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黃茂林早上聽了葉氏那一席話之後,腦袋裏始終蒙蒙的，他強撐著賣完了豆腐，一路上恍恍惚惚,都在想要如何促這門親事。

韓家嬸子怕是早就看穿了自己,如今不再讓他接近梅香。也是，韓大妹妹才退了親，若再擇親事，定然是兩家歡歡喜喜定下，而不是小兒私下通意。

阿爹那裏,肯定要坦白，後娘肯定會阻攔。別說梅香家裏殷實,就梅香的名頭，後娘怕也不會願意。看來還是張老爹說的對,必要的時候，要找舅舅舅媽幫忙。

但找了舅舅舅媽，阿爹肯定不高興，阿爹自來不是個偏心的，也不像那些有了後娘就變後爹的糊塗人，若舅舅舅媽過問，阿爹會以為我不信任他,倒要外人來說和。

難啊，十三歲的黃茂林，第一遇到這樣棘手的問題。磨豆腐辛苦,隻要他有心,肯下功夫,慢慢都能學會了。但這種事，一旦沒說好,就會惹禍。

黃茂林回家後，若無其事地和家人打招呼，吃早飯。因葉氏這些日子總是給他準備吃食，黃茂林回來後就吃的一些，楊氏以為他苦夏，倒沒多問。

黃茂林想了一日，決定還是先告訴黃炎夏。但家裏人多，他得瞅個沒人的時候，單獨和阿爹說。

第二天又是逢集，爺兒兩個起的特別早，一起到豆腐坊磨豆腐。

如往常一樣，黃炎夏趕著小驢，黃茂林往磨眼裏加清水和黃豆。

黃茂林抬頭看了一眼黃炎夏，又低下頭繼續幹活。過了一會子，他又抬頭看了一眼黃炎夏。

黃炎夏問道，“你有什麽事？”

黃茂林用小鏟子把沒有磨碎的黃豆大顆粒鏟起來，又放進磨眼裏，“阿爹，我不想娶楊家表妹。”

黃炎夏嗯了一聲，“我已經替你回絕了。”

黃茂林猶豫了半天，終於鼓起了勇氣，“阿爹，我想自己挑人。”

黃炎夏愣了一下，任由小爐轉了兩圈之後，甕聲問他，“你是不是在外頭幹了什麽不好的事？”

黃茂林大驚，“沒有沒有，阿爹，我再守禮不過的。”

黃炎夏又嗯了一聲，“沒有最好。”然後不再說話。

黃茂林等了半天，見黃炎夏不再問他，心裏有些鬱卒，阿爹這個時候不是應該接著問嗎？怎地不說話了？

黃炎夏默不作聲，他想等兒子先開口。他是過來人，一看就知道這小子藏了心思。黃炎夏想看看大兒子到底是不是信任自己，故而不再開口，等兒子主代。

黃茂林看了阿爹好幾眼，見他老神在在地趕著小驢。眼見著黃豆就要磨完了，黃茂林心裏有些發急。再不說，楊氏就要來了。

又過了一會子，黃茂林終於鼓起勇氣，“阿爹，兒子想求您一件事。”

黃炎夏還是嗯了一聲，“你說。”

黃茂林炸著膽子提出要求，“阿爹，兒子想請阿爹，替兒子求娶韓家崗韓家油坊東家的大兒為

妻。”

黃炎夏愣住了，“誰家的？”

黃茂林破罐子破摔，提高了聲音說道，“韓家崗韓家油坊的東家。”

黃炎夏腦袋轉了半天，一般東家說的都是男娃，梅香特殊一些，也有人這樣戲稱為東家。黃炎夏想了半天終於確定了人選，“就是那個徒手鬥瘋牛的丫頭？”

梅香的事跡非常罕見，莊戶人家除了吃飯睡覺幹活，別的時間可不就是嚼舌頭子。這等稀奇的事，不要兩三天，傳遍了整個平安鎮。黃炎夏整日挑著擔子到賣豆腐，平安鎮什麽事他不知道，他還知道韓家大丫頭剛和王家退了親沒多久。

黃茂林立刻抬頭替梅香辯解，“阿爹，您別聽那些人胡說，韓大妹妹為了救幾個小娃兒，被牛頂傷了，手膀子都吊了一個月，這才好呢。”

黃炎夏哼了一聲，“你倒是知道的清楚，那韓家丫頭才退了親，你就上趕著，難道我們比王家差？”

黃茂林急忙解釋，“阿爹，你不曉得，那王家小子學問不深，架子大的很。聽說功名沒考上，整日在家隻管做爺，不管爹娘兄弟勞累辛苦，韓家叔父原來圖他是個讀書人鮮，如今一看，竟是個廢，還嫌棄韓大妹妹上街賣菜不麵？怎地不麵了，上街賣菜就是不麵？那咱們賣豆腐也是不麵了？”

