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陸靳聲顯然不知道這點， 接著又發了一條消息過來。

【不過這個新人是另一個經紀人打算簽的。】

池煙盯著屏幕上的那行字，總覺得出現了層層疊疊的重影， 閉了閉眼睛又睜開， 是把這句話看明白就用了半分多鐘。

旁邊宋羽似乎也發現了不對勁兒，手探了探的額頭， 「煙煙， 不舒服嗎？」

聲音明明就在耳邊響起，聽在池煙的耳朵裡卻有些縹緲。

深呼了口氣， 轉頭衝抿了下角:「我沒事。」

再回過頭來，屏幕上方又多了兩行字。

【下午可以來公司吧？】

似乎是因爲姜易的緣故， 陸靳聲對說話一直客氣， 【要不我去接你？】

大好的機會也不能浪費了， 何況姜易要是想給開後門也不用等到，池煙沒再猶疑，雖然心裡依舊有些發堵， 還是很快答應下來。

池煙心不大好，自從跟陸靳聲聊完天之後， 越發地心不在焉。

十一點多的時候，陸靳聲又發了一條微博，和上一條同樣的套路， 不過這次@了另外一個名字。

杜雨。

是另一個有意向簽約的新人。

池煙本來心底裡還存了一點希冀，這會兒全都因爲這三個字燒得灰都不剩。

陸靳聲發這條微博的唯一好，大概是把池煙從熱搜上拉了下來。

算得上是變相澄清，池煙看了眼， 又長了一波，有普通網友，再往下翻翻，還能看到幾個有點知名度的明星。

池煙不怎麼認識，就權當不認識翻過去了。

但是漲幷不能讓心變好，池煙心依舊差，差到中午都沒能吃好飯。

劇組盒飯本來就沒有什麼營養，看起來清清淡淡的，池煙拉了兩筷子，實在是難以下咽，可是又不能浪費了，乾脆端著飯盒去片場外頭去喂流浪貓了。

這塊兒是似乎是流浪貓的聚集地。

池煙蹲在路邊心不在焉，上只穿了最簡單的短和短t，左手邊上是吃得忘我的流浪貓，右手就拿了短樹枝在地上畫了幾筆。

杜雨的名字，抹去，然後是姜易的名字。

再然後，池煙還沒來得及抹去，後頭就響起一道男聲:「你在幹什麼？」

池煙下意識用擋住那人的視綫，抬腳去蹭開那幾個字，陸之然偏了偏頭，「姜……姜什麼？」

還是被他看見了。

池煙站起，因爲蹲得時間有點久，雙有些發麻，不自覺就往前跌了一下，幸虧被男人扶住才沒跌下去，池煙手臂和他的手直接接到，不出幾秒就往回了過來。

就那麼一瞬間，一閉眼一睜眼的功夫，不遠有閃燈亮了一下。

池煙眼皮一跳，再抬頭的時候，卻也只看到了快速升上去的車窗。

距離不近，連車牌號都看不清。

陸之然顯然也沒想到這會兒會有狗仔，盯著那輛只剩了個屁開遠的車看了幾眼，然後才低頭看池煙。

池煙皺著眉垂著眼，角抿著，綫綳得有些，瞧著就跟了委屈一樣。

他以爲是介意這種被拍的事兒，他覺得有些好笑，抬手想去的頭髮。

完全是下意識的作。

這個作做出來之前，陸之然自己都沒有想到。

不過池煙避開的及時，他的手距離的額頭幾寸遠過，陸之然終於意識到不合適，收回手在邊掩了一下，「抱歉。」

池煙皺著鼻子，「沒關係。」

總覺得，陸之然和瞭解的那個影帝，有些重合不上。

偏偏又說不出來是哪裡。

池煙不大喜歡這種容易讓別人誤會的作，拿出手機，借著看時間的機會把男人的視綫撇開了。

池煙覺得不大對勁兒，這種不對勁兒一直持續到拍完最後一場戲。

下午兩點一刻，池煙從片場走出來的前一秒，宋羽跑過來跟咬了句耳朵:「陸之然下午一直在看你。」

宋羽私下裡對陸之然的稱呼向來很隨便。

池煙轉頭看了眼不遠跟導演說話的陸之然，「你別瞎說。」

「真的……大概就是十分鐘一次吧。」

「……」

「反正我每次轉頭，他只要沒在拍戲，就是在看你。」宋羽頓了頓，「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

