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當時腦袋裡空了一瞬，下意識低了右肘往後頂，只是還沒攻擊到那人，胳膊就被他順勢握住，下一秒，被拉到了幾步之遙的臺外面。

臺天，那會兒已經是九月底，了秋的夜風帶了些微的涼意。

池煙只穿了件偏現代風的旗袍，子下擺開叉到了膝蓋上方，因爲慣晃了一下之後，被男人按著手腕在了墻上。

還以爲遇上了喝醉的狼，心跳快的不行，正想著要不要喊出聲來，抬了下眼的功夫，看見了男人的長相。

臺上只有幾盞壁燈，是很暗淡的熒白，比月亮不到哪兒去，完完全全用來裝飾用的，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男人的臉就匿在半明半暗的綫裡，但是分毫沒有影響到他的緻。

他側眸看向。

似乎是因爲喝得有點多了，男人眼底都染上了一層朦朧的醉意，他角輕扯，半瞇著眼睛斜了過來:「你說我哪位？」

池煙腦袋還是懵的。

是真的沒能立刻認出他來。

時隔八年，對於池煙來講，把一個關聯不大切的人模糊掉太容易。

即使這個人，有著記憶裡最好看的臉。

池煙盯著他看了幾秒，沒說話。

印象還是有的，但是不夠深刻。

池煙絞盡了腦，那個名字似乎就到了邊上，可偏偏又像是梗在了嚨裡一樣，怎麼都說不出口。

眉輕輕地擰了起來。

姜易的眉同樣擰了起來，不過幾秒就又鬆開，他抬手，指尖輕輕落在嫣紅的上:「還是沒想起來？」

池煙搖了搖頭。

還差一點。

姜易說話的時候，有一淡淡的酒氣和著風一起飄過來，輕飄飄地鑽進池煙的鼻子裡。

輕眨了下眼睛，還沒來得及讓他放開，男人的臉就毫無徵兆地了下來。

距離不足三厘米的時候，池煙偏了偏頭。

姜易的臉和作，已經跟他第一次吻時重合起來。

池煙那時候心跳正常，沒有反應。

而這次，吻還沒有落下，居然意外地張起來。

池煙的心跳很快，呼吸紊，但是儘量讓自己的語氣沒太大波，輕聲開口道:「姜易哥哥……」

男人的作驀地頓住，他微偏了偏頭，然後說了他們重逢以後的第四句話，低沉微啞:「池煙，我們結婚吧。」

像是平地裡的一聲驚雷，砸在池煙的耳邊上，把砸的幾乎頭昏眼花。

有些不解地抬頭看過去。

完全想不通。

不是商業聯姻，因爲十個池家都比不上一個姜家。

也不可能是因爲喜歡，姜易那種人，邊從來不會缺人，沒理由會喜歡。

池煙甚至一度覺得，姜易那次是因爲對著枯燥又象的骨胳標本時間長了，意外覺得也能看得過去，所以心來才吻了。

從來沒問過原因，沒必要問，也沒有機會問。

池煙的反弧走了好幾個圈，幾乎把每種可能都想了一遍後，才聽到姜易的解釋:「我爸媽放心你。」

簡單的六個字，卻又完全能解釋的通。

池煙也沒再多問，呼了口氣之後，在低下頭的瞬間輕聲回他:「好。」

急需離池家。

而姜易，就是一塊比誰都好用的跳板。

•

池煙走了大半個小時的神，直到夕開始下沉，民政局門口的人流量大幅度減小，被白璐打來的電話拉了回來。

「煙兒你可以啊，才半天沒跟你說話，你就和陸之然上熱搜了！」

「什麼？」池煙沒聽明白。

「我同事跟陸之然的時候，拍到他送你去醫院的照片了，」頓了頓，白璐擔心道:「煙兒，你是不是不舒服？」

「不是我，」池煙簡單解釋了句，「上車之前，我本不知道他在裡面。」

這種新聞，對於娛樂圈裡的人來說，就不算事，何況重點又都在陸之然上。