黃茂林敏銳地把賣豆腐和賣菜兩個事攪和到一起，引起黃炎夏的共鳴。

果然，黃炎夏聽說後，嗤笑了一聲，“等他做了秀才公和舉人老爺，再來嫌棄我們也不遲。這韓大東家什麽都好，就是太要麵子，坑了自家兒。”

黃茂林不好說韓敬平的壞話，賠笑道，“阿爹，您不曉得，韓大妹妹能幹的很，田裏地裏油坊裏，等閑壯勞力都比不過。”

黃炎夏斜眼看了他一眼，“我還聽說發脾氣就要打人，萬一以後進門，發起脾氣來，我這老貨豈不是也要挨打。”

黃茂林再次急著辯解，“阿爹，怎麽會，韓大妹妹隻打過一次人，就是堂兄。韓大東家才死，他的長兄就要接管田地和油坊。說是接管，不就是來占便宜的，韓大妹妹這才逮著他兒子打了一頓。阿爹，才死了爹，被人這樣欺負，豈能將家業拱手讓人。缺爹娘的孩子，可不就得氣一些，勤快一些。”

黃茂林這話說的略微有些重，黃炎夏愣了一下，想到兒子也是自小喪母，勤快懂事，心思卻重。想來和那家丫頭同病相憐，這才上了心。

黃炎夏也沒說兒子，他是生意人，最懂人心，知道有些

事勉強不來，楊氏和黃茂林能維持表麵和諧，黃炎夏就很滿意了。

黃炎夏沒有立刻答應兒子，“你說的事，我知道了。”

黃茂林有些急，“那，阿爹，您答應還是不答應呢？”

黃炎夏打岔道，“好生磨豆腐。”

黃茂林不敢再問，心裏墜墜的。就在這當口，楊氏進門了。黃茂林立刻不再提一個字，安心磨豆腐。

磨好了豆腐，爺兒兩個分頭行，楊氏在後麵冷哼

一聲。

原來這歹毒婆娘剛才在院子裏聽了大半天，全都曉得了。你看不上我娘家侄，卻想娶那個野丫頭回來，也看我答應不答應。

楊氏吃了飯之後，就出門了，托人給娘家帶了話。娘家離這裏不遠，也就二裏路的樣子，不到半個時辰，嫂子就把侄紅蓮送過來了。

不說楊氏，黃茂林到鎮上擺好了攤子之後，不出意外地等來了葉氏和吳氏。今兒梅香沒來，一來葉氏不想讓過度拋頭臉，二來也不想讓兒和黃茂林過多接，再者，梅香在家裏，已經能幹不活，給弟弟妹妹做飯不是問題。

黃茂林笑得毫無異，殷勤地幫葉氏擺東西。他知道，往後想和梅香再說上話，非得把親事砸實了。

葉氏笑著和黃茂林打招呼，從籃子裏掏出兩張蛋餅，用一個茶碗裝著的，遞給黃茂林，“你早晨肯定沒吃飽，我給你帶了兩張餅，快些吃吧。”

黃茂林笑著接過餅，“多謝嬸子關心我，您快些去送菜吧，這邊我給你看著。”

葉氏提前已經把要送上門的菜準備好了，除了馮家，還有另外一家賣香燭紙炮的汪家也從這裏定菜，還是馮太太介紹的客人。

們兩家一個賣棺材，一個賣香燭紙炮，關係好的很。汪太太見馮太太家每個集有人送菜，品相好且與市價一般，也從葉氏這裏定菜。汪家人雖然一些，但和馮家一起，兩家能把葉氏的菜去了三分之一。

葉氏頭一次去馮家送菜時，因馮太太要醃缸豆，故而那天得了十幾文錢，但馮太太也不是天天都要醃缸豆，到後頭，兩家一起每天也就是十幾文錢。

葉氏送過了菜回來，剛坐下沒多久，忽然見到娘家弟妹李氏挑了擔子過來。

葉氏立刻起去迎接，一邊走一邊喊，“弟妹，弟妹，我在這裏呢。”

李氏聽見葉氏的聲音，欣喜地趕了過來，“姐姐，我找你找了半天，你這地方真不錯呀。”

葉氏高興地把李氏帶到自己的地方，和李氏一起，把葉家的菜擺到另一邊，“弟妹，你來的正是時候呢，吃早飯了沒？”

李氏笑道，“吃過了，昨兒聽姐姐那樣一說，我和大嫂就想著，菜園裏的菜不呢，不如來跟著姐姐沾沾。”

