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和夢里的一模一樣。

接下來大哥應該會拿出他這些年的借據，認認真真的算了一遍后加起來是四十一兩三錢。

“這是你這些年從我這邊借走的銀錢，我昨夜算了一下，攏共四十一兩三錢。”

孫益西說著看向孫益明。

“二弟，若是我此時此刻問你要債，你拿什麼還？”

“……”

孫益明沉默。

好似明白了韓巧為什麼要賣掉他的書，為什麼著他寫千字文。

孫益西看著鼻青臉腫的弟弟，見他整個人滿臉詫異、頹廢，再沒有早年的意氣風發。

不知為何他心里莫名有些快。

“大哥，我現在手里一文錢沒有。”

這就是他目前的境。

無分文，手無長。

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吃穿用度皆靠家里婦人之手。

孫益明忽地站起，又慢慢的坐下去。

“大哥給我幾日，我會早早來把銀子還了。”孫益明聲音很輕。

底氣不足，說話不氣，腰桿不直。

“二弟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你要努力起來，我托人打聽了，松城那邊有家書院十分好，你可以去讀書，重新科舉。”

孫益西說著微微一頓，他看向孫益明，見他目呆滯，滿目不可置信，又有種說不出的惆悵。

看他的眼神十分陌生，還帶著幾分懼恨。

“二弟，我這一大家子也要吃喝，宗、耀祖讀書也需要銀錢。我們已經分家，你已不是三歲孩子，沒道理還由我這個大哥養著，你說是不是？”

“若你愿意去松城讀書，我可以再借十兩銀子給你。”

孫益明慢慢站起。

銀錢數目對，松城也對。

就連說的話也八九不離十。

昨夜那個夢，真的只是夢嗎？

對了還有一戶人家被殺個干凈，那就是鎮上江牙婆一家，

江牙婆……

“大哥給我半月時間，半月后我來還錢。”

孫益明說完快步出了雜貨鋪。

他急切的想要確定江牙婆這幾日可有來過雜貨鋪？

若是真的來過……

他雙發，手扶住墻壁有些走不路。

回家嗎？

孫益明不敢也不想回去，若夢里一切都是真的，他有何面面對妻。

孫益西追出雜貨鋪，看著孫益明遠去的背影。

他是一點都不信孫益明半月能攢夠銀錢來還債。

更相信孫益明遲早會妥協。

寧河鎮就這麼大，書鋪也就那麼一家，孫益明站在書鋪前，猶豫好久才進去。

他上很臟，一酒味讓人作嘔。

又見他鼻青臉腫，看起來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頓的樣子。

謝掌柜眉頭微蹙，“你……”

“掌柜，我寫的一手好字，能在你這里接一些抄書的活嗎？”孫益明開口道。

開了口，他松口氣繼續說道，“早兩日的千字文便是小生抄寫。”

“……”謝掌柜有些意外。

“不瞞掌柜，小生這幾年活的實在糊涂，更是無面對妻、父母。如今有家不能歸，不知掌柜能否安置間清凈的小屋，管一日三餐，花銷從小生抄書銀錢里扣，小生在此謝過了。”

孫益明說完抱拳作揖行禮。

謝掌柜是開書鋪的，對讀書人多會高看。

而且孫益明的字確實寫得好。

他愿意來抄書，說明已經決定痛改前非。

浪子回頭金不換，今日他落魄不堪，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說不定他日就端坐高堂。

“你隨我來。”

謝掌柜給孫益明安置了間屋子，還拿了干凈的舊讓他去洗澡換上，孫益明澡房出來，小廝已經準備好了早飯。

包子、稀飯，一碟子咸菜。

若是早前他可能會嫌棄，但此時此刻他心俱遭到了摧殘。

又忽然間多了一子干勁，想著先賺錢把欠的債還了，把房契、地契先拿回來。

他絕不讓夢中的一切發生。

所以孫益明決定靜下心來，在謝掌柜這里專心抄寫書籍。

謝掌柜是個厚道人，每一本書什麼價格都與孫益明說過，要抄寫哪一本全看他意愿。

孫家

韓巧早早起來，收拾打掃屋子、院子，就連書房都仔細整理打掃一邊，孫益明的東西全部都裝一個箱子里，只要不打開箱子家里幾乎沒了他生活的氣息和痕跡。

等三孩子起來，收拾妥當，孫秀問，“娘，我們早上煮什麼吃？”

“我們早上去外面吃餛飩。”

一聽去外面吃，三孩子眼睛都亮了起來。

韓巧拿了剩下的十幾本去了書鋪，謝掌柜看著韓巧言又止，最終什麼都沒說，結錢給韓巧。

“掌柜，我以后便不接抄書的活了。”

謝掌柜頷首。

寫書的人都在他這邊。

目送韓巧帶著三孩子離開。

他覺得孫益明還是很有福氣的，妻子容貌秀，還溫能干，三孩子也乖巧可人。

如今重振旗鼓，出頭之時指日可待。

韓巧帶著三孩子去餛飩攤吃餛飩，還要了幾個包子。

包子皮厚，一口下去全是面，餛飩也沒什麼餡，三孩子依舊吃的津津有味。

韓巧垂眸笑了笑。

等吃了早飯，就帶著們去買菜、買面，打算中午做包給們吃，等大哥、二哥來，還能拿一些回家。

“娘，我們今天還賣饅頭嗎？”孫秀問。

“……”

韓巧猶豫了。

如果繼續做饅頭，就得買蒸籠，不然太廢柴，還浪費時間，最主要是以后真和離，這些東西帶不走。

但是不賺錢，天天這麼消耗也不是一回事。

韓巧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去買蒸籠。

好在蒸籠比想象的便宜，買五層還多送一個鍋圈，才三百二十文，人家還答應幫忙送到家。

約定好蒸籠送上門就付清余下的錢，韓巧帶著三孩子去買豬，豬腸、豬肚、豬肝。面、綠豆、糖、蔥姜蒜，又去藥材鋪里買了茴香、八角、香葉、烈酒，甚至很奢侈的買了一只老母，打算帶回去燉湯，兩個哥哥來還能喝一碗。

孫秀、孫依、孫可三姐妹拎著東西，乖乖巧巧跟在韓巧后，高興的同時也有點發愁，這麼多東西買了不錢。

“娘，這豬下水燒起來好吃嗎？”孫秀忍不住問。

早時候家里很吃，也沒養豬，豬下水也吃不上，但孫秀知道，這種東西便宜是便宜，基本上很有人買。

們家也從來沒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