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盆冰水兜頭澆下，祁憑枝似乎想通了什麼。

“你陷害我？你召我進宮，是為了陷害我？祁窈寧你——”

侍上前捂住了的。

楊敘時重新為皇后和太子切脈開藥，張知很快帶人搜出了東西，回來呈給帝后。

錦盤里放著搜出來的藥材，皆是蟲草和雪蓮，一些品質極好，一些品質極劣，楊敘時檢查過后，發現上品的蟲草和雪蓮是太醫署供給皇后治病用的，而品質低劣的蟲草和雪蓮則連尋常藥草都比不上。

對比許久后，楊敘時下定了結論。

“必是有人趁我不在時調換了陶爐中的藥材，把上乘的蟲草雪蓮換了劣品。這些渣滓雖不能一下子將人毒死，卻也沒有毫治療效果，若非太子殿下試藥時誤食寒石脂，此事極難被發現……陛下、娘娘，此人用心歹毒，是想不聲不響地害死皇后殿下啊！”

長寧帝將太醫署周院正宣來再次查驗，得出的結論與楊敘時相同。

此時張知上前稟報道：“奴婢派人將與祁娘子有過來往的宮人全都審了一遍，查出了給祁娘子劣品，且幫把從前換的藥材夾帶出宮的宮人。此人名喚雪，是坤明宮的副掌殿，招供說有個表哥在東華門當值，會趁機放出宮。”

長寧帝恨聲道：“抓！”

一個宮婢，聯合一個宮門侍衛，難道就敢陷害中宮皇后嗎？有心人都能猜出這其中另有。

長寧帝清楚張知的手段，讓他押祁憑枝去與喚雪對峙，那喚雪過酷刑，十指鮮淋漓，脊背傷痕見骨，疼得活生生咬碎了牙，當場將祁憑枝嚇暈了過去。

冷水澆醒后拎回坤明宮，祁憑枝嚇得難以站立，當即將什麼都招了。

“是姚貴妃……攛掇我換藥材，說這樣不會被發現，我若不做，就會派人殺我……喚雪就是的人！是奉貴妃之命來幫我的，也是來監督我的……”

祁憑枝涕泗橫流，要往祁窈寧邊爬，不住地磕頭求饒：“堂姐，我萬不敢害你，都是為人所，求你看在爹娘和老夫人的面子上饒我一次吧堂姐！我什麼都招……藥材是我換的，但是我不知道什麼寒石脂，更不敢害太子殿下！堂姐……求你饒了我……”

牽涉到姚貴妃，殿中一片死寂，唯聞祁憑枝撕心裂肺的哭喊聲，祁窈寧卻并不看，只摟住太子，默默流淚。

長寧帝又恨又無奈，問張知：“那喚雪可曾提到過姚貴妃？”

張知說沒有。他在宮里待了二十六年，深知后宮手段，越是姚貴妃的人，越不可能供出姚貴妃的名字，姚貴妃敢派來坤明宮下手，必然已經拿住了的七寸。

長寧帝又問：“東華門那個侍衛呢？”

侍匆匆來報與張知，張知臉一邊，低聲回稟道：“奴婢辦事不力，那侍衛方才……自刎了。”

“哐啷”一聲，面前八仙桌被長寧帝一腳踹翻，砸倒了后博古架，名貴的花瓶玉、珍玩擺件嘩啦啦碎裂滿地。

宮侍跪倒一片，太子嚇得嗚嗚直哭，祁窈寧聞言，也心碎而失地閉上眼，兩行熱淚簌簌而下，砸在冰涼蒼白的手背上。

果然沒有小瞧了姚清韻，確有本事將自己摘干凈。若祁憑枝事，則皇后順理章“病逝”；若祁憑枝事敗，也是為了取代皇后而謀害堂姐，這將會是祁家自己人鬧出的笑話，臟水決潑不到姚清韻上去。

淚流近涸，祁窈寧只覺中一陣陣往上泛起腥甜，氣力難支之際，約聽見錦春小聲來報，說祁二姑娘召宮了。

照微來了。

祁窈寧拭去眼淚，忽而一笑。

可惜姚清韻占盡天時地利，卻算岔了最關鍵的一件事。

窈寧讓錦春扶起，牽起太子的手，命人傳肩輿，要前往臨華宮姚貴妃。

“阿寧，別去……”

長寧帝勸，卻見祁窈寧含淚搖頭，深深著他，咽聲說道：“妾只是想去問幾句話，決不會沖，還請陛下寬心。”

帶著太子乘上肩輿，一行人浩浩往臨華宮的方向行去。

照微沿宮道而來，小心翼翼地護著懷里的榴花，滿心歡喜要獻給窈寧姐姐。因上次的市井趣話將逗樂了，這次照微特意多學了幾個。

一邊檢查榴花有無殘敗，一邊碎碎自語地練習：“張子好論人長短，背地里說販牲口的王二是個天閹，傳到了王二耳朵里。這天張子要將騾子賣給王二，王二卻只肯出驢價，兩人打到了里長面前，里長問王二為何論價不公，那王二指著騾子說：‘這騾子噘，噘騾子只能賣驢價，這全賤在一張上！’……哈哈哈哈！”

照微自說自樂地到了坤明宮，卻見宮侍自宮門一路跪到起居殿，皆戰戰兢兢不敢抬頭。沒有人迎，也沒有人攔。

滿頭霧水踏殿中，喊了幾聲姐姐，無人回應，皇后與太子皆不在，低頭又看見滿地狼藉，地上約有跡，心緩緩沉了下去。

此時，錦秋走來，跪到照微面前，啜泣著將適才發生的事都告訴，“……皇后娘娘帶著太子要去與姚貴妃對質，陛下覺得不妥，安置好嫌犯后也跟去了，娘娘讓我在此候著姑娘，等姑娘來了，讓你千萬要趕去臨華宮救……”

一言未畢，照微已轉朝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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