覺得震撼。

那子仿佛是落花綁了千斤重的石頭，拖著往下砸。

從生到死也就一眨眼的功夫。

絢爛而悲壯。

“是誰啊？”葉可卿安地順了順蘭姨的後背。

“聽人說好像薛明珠，是衡王最近最得寵的妾侍，才十五歲。”蘭姨扶著把手坐下，一臉唏噓地搖頭。

這件事走街串巷，了京城的一大熱聞，隨後衡王就以雷霆之勢堵住悠悠眾口。

而整個薛家及姻親，被莫須有的罪名治了罪。

京城瞬間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即使馬上就是七夕，也不如往年熱鬧。

青塵璧從屋裏出來，手裏舉著一個信封問葉可卿：“這是什麽？”

“你問我哪知道？你的帖經裏掉的。”

青塵璧皺眉回憶了片刻，馮室安前些日子借過那本帖經，說是借去補一些批注。

這本書他早已背下來，拿回來便再也沒有翻過。

葉可卿抓耳撓腮，好想知道是不是信，可是不知為啥心裏覺得怪不得勁。

約又是些文縐縐的詩，不看也罷，不看也罷。

青塵璧卻把信遞給葉可卿，“替我理了。”

“嗯？”

人家小姑娘寫給他的，給幹嘛？

葉可卿把信塞回給他，“我不要，要理自己理。”

鼓起腮幫子，大步回屋，關門的聲音又重又刻意。

這幅酸不溜秋的模樣功取悅了青塵璧，他無奈搖了搖頭，對著葉可卿的門喊話。

“我撕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