白璐也只是通知一下，簡單說了幾句就掛斷電話。

池煙沒太往心裡去，了有些腫脹的腳踝，然後起去攔出租車。

這個點兒是下班高峰期，不出租車都載了人，池煙只能一邊等空車過來，一邊慢吞吞地往前走。

挪了大概十幾米過後，一輛車停在腳邊上，「太太？」

池煙被這聲「太太」嚇得崴了一下腳，本來腳踝就腫了，這回更是疼得讓出了一的冷汗。

司機是個神經大條的，也沒注意到，隻衝笑了一下:「我送您回去吧。」

他的聲音不大，像是刻意放輕了些。

池煙開始還覺得納悶，直到去開副駕駛車門的時候，不小心瞥見了後座上的男人。

的手往回一，停頓幾秒，然後拉開後門坐了上去。

姜易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呼吸均勻，像是睡著有一會兒了。

夕的餘輝過車窗打進來，在他深邃分明的五下方打下一小片剪影。

姜易睡著的樣子，跟平常都不大一樣。

安靜溫，那雙好看的眼睛闔在一起，不帶任何攻擊力。

池煙多看了幾眼，手機震一聲，立刻就回過神來，把手機調了靜音模式。

依舊是白璐的消息——

【煙兒，這次熱搜的走向好像不大對。】

池煙中午沒休息，神經連著綳了一整天，頭昏腦熱，抬手在太附近重重地按了幾下，片刻的舒服過後，腦仁越發地疼起來。

【哪裡不對？】

白璐這次沒直接回復，而是分了一個鏈接。

轉自某個大V的微博。

上面有幾張拍照，側重點很明顯在陸之然上，連的形都拍得有些模糊。

模糊到不悉的人都辨認不出來。

陸之然帶來的影響力一如既往的大，這條微博發布還沒一個小時，評論轉發的數量已經近五萬。

了和影帝同乘豪車的神子。

陸之然的紛紛在猜測的份，池煙把評論一條條拉下去，大致看了幾眼，見真的沒人認出才退了出來。

所以說，不出名也是有好的。

池煙慶幸不過幾秒鐘，白璐又發了消息過來:【是不是沒發現什麼不對的地方？】

【沒有。】

【呵呵。】

隔著屏幕，池煙都能想像出白璐的語氣來，【陸之然關注了你，就在我給你發鏈接的前一分鐘。】

池煙:「……」

微博評論默認是按照熱度最高排序的，陸之然關注那會兒，肯定是有很多新評論沒有被頂上來，所以才沒有看到。

池煙的眼皮不控制地跳了一下。

打開關注列表，和陸之然果然已經變了互相關注的狀態。

私信消息和數量立刻以極快地速度往上增長，池煙都沒看，點開陸之然的微博，然後看到了最新一條——

【上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小姑娘。

不過不要想，我還是單。】

陸之然這條澄清微博一發出來，再配合他剛剛關注的人，就像是刻意的一樣，別人想不知道主角是誰都不行。

池煙不知道該回應什麼，本來打算裝作沒看見的樣子退出來，結果手機卡了幾秒，手一，在那條微博上點了個贊。

楞了一瞬後，以最快的速度取消，然後退出微博。

白璐:【被男神關注，是什麼樣的覺？】

池煙用之前回自己的話回:【人間慘劇。】

幸虧澄清了，不然估計能被陸之然的噴篩子。

陸之然出道多年，衆多，尤其友，占據了半壁江山。

池煙心有餘悸地把手機屏幕關掉，靠在後座上閉眼假寐起來。

一天下來，綳的神經終於得以放鬆，池煙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皺了半天的眉頭這才慢慢鬆了下來。