他們這個圈子，說「喜歡」顯得太純潔而隨便。

池煙衝勾了勾手，等湊過來了才輕聲道:「宋羽，以後別說這種話了。」

宋羽訝異，剛要問「爲什麼」，就聽池煙接著道:「告訴你，我有男朋友了。」

眼睛輕轉了下，「嗯……就是上次殺青慶祝那天拉著我的。」

•

還差十分鐘三點的時候，池煙趕到了陸靳聲的公司。

市中心黃金地段，高樓林立，池煙坐電梯到頂樓就用了不斷的時間。

書帶進辦公室的時候，裡面已經坐了四個人。

陸靳聲，和三個人。

池煙的視綫從最靠近的那一個掠過，一直到距離最遠那一個，那人剛好也在看到。

四目相對那一刻，兩人都怔了一下。

池煙沒想到杜雨也在。

的手指了些，然後用了最快的速度調整好了面部表，走到陸靳聲的手邊坐下。

另外兩個人裡面，有一個是姜易的姐姐。

不難辨認。

池煙衝笑了一下，跟沈文馨見面都沒這樣過，儘量集中了注意力聽兩個經紀人講了大概重點。

誰時間都不是撿來的，所以們說得簡潔，而且快速。

合同很快簽訂。

姜韻帶，而杜雨，由另一個經紀人帶。

兩個經紀人幾乎於水火不容的狀態，面子活都不怎麼做，可能也有恨烏及烏的緣故，那經紀人看池煙的眼神都帶著冷風一樣。

池煙沒往心裡去。

簽約工作已經接近尾聲，池煙胃有些難，先一步出去去了洗手間。

應該是午飯沒有吃好的原因，池煙在洗手間乾嘔了幾分鐘，推開隔間的門出來洗手的時候，意外上了同樣在洗手池前面，對著鏡子補妝的杜雨。

對方看見的時候，作頓了一下，然後抿著角衝笑:「煙煙。」

「沒想到今天會上你，」杜雨把口紅蓋合上收起來，掰著手指頭數了一下，「我們……好像已經有九年沒見過了。」

確實是九年。

池煙也記得清楚。

十五歲的時候，池煙剛上高中，和杜雨是同桌，池煙那時候格比現在開朗點兒，跟得還不錯。

池煙也笑，低頭洗手:「確實意外的。」

以爲這輩子都見不到這個人的。

杜雨的存在，於池煙而言，幷不是一個太好的記憶。

很快把手洗完，抬頭的時候，發現杜雨還在看著。

孩子面容清純秀麗，但是眼神又帶著幾分和長相不符的鬱。

池煙角弧度抿直，然後聽到杜雨開口:「煙煙，希你別把九年前的事說出去。」

池煙沒說話。

杜雨:「你也是混這個圈子的，應該知道容不下什麼黑點，說出來對你應該也不太好。」

對池煙是不太好，不過對自己更不好。

畢竟被強未遂，被拍了照威脅的都是。

杜雨似有意瞥了一眼的小腹，「你上的疤……」

「以前也沒來得及說，謝謝你。」

呵。

池煙突然就有些想笑，角揚起來半分，最後關頭忍住了，「放心，我沒那麼閒。」

說完不再看，池煙了張紙巾，過了手後扔進垃圾桶。

然後抬腳，走出洗手間。

池煙到家的時候，渾都沒有什麼力氣。

應該是的。

把車倒進車庫，懶得下車，乾脆就一直趴在方向盤上待著。

困意很快襲來，池煙睡得又十分不安穩，才被一雙手到就猛的驚醒。

眼角帶淚，晶晶瑩瑩的。

池煙手去推他，才剛到他就又從夢裡回過了神來，重重地呼了口氣。

放鬆似的靠在後座上，聲音極輕，還有些:「幾點了？」

轉眼一看，外面已經很黑了。

「九點多了。」姜易說完要過來抱，「回房間再睡。」

「不要，」池煙嘟囔，靠著椅背蹭了蹭，「你陪我待會兒。」

姜易深深看一眼，實在拗不過，只能退開些距離，單手撐在車窗上，微偏著頭看，語氣微沉:「做噩夢了？」

「嗯……」池煙倒是沒否認，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輕描淡寫:「夢見我差點被人強迫。」

「池煙。」

姜易的語氣又重了一些。

「聽我說。」

短暫的沉默，聽見姜易結吞咽的聲音，「那你說。」

抿了下角，把上的下次微微掀開，手指上那個疤痕，「這個疤，是我九年前留下的。」

「我那年才十五歲，還不知道你是誰。」

姜易一言不發。

「我那時候有個玩得很好的朋友，一起上下學，一起寫作業……後來有一天，不知道怎麼惹了學校裡一個……很壞的人。」

池煙想不到更好的形容詞。

「我那天要幫老師改作業，所以就沒跟一起回家，等我晚上從教室出來的時候，發現還沒走，被好幾個人圍在一起，男孩子孩子，七八個人吧。」

池煙記不清了。

儘管比誰都願意記清。

「姜易，你知道我看見了什麼嗎？」

「什麼？」

「他們在的服，當時已經得差不多了，我當時嚇壞了，沒時間去翻我舅舅的電話，就只能先打了110報警。」

池煙呼吸放輕了些，聲音有些:「然後不小心被他們看見了。」

池煙到現在都記得杜雨那時候的眼神。

無助，絕。

當時嚇得都在發抖，卻又挪不步子跑。

姜易又問:「然後呢？」

然後……他們發現的前一秒，有個男孩子就要把杜雨給強上了，看到也毫不避諱。

杜雨當時了一聲「煙煙」，那人似乎就改變了主意，問:「你朋友？」

問的是池煙。

在他看來，池煙比杜雨有吸引力地多。

他很快鬆開杜雨，抬手點了煙，深吸一口氣之後衝招手:「過來，讓我燙一下，我就讓你朋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