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聽這意思，他是不是該一聲「池小姐」？

「池煙，」姜易輕勾了下角，因爲眼尾微微上挑著，看過來的時候，無端端挑起了一抹春/來。他問:「我們認識多久了？」

池煙楞了一下，然後在腦海裡將這個問題飛速地過了一遍，很快得出答案——

八年。

十六歲的時候認識的姜易。

滿打滿算，到現在正好八年。

池煙小的時候跟舅舅一起生活，舅舅是名警察，那次出警的時間有些長，因爲不放心，所以暫時把放在姜家住了幾天。

姜家家大業大，家裡多個人就跟多了隻螞蟻沒什麼區別，姜父又是舅舅的舊相識，所以池煙進姜家的門進得特別順利。

姜易那時候正在上大學，醫學院的高材生，經常在實驗室裡對著小。

池煙記得清楚，第一次見到姜易就是在實驗室，他當時才剛剛年不久，臉上有年特有的張揚，也帶著幾分不同於同齡人的斂和清冷。

實驗室門口圍了一圈孩子，池煙本來想站在外面等，結果等著等著，竟然被推推搡搡地了進去。

姜易第一次抬頭看。

他的半張臉都被口罩擋住，只出來那一雙眼睛來，他是很標準的桃花眼，眼角下方還有一顆痣，即使是很正經地看，也平白無故多了幾分瀲灩來。

池煙對這雙眼睛印象深刻，以至於後來又見過姜易幾次，都沒太注意過他的其他地方來。

「過來。」他說。

池煙思緒飄得太遠，一時間也沒能收回來。

姜易將打火機在掌心旋了個圈，出聲:「池煙，過來。」

有那麼一瞬間，池煙甚至沒分清是在回憶還是在現實，直到隔了幾秒，聽見了打火機被按的聲音。

池煙這才緩過神來，一抬眼，就看到姜易朝勾了勾手指，招貓逗狗似的。

遲疑幾秒後，池煙往前挪了幾步。

才站穩了腳步，男人的臉就毫無徵兆地了下來，池煙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姜易停下，呼吸相聞，兩人距離不足五厘米。

他的手指抵在池煙的下上，輕輕一抬，「認識了八年，你怎麼還是沒記住我？」

池煙下意識解釋:「我以爲你還沒回來……」

更何況，這次認出他來了。

姜易手指在下頜上輕輕挲幾下，距離太近，他甚至能聞到池煙角帶出來的酒氣，和著一種薔薇花的香味一起飄過來，他呼吸一重，把頭偏了偏，「喝了多酒？」

好像有點多，因爲的腦袋這會兒已經有些重了。

池煙呼了口氣，還沒來得及回答，臉突然被他轉了過去，男人的吻下來，帶著淺薄醇香的酒味和煙草味，在的上輕輕輾轉，沒有更進一步的作，隨意又純。

看著不太像姜易的作風。

池煙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眨了眨眼，然後又眨了眨眼。

姜易的臉近在咫尺，緻地甚至完全看不到孔，眉型朗清雋，鼻梁高，就連側臉的弧度，都挑不出病來。

池煙第一次這麼仔細地看他，的心跳紊，一口氣梗在了嗓子眼裡，正要不過來的時候，男人指尖一鬆，在下上輕咬了一口。

聽見他低聲說了兩個字:「罰你。」

罰喝酒喝多了……還是罰沒認出來他？

池煙覺得應該是後者，大腦缺氧，連反弧都長了不，隔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今天白璐跟說的「大新聞」。