池煙醒過來的時候，是躺在姜易上的。

男人部綫條實有力，隔著一層布料都能清晰地到。

的鞋已經被下，這會兒正曲著雙躺在後座，後座足夠寬敞，倒是沒不會覺得難來。

唯一讓覺得有點難的，是腦袋待的位置。

曖昧又危險。

「醒了？」

「嗯。」

「不打算起來了？」

池煙被他一提醒，腦袋立刻從他上移開，騰地一下就坐了起來。

因爲作太快，腦供暫時沒夠，輕晃了一下又倒在了姜易上，男人白襯衫的領口瞬間多出來一道紅的口紅印。

池煙眼前還有些發白，拽著他的袖子沒有撒手。

隔了半分多鐘，等視野開始清明，不再冒金以後，池煙才鬆開了他的胳膊，剛要坐直，男人的手就從彎穿過去，稍微一用力把抱著坐在了自己上。

「怎麼了？」

「我頭暈……」池煙說得有氣無力，頭有些重，往下一點，就在姜易肩膀上輕砸了一下。

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麼回事，整個人都不太在狀態。

胃裡也有些難，有源源不斷地酸水往上面冒，偏了下頭，把臉都埋在了姜易懷裡:「姜易，幾點了？」

「八點。」

晚上八點，那應該睡了有一段時間了。

怪不得司機都不在了。

車裡沒開燈，只有外面的路燈打進來，在手底下打出一片的影，全落在了男人平整的襯上。

姜易上的味道很淡，不管是煙味還是酒味，都淡的幾乎聞不到，乾乾淨淨地帶了幾分清冽。

他好像跟以前沒怎麼變。

可是再仔細一想，又分明變了很多。

池煙閉上眼睛沒再說話，隔了好一會兒，子一輕，車門被打開。

外面的涼風灌之前，上多了一件帶著溫度的外套，池煙臉在男人口輕蹭了蹭，把整個人都到了最小，完完全全地藏進了那件外套裡。

池煙中午吃的盒飯似乎是罪魁禍首，一進了房間，就跑到了洗手間裡抱著馬桶吐了半天。

等出來的時候，雙都沒有什麼力氣，走路也是一腳輕一腳重，倒在床上就不想再起來。

有飯香飄過來，池煙吸了吸鼻子，肚子裡明明空的，卻怎麼都沒有食。

稍微偏了下頭看過去，就看到姜易正把幾排藥從藥箱裡拿了出來。

姜易上學那會兒學習績好，不管是理論還是實踐，都比同班同學高出不。

池煙知道這點，記得以前跟姜易去實驗室的時候，經常會在醫學院的公告欄裡看到姜易的名字。

他這樣一個人，似乎無論在哪裡，都會爲萬衆矚目的焦點。

池煙趴在床上，眼睛被水晶燈的亮晃了一下，閉了閉眼睛，然後聽到了男人開口:「池煙？」

輕哼了一聲，沒彈。

姜易半靠在床頭，輕抱起池煙讓靠在自己上，然後把那碗晾了小半天的粥端過來，舀起了一勺遞到的邊。

池煙把頭偏過去，「我不想吃。」

姜易沒說話。

隔了好一會兒，池煙的耳垂被男人輕咬住，的耳朵熱，但是姜易的好像更熱，說話間似有若無蹭到的耳朵:「乖，吃飽了才有力氣。」

池煙往後了一下，聲音很輕:「我真的不想……」

「吃一口，我可以當做你今天沒和陸之然上過頭條。」

他的語氣特別溫，但是池煙卻輕而易舉能聽出其中的深意來。

池煙咽了口口水。

這人向來把自己的緒藏地好，但偏偏，他稍微哪裡不高興，池煙都能立刻覺出來。

他越溫，池煙就越沒有底氣。

池煙是真的怕姜易。

以前的時候在姜家，尚且還有沈文馨幫忙撐個腰，膽子大起來的時候，還敢給姜易加補藥。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別說沈文馨不在，就算在，估計也拯救不了。

池煙知道自己是躲不過去，乾脆又把頭轉了回來，一口含住了姜易手裡的勺子，輕皺著眉把那口粥吞了下去。

姜易的視綫落在帶著一層水的紅上，眼底一熱，不聲地把視綫瞥了開來，又舀起了一勺。

池煙再次把頭偏過去。

姜易做飯好吃，但是是真的沒有多胃口。

有那麼幾秒鐘，池煙都覺得自己有點作。

姜易脾氣不大好，池煙知道這點。

總覺得再這樣下去，姜易下一秒就會連粥帶碗一起砸到地上。

那場面……池煙輕晃了晃頭，不敢想。

姜易已經又把粥送了過來。

池煙這次沒偏頭，但是也沒張，微揚著下抬眼看他。

看樣子是又不打算吃了。

「池煙，」姜易同樣低頭看，他的眼底很黑，但是又盛滿了很細碎的，亮的晃眼睛，「你手機上的簽名，我可以當做沒看見。」

池煙:「……」

這個人……怪不得一晚上都特別怪。

池煙不知怎麼的，難，心反倒好了不。

又吃了一口。

肚子依舊空，但是已經不像剛開始那麼難了。

「多吃點。」

「我不想……」

「乖。」

池煙耳子，尤其被姜易這麼哄的時候，不由自主地就像聽他的話。

好不容易連哄帶威脅地把一碗粥都喂進了裡，用來吃藥的水都該涼了。

吃過了藥，池煙好像一下子都舒服了不，力氣也恢復了不，靠在床頭坐著看手機，手指無意識地在手機殼輕蹭了幾下。

陸之然的名字就在的指尖底下，被輕蹭過了無數遍還不自知。

姜易洗過了澡出來之後，池煙的手指還在那個名字上打轉。

他眼底暗了一暗，邊頭髮邊走過去。

池煙的左腳腳踝還腫著，跟右腳一比，像是長在了兩個人上一樣。

姜易把巾隨手扔在了床頭櫃上，拿了止痛消腫的藥膏，扯了把椅子坐下，握著的左腳腳踝上方的部位往自己跟前拉了過來。

池煙毫無防備，的睡本來就不是保守派，這麼一來，兩條被他分得有些開，睡下擺已經卷起來一些。

池煙個子高，材比例也好，兩條長長得尤其漂亮，細長，而且筆直。

姜易的視綫在白花花的上掃了一眼，只一眼，他就收回來，拿了棉簽沾了藥膏在的腳踝上。

男人眉眼微垂，頭髮還著，有水滴沿著他的下滴落下來，然後落在池煙的腳背上，冰涼涼的一點。

池煙把手機翻轉過來，盯著上面的名字看了幾秒，還沒能數清一共有多筆劃，手機就被人拿過去隨手扔在了床上。

男人的聲音就在頭頂上方響起來，乾淨清冷，聽不出多緒:「別看了。」

池煙:「你剛才說過可以當做沒看見的。」

姜易把棉簽扔進了垃圾桶，抬眼看，他是雙，這麼看過來的時候，一雙眼睛顯得越發深邃，他扯了一下角:「我沒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