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才能將一個人留住，或者說綁住呢?歷來對人的策略無非只有兩種，其中攻心無疑為上策。

不管是在那些才子詩篇還是戲曲雜劇，都是最為人所津津樂道。無論男，好似只要中了字就無解。

一旦上了誰，那麼就不再是獨立的，而是全然依附于另外一個人，從靈魂到，從今生到前世;無論對方如何無，亦只能死心塌地跟隨。

崔凈空天生是個沒有的怪，父親死時，他無悲無喜，只覺得哭聲聒噪。生老病死本就歸于萬枯榮的一環，又何必大張旗鼓、聲淚俱下?

所謂的更是天下至毒，是用來馴化人的最無往不利的工，某種程度上來說，甚至比所謂的刀劍更有效。

雖然無法理解，但不妨礙去學。他極為聰穎，不然也不會學了短短三四年就考中案首。

偽裝對他而言已經是一件如同吃飯喝水般平常的事，靠著偽裝出來的假象，他從被崔氏老宅拒養的棄兒到頗艷羨的秀才公，也不過是十來年的功夫。

至于下策，崔凈空漫不經心地想——把鎖起來，放在眼皮子底下牢牢看著，像養一只貓狗之類逗樂的畜生似的圈起來，需要時再用。

只是未免太過暴，也容易在過程中出現差池。人是很脆弱的，倘若一個閃失，馮玉貞起了自我了結的心思便不妙了。

無論如何，這一次他也決不會失手，和以往每一次都一樣。

馮玉貞一貫醒得早，此時天仍是森冷的蟹殼青，搬來這幾天雖然睡快，醒來卻總有些許不適，今天脖頸又覺得有些刺。

前兩天是胳膊和手腕疼漲，以為是床不干凈虱子鬧得，白天攜著被褥去外面曬太，還問小叔子有沒有類似的困擾，想幫他也順手曬了。

不料對方卻不明所以地彎了彎角，看了一眼就拒絕了。

挽好發，抬手了自己空落落的發髻，恍惚間回憶又涌上心頭。

崔澤在世時尤其送簪子，自己打磨或是趕集時買，雖都不名貴，可都很喜歡。最期待的就是丈夫手腳笨拙的為親手戴上的時候。

穿過堂屋，鋪蓋疊好整整齊齊放在角落，崔凈空卻還是不見蹤影，馮玉貞推開被加固后結實不的大門，晨起的霧氣便粘了一。

崔凈空還在院子里，他抬手抱著一削尖的木頭深深在土里，邊是從林子里新劈的柴火，環顧四周，整個一人高的木柵欄已經完了大半。

磚房位于村落邊緣，住在附近的村人不多，倒是常有些商人旅客經過。沒有砌院子的外墻，房子直接坦在外，自然增加了被劫的風險。

但是崔凈空住了這麼些年也沒手添置，可見他一個人住時認為沒什麼必要，此番耗費功夫必定是為的緣故。

馮玉貞心里忐忑，只覺得自己實在麻煩了對方太多。拋開品行不論，崔凈空在心里本就是高高在上的“老爺”了。當的和尋常百姓之間好像存在一道天塹，將前者劃分為一個普世里更高貴的種。

即使不識字，也不懂什麼閣權臣，卻知道日后的崔凈空決計比村人眼里最大的縣令還要權勢通天百倍。

讓這種以后丫鬟仆從不知凡幾的貴人遷就自己，打地鋪做柵欄先不提，他們回來第二天，馮玉貞稍微起遲了些時候，醒來胳膊酸疼，邊邊朝外走，卻見崔凈空居然站在灶臺前生火做飯。

姿勢堪稱嫻，白蒙蒙的蒸汽打在他疏朗的面容上，平添幾分人間的煙火氣。

聽見腳步聲，他只回頭一瞥，好像沒看見臉上驚愕的神，只稀疏平常打了個招呼，讓坐下吃飯。

而馮玉貞捧著日后權傾朝野、窮奢極侈的相親手為熬的粥，第一回 真正意義上的食不下咽。

第5章 上山

做飯歷來是人管的事，男人哪里肯屈尊紆貴的去干這種在他們眼里“伺候”別人的活計呢?

儒生更直接，擺明了“君子遠庖廚”的道理。不要說君子，哪怕尋常男人里也有手下廚的，更別提小叔子還是未來有大造化的爺，怎麼敢安心他的伺候?

從那天開始，馮玉貞每天兢兢業業地早起，幾乎把這當一項任務，把做飯的差事攬過來，生怕一睜眼又瞧見崔凈空出現在灶臺前面。

了一眼霧氣里的影，轉去廚房生火。劉桂蘭怕他們一時青黃不接，從地窖拿出些白菜土豆，又提了半袋小米帶走。

手腳麻利地把昨天剩下的半塊白菜切翻炒，煮了一鍋小米湯。盯著鍋里稀稀拉拉的米粒，馮玉貞眉心微皺。

大伯母給的米和菜省吃儉用也只能再撐三天，畢竟有個年紀正值年、氣方剛的小叔子，白日干活，晚上還要溫書，依附著人家過活，更不能多苛刻他飲食。

只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崔凈空不務農事，再過幾天就該播種了，而熬過這段日子關鍵，又落在了錢一字上。

崔凈空十三歲那年，由于資質聰穎被新來此地的夫子看中，之后吃穿住都在夫子的私塾里，幾乎相當于對方半個兒子。

馮玉貞倒也記得他抄書賣錢的事，但一個嫂子哪有手朝小叔子要錢的道理?

先前和崔澤住在半山腰上，后來事發突然，很多東西都還被撂在房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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