不公平。

充其量就是沒認出來他而已，總好過姜易給戴綠帽子來的強啊！

兩人好歹是夫妻。

雖然是分居兩地半年有餘，還沒同過床的夫妻。

池煙越想越覺得鬱悶，按了按眉心，剛要說話，卻聽見後有不合時宜的腳步聲傳來。

那人肯定是醉的不輕，腳步聲明顯的不章，一開口，聲音也帶了很明顯的卷音:「呦……姜，姜總，您換口味了啊？」

在國外約遍了名模的姜易，居然對這種清純小白兔起了心思，由不得他不新奇。

池煙聽出來了，這是剛才滔滔不絕跟說黃段子的那位。

一抬眼，剛好看到姜易皺了下眉。

男人的角被的口紅染上了一抹紅，隻抬手輕蹭了一下，指腹就跟著紅了起來。

姜易沒說話，角雖然輕輕勾了一下，神卻明顯不虞。

那個老總立刻就被嚇得醒了一半，他沒敢再多問，灰溜溜地進了洗手間，半天都沒出來。

•

飯局到後來乾脆變了姜易的接風洗塵宴，一直到晚上十點半多才結束。

姜易和池煙都喝了酒，沒辦法開車，只能打電話司機過來接人。

臨安市沿海，晚風潤，但是也冰涼刺骨。

池煙酒量不錯，但是挨不住喝得多，出門的時候被冷風一吹，腦袋好像就更疼了。攏了攏大，等車的小半會兒功夫，無聊地站在街邊報亭翻了幾本雜志看。

很多新聞白璐之前都跟說過，但是聽人說跟自己看還是不太一樣，池煙翻了幾頁，把重點全部放在了姜易的新聞上。

寫稿子的人說得天花墜，池煙正看得神，冷不丁就聽到了喇叭聲在後頭響起。

回頭一看，是姜家的車。

池煙將雜志合上，遞過去了一張紅鈔，把近幾期的《名優》一起帶上了車。

車裡不止和姜易。

池煙關上車門之後才注意到副駕上的人，那人扭頭看一眼:「嫂子好。」

路燈從外面打進來，影影綽綽，池煙看得不清晰，但也能辨認出這個人是誰來——會所老總。

剛才在飯桌上的時候，他沒打量。

那人自我介紹:「陸靳聲。」

池煙抿笑了笑，簡單打了個招呼後，低頭翻起了雜志來。

司機發車子之前問:「太太，需要開燈嗎？」

「不……」

「開。」

池煙偏頭看了眼姜易，他的視綫從雜志上晃到了的臉上，然後手鬆了鬆領帶。

這件事本來理虧的明明是姜易，結果被他這麼一看，池煙反倒覺得不自在。

後排燈已經被打開，池煙知道有些話當著外人的面不能隨便說，乾脆把幾本雜志都翻到了姜易那一面，然後遞了過去。

抬了抬下，底氣一足，就差用鼻孔對著他了。

姜易掃了幾眼大概容，眉頭越皺越——

和模疑似海灘度假。

陪好萊塢星疑似去醫院産檢。

和知名歌手往一月，疑似破裂。

……

再一看下面編輯的署名:楚楚。

姜榆楚這丫頭還真是長本事了，有的沒的都敢往上瞎寫，說得他去國外沒個正事，就顧著朋友了一樣。

姜易把雜志合上，酒勁兒一上來，他有些頭疼地按了按眉心，側眸看:「回家跟你解釋。」

他倒是難得願意跟解釋。

池煙同樣側過頭去，沒張，隻輕輕地嗯了一聲，像是從鼻子裡哼出來的。

姜易就那麼偏著頭看，越發覺得自己晚上喝的有點多，盯著這張臉看都覺得醉得不輕。

車裡越發地安靜，隻偶爾有路燈打下來的樹影一晃而過。

而車外面，一排排的法國梧桐勻速倒退，模糊地有些不真實。

司機一路駕駛平穩，到了前方十字路口的時候，方向盤卻突然打的猛了一些。

出於慣，池煙毫無防備地倒向另一側，幸虧被姜易扶住才沒跌下去。

也不只是有意還是無意，男人的薄從臉頰過，溫又熱。

下一秒，池煙聽見了姜易開口，是對著司機說的。

「工資不想要了？」

池煙立刻坐穩，心跳還有些沒平復下來，替司機辯解了一句:「我沒事。」

副駕駛。

陸靳聲輕嗤了一聲，剛才池煙倒過去被他親到的時候，他分明姜易彎了一瞬的角。

呵。

這個悶。

陸靳聲翻了個白眼。

•

到家裡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家裡沒有男人，唯一的一個保姆提前接到了的電話，這會兒也已經休息了，別墅顯得越發空曠安靜。

池煙又累又困，踩了雙平底拖鞋以後，又從鞋櫃裡拿了一雙一次的出來給姜易，張了個哈欠，說話時帶著很重的鼻音:「明天去買，今晚先湊合一下吧。」

「冒了？」

池煙輕點了下頭，這幾天冷熱替，出的戲又全是戶外片場，已經冒了有幾天了。

「吃藥了沒？」

「吃過了。」

姜易的媽媽是私立醫院的副院長，所以家裡醫藥方面一向健全，而且定期會更換。

池煙泡了兩杯醒酒湯，遞給姜易一杯後，端著自己的那杯慢吞吞上了樓。

腦袋有些沉，也不太舒服，去浴室衝了個熱水澡出來後，才覺得好不。

臥室的大燈還開著，姜易就站在床頭櫃前，池煙瞇著眼睛一看，注意到了他跟前放著的藥箱。

他似乎是知道出來了，連眼睛都沒抬一下，「趴床上去。」

「幹，幹什麼？」

池煙一想歪，聲音都了起來。

「你說呢？」

姜易明明知道想偏了，卻也沒多解釋，隻轉頭看了一眼，手去拉，池煙本來冒就沒什麼力氣，雙一就倒在了床上。

腦袋暈乎乎的，眼前晃了幾顆星星之後，池煙扭頭看過去:「我生病了……」

水晶燈底下，姜易正用注把一排小瓶子裡的明藥吸取出來，眉目微斂低垂的樣子，愈漸和很久以前解剖小白鼠的時候重合起來。

現在，變了那隻小白鼠。

池煙心裡咯噔一下，剛撐著胳膊要爬起來，腰就被男人箍住往下了。

「池煙——」男人話音明顯一頓，隨後一排玻璃瓶子被他丟進了垃圾桶裡，「啪嗒」幾聲，「乖乖的。」

他的聲音很低，語速也不快，像在哄小孩子:「就打一針，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