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若穗悵然地回到咖啡廳。

大男孩們還圍在吧臺前，臉上還是無憂無慮嬉嬉笑笑的表，一個個稀稀落落地斜站著，互相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學校裏的話題。

瞧見回來，有一個男生還好奇問：“誒，老板娘，你剛出去做什麽啊？”

溫若穗沒什麽心思回應，隻搖了搖頭回了一句：“沒什麽。”

回到料理臺前，機械著做著點單的飲料。

等做完飲品，男生們從吧臺終於散去後，才有空騰出時間去收拾那窗邊的一桌子殘餘的食。

“小慧，你先歇會，我去收拾一下窗邊那一桌。”

小慧也剛從忙碌中鬆懈下來，對應了聲好，而後便拿起手機耍了耍。

溫若穗心事重重地走到窗邊的方形桌子。

站在桌子旁，失神地看著桌麵上的一切。桌上的布局還跟原來端上來時差不多。

姓裴的那個男人所坐的位置，麵前的兩杯咖啡都隻抿了一小口。而那塊限量蛋糕，隻有很小的角落是缺的，大概也隻是淺嚐了一兩口。

顯然，他並不喜歡做的咖啡和蛋糕。

甚至還可以說——

嫌棄。

回想起他剛剛所說的話：“很一般”，溫若穗更是心神恍惚，手本就不忍心過去收拾這些沒怎麽過的食。

其實每一件蛋糕，都是甜品師手中心雕琢的藝品，是用盡心思去製作的珍寶。任何一個甜品師，對客人的不喜歡，都會到失落。

當然也會。

自己滿懷期待送上的蛋糕，卻不被對方所喜歡，這個事實，讓挫敗。

但換一個角度去想，其實也沒什麽。

畢竟他這樣氣度不凡的人，也許應該出現在諸如香榭麗舍大道、凱旋大街、紐約時代廣場、倫敦牛津街……那些火樹銀花，貴氣奢華的地方。

這樣小小的郊區咖啡店，終究與他格格不。

好一會兒，溫若穗都安靜地注視著桌麵上滿滿擺放的餐品。

直到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才出手，將一個個小碟子重新放進托盤中。

收拾到一半，想起了那一張被寫上“Thankyou”的紙巾——

下意識去尋找。

很快，就發現了它。

紙巾被一團，皺的很是淩，就那樣被隨意地扔在咖啡碟子旁。

溫若穗沒有嫌棄，直接用指尖輕輕展開白的紙巾。

白紙巾上，用巧克力寫的字跡早已模糊得糟糟的，棕痕跡映著白的紙，淩得不舒服。

他應該是看見了它吧。

隻不過像他所說的，這種小事，並不需要放在心上。

看到這裏，莫名就覺得很難。

就是一種謝的心意，不被對方領的難。明明是自己充滿期許送上的東西，可他也隻是淺嚐輒止，匆匆離去。

心幾乎沉穀底。

他本就不想對他表示謝。

即使是記得，他也會選擇忘記。對他來說，隻是一個無關要的陌生人，他本就不想和扯上任何一丁點關係，哪怕隻是一句謝謝。

自嘲地笑了笑。

隻有一個人還把那晚的事還耿耿於懷。

甚至自己還有個可笑的念頭，就是後悔沒有把西裝外套放在店裏。還天真地想著，這樣的話剛剛就可以還給他。或者找個機會問周文森要他的聯係方式，找時間把外套拿給他。

但現在看來，應該是不需要了吧。他大概不需要一件經過陌生人手的外套了。

那樣的外套，早就一文不值了。

*

下午臨近快下班的點，周文森果然又折返回咖啡廳。

他進門第一句就是哀怨的話：“穗穗人啊，我的項目果然沒談，還被上司臭罵了一頓，說我辦事不得力，我太憂傷了。”

溫若穗拿著一杯常溫的檸檬水走過來，遞到他麵前的桌子上。

拉開椅子坐下，有點疚地說：“是不是我招待得不夠好的緣故？”

周文森連連忙擺了擺手，正道：“害，當然不是你的問題。”

他拿起玻璃杯，仰著頭喝了一口，然後開始反思自己：“其實是我的鍋，人家大老板，吃慣米其林三星的高級甜品，又怎麽會喜歡小店裏的蛋糕呢。”

頓了頓他又順便吐槽了一句公司不合常理的安排：“當然啦，最本還是公司的安排啦，怎麽會安排我去招待這麽個大人嘛，明明職級就不夠，而且還讓我在這鬼地方拖時間，這怎麽可能辦到嘛！”

捕捉到他言語裏的信息，溫若穗微微愣了愣。

若有所思地問：“那個裴先生，是對你們公司來說很重要的人？”

周文森放下玻璃杯，忽然托起了腮，思考怎麽回答的問題。

他眉心擰了擰，說道：“怎麽說呢……”頓了頓眼珠子一，認真說道：

“你聽說過歡愉科技嗎？”

溫若穗怔住。

歡愉科技……

那不就是嚴恒他的公司。

眨了眨眼睛，點點頭：“嗯…知道，互聯網頭部公司。”

周文森將手掌放在桌上，語重心長地介紹說：“人家裴總呢，就是做投資的，而歡愉科技——這公司就是他早期投資的，那會兒他才剛畢業呢。”

“現在他做投資這麽多年了，投過的好項目無數，家都翻了不知道多倍，風投圈沒人不認識這號人。而且我還聽說他特有背景，所以幾乎做什麽都能。”

“這次我們公司的項目呢，就是想著找他投資，畢竟能經他手的項目，別說資金問題了，知名度都很快能擴大幾倍。”

“所以啊，你說這種大人，對我們來說是不是很重要。”

說這些話時，周文森一板一眼的，很正經。全然沒有他對著小男友那些嬉皮笑臉。

可見，他對這個人是打心底裏的尊敬。

溫若穗聽完，不知怎的，心裏又忽然有些釋懷。

原來他竟然是這樣的天之驕子。

金字塔尖的人，怪不得對這裏不屑一顧，也怪不得對的謝置若罔聞，本不看在眼裏。

就連嚴恒這個歡愉科技的員工，都覺得來店裏是掉價。

他這樣的大人，更不會覺得這裏有什麽好的了。

一切難以釋懷的挫敗都有了解釋。

如釋重負，心中的難有了歸。

溫若穗雙手疊，放在膝上輕聲說了句：“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他也沒怎麽桌上的東西。”

又忽然赧然笑了笑，對周文森說：“我還怕自己做得哪裏不夠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