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眾人的焦點變了。

眼神也變了。

連林霜也停止了哭泣，條件反的哽咽，紅通通的眼睛擔憂地向夏聽嬋。

“阿姨，你不應該懷疑嚴穆，”冷風拂過，夏聽嬋的長發飛起兩縷，“如果救人的有嫌疑，那你應該懷疑我。”

下鼻尖的酸，咽下那難以忍的心疼，鎮定自若道：“那天晚上嚴穆沒看見林霜，是我發現裏不對勁，我堅持讓嚴穆停車。”

眾人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這個解釋。

大家的臉上全是震驚，依稀還停留在說嚴穆過年跟在一起這件事中。

夏聽嬋頓了幾秒，向林霜，目含了兩分抱歉，繼續道：“如果早知道救了林霜會惹禍上，我寧願裝作沒看見。”

“......”林霜媽媽張口結舌，“你、你們什麽關係？”

夏聽嬋眼睫簌了簌，抿抿，又抬眼：“我喜歡他，我在追他，我長大了要給他當老婆。”

“......”

周遭空氣都凝固了。

“阿姨，你別再去找他麻煩，”夏聽嬋不避不讓，用最的聲音，說著最勇的話，“不然，我讓我家律師起訴你，讓你坐牢。”

林霜媽媽：“......”

說完這些，夏聽嬋沒再停留，推著車繼續往快遞站走。

長安街南北寬闊，風刮過時，帶來鄰居的議論聲。

“又一個駱眠荷出現了。”

“有其母就有其，隻希別跟人家跑嘍。”

“林霜媽媽，你也別去找人家嚴穆了，人家有這麽漂亮的對象，誰有心思報複你們喲。”

“就是，攀上夏家，人家前途無量。”

-

鎮子上的流言如秋天裏的一把野火，能在頃刻間傳遍每個角落。

大年初一晚上的鞭炮聲依然響，熱鬧從家家戶戶稀稀落落蔓延而出。

夏聽嬋彎著腰，手上拿了把工刀，一一把快遞拆開。

正忙碌著，手機響了——

是嚴穆。

想起晚上的事，夏聽嬋稍有些心虛，遲疑幾秒，點了接通。

那頭男人嗓音冷的像千年冰窖，簡單的兩個字：“出來。”

電話掛斷後，夏聽嬋悄悄籲出一口氣，想著頭一刀、頭也是一刀。

他早晚要知道的。

出門時，夏聽嬋特地抱上了大白，期盼它能在關鍵時刻救自己一命。

夜漆黑，除了隔壁幾戶人家出的燈，到暗的手不見五指。

夏聽嬋四張，不知道嚴穆會在哪裏等自己。

畢竟他謹慎慣了，這個點大家都沒睡，偶爾會有人路過。

下一刻，懷裏的大白咕噥著嚨了兩聲，沒等反應過來，隻覺得在暗有一隻手拽住胳膊，一溫都沒有的把扯到巷子裏麵。

夏聽嬋低呼，心髒被驚嚇到怦怦跳，下意識問：“嚴穆？”

是他。

大白也認出了來人，乖乖地窩在懷裏，一聲不吭。

這條巷子是死巷，對麵已經用青石堵住，兩側放了幾個幹枯掉的花盆，是李玉芬平時用來堆雜的。

不會有人來這邊。

巷子裏有煙味。

夏聽嬋平複呼吸，在黑暗中抬眼，對麵的男人倚靠著牆壁，角銜著的煙頭猩紅，被風吹過，火時明時暗。

剛從明亮出來，夏聽嬋的眼睛不適應黑暗，被煙霧熏的輕咳兩聲，小聲怨他：“你別了，好嗆。”

“夏聽嬋，”嚴穆並沒有聽的，他叼著煙，語調平靜到沒有起伏，“我之前跟你說的，一個字都不記得，是吧？”

“......”

沉默。

眼睛終於能看清東西，夏聽嬋向他，很輕的聲音問：“你是在生什麽氣？”

嚴穆答非所問：“為什麽要摻和到這件事裏？”

“......”夏聽嬋抿抿，鼓起勇氣說，“就是你聽到的那樣。”

“你喜歡我什麽，”嚴穆盯住，摁著火問，“喜歡我有一個酗酒吸毒坐牢的爸，喜歡我每天與一堆破爛打道，還是喜歡我小學沒畢業、大字都認不得兩個的文盲...”

他語氣嚴厲，說著各種自傷卻又是事實的話。

然而還沒說完，孩子一聲輕輕的啜泣從嚨裏哽出來。

“我是不是又給你添麻煩了？”

“......”嚴穆忽地閉上眼，他掐滅燃到盡頭的煙，結緩慢地滾了滾。

不是給自己添麻煩。

是他。

他這個人就是個麻煩。

“你知道明天鎮子上的人會怎麽笑話你？”他低啞著聲，“你從他們麵前路過時，他們會用怪異的眼神盯著你，你的父母、阿婆會因此丟盡了臉，他們會罵你...”

“嚴穆，”夏聽嬋眼淚不控，吧嗒吧嗒的往下落，“你能不能等等我，我很快就年了。”

“......”

他苦口婆心的話到底有沒有在聽。

隔著朦朧淚眼，夏聽嬋住他角，一把哭到黏糊的嗓子：“在這段時間，你不許找對象，要把位子留給我。”

“......”嚴穆咬住牙關。

年輕小，不諳世事，喜歡一個人就喜歡的純粹幹淨，不帶有任何附加的外在條件。

但嚴穆隻有恐懼和擔憂。

他怕堵不住悠悠眾口，再讓到傷害。

有些事可以心知肚明，但時機不對，不能宣之於口。

不明白今天這件事的嚴重。

兩人完全不同頻，所擔憂的也不是同件事。

孩子可憐，哭的滿臉是淚，還纏著他說：“你又沒有對象，我也不是小三，為什麽不能讓別人知道。”

“夏聽嬋，”嚴穆嗓音被磋磨出幾分沉啞，“以後不許再跟任何人講這種話，阿婆問起時，就把錯推我上，告訴你已經知道錯了，已經看清了我的為人，不會再跟我來往，這事會慢慢淡下去...”

“嚴穆！！！”夏聽嬋不敢置信，“你在說什麽！”

用力抹了把眼淚：“你是個膽小鬼。”

“......”嚴穆雙眸如寒潭，深到不見底，肅聲嗬，“照著做，能記住？”

夏聽嬋鼻子，甕聲甕氣：“記不住，你剛才煙把我熏傻了。”

“......”嚴穆膛一深一淺，顯然在忍耐，“怎麽能記住？”

夏聽嬋抓抓大白的發：“你報警吧。”

嚴穆：“......”

夏聽嬋嗬嗬冷笑：“讓警察來把我這個流氓給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