葉氏搬出另外一張凳子，給李氏坐下，“弟妹坐，我當初和你們想的一樣。這下可好了，弟妹來了，我也有個伴。”

李氏尷尬地笑了笑，“姐姐，我不大懂這買賣的事，還請姐姐多教我。”

葉氏笑了，“弟妹不用怕，我剛來的時候心裏也直打鼓。隻要咱們把菜理幹淨，不虛報價格，不坑人，慢慢就會有許多回頭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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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聽得直點頭，“我來的時候，阿娘和大嫂都囑咐我，萬事都聽弟妹的。再有，咱們兩家都是賣菜，妹妹千萬別為了照顧我們，先著我們的賣。”

葉氏昨兒敢說讓娘家人一起來的話，心裏就已經想好了法子，“弟妹說的是，

李氏再次點頭，“這是正理，親兄弟明算賬，咱們賣菜一起賣，賬目撕擄幹淨，這才是長久之計。”

姑嫂兩個說話的功夫，就有人來買菜。葉氏打頭，李氏在一邊打下手。葉氏賬目算的清清楚楚，李氏心服口服。

對麵黃茂林吃完了餅，趁著沒有客人，過來把碗還給葉氏，“嬸子，餅我是拿出來吃的，這碗還幹淨的很。這塊水豆腐給您帶回去做個菜。”

葉氏接過碗，“又偏勞你的東西了。”

黃茂林笑了，“嬸子還跟我客氣，這位是來給嬸子幫忙的？”

葉氏隻簡單說了一句，“這是我娘家弟妹。”

黃茂林忙笑著見禮，“原來是葉家嬸子，晚輩黃茂林，每日和韓家嬸子一起賣東西，韓家嬸子很是照顧我。我在這邊人頭一些，您有什麽事，隻管來找我。”

黃茂林聞一知十，韓敬平比黃炎夏小，他管葉氏嬸子，葉氏娘家弟妹，自然更是嬸子了。

李氏衝黃茂林笑了笑，“黃小哥好，你阿爹早晨還去我家門口賣過豆腐呢。你們爺兒兩個分頭行，這平安鎮一大半的人吃的都是你家的豆腐了。”這話不假，可著整個平安鎮，賣豆腐的原來有三家，現在隻剩下兩家了。以前黃炎夏一個人賣豆腐，如今父子兩個分頭行，吃下了更多的地盤，也難怪黃家這兩年家底越發厚實。

黃茂林再次躬，喊了一聲嬸子。

葉氏笑著擺擺手，“茂林你去忙你的吧，別耽誤生意。”

黃茂林笑著回去了，等他賣完了豆腐，葉氏讓他先回去了。

姑嫂二人合力把菜賣完了，各自挑著空擔子回家去了。

李氏把晌午得的幾十文錢給葉老太太，葉老太太收下錢，笑著對李氏說道，“辛苦你了，你們晌午可還順利？”

李氏笑著回答婆母，“姐姐看著斯文，做起生意竟然這樣老道，遇到那難纏的貨，再沒有生一的氣，隻溫聲相勸，到最後，那些刁婆娘們反倒不好意思了。”

葉老太太有些得意，“你別看你姐姐平日話不多，子但並不弱。有崔老婆子那樣的婆母，若是個弱的，早就被欺負死了。”

李氏等人賠笑稱是。

杜氏對葉老太太說道，“阿娘，這地方租子錢是妹妹給的，咱們若長久跟著賣，是不是要分攤一些租

子錢？”

葉老太太擺擺手，“暫時不用，你們兩個和思賢媳婦流去。等收割的時候，你們去韓家崗幫著幹幾天活。你妹妹一個人，梅香又了傷，可不就得指娘家人了。”

杜氏等人點頭稱是。

葉老太太了手裏的銅錢，對兩個媳婦說道，“我曉得你們都孝順，一直沒分家。隻是我也老了，不好總是管著家裏的銀錢。等思遠了親，你們就分家吧，讓我老婆子也歇一歇。

這話

不假，葉家兄弟沒分家，為表公平，家裏銀錢一直是葉老太太在掌管。但葉老太太知道，以後兒媳婦孫媳婦一大窩子，再生幾個重孫，若還在一個鍋裏攪飯吃，怕是會影響分。雖然老了，但不糊塗。

且不說葉家婆媳的事，黃茂林挑著擔子回家後，意外地發現家裏來了客人。

來的正是那楊氏的娘家侄紅蓮，這是黃茂林最不想看到的人。

黃茂林和家裏人打過招呼，隻衝著紅蓮點了點頭，一句話沒沒跟說。

楊氏笑道，“茂林回來了，紅蓮，給你表哥打盆洗臉水。”

黃茂林搶先一步拿起水盆，“我自己去吧，表妹是客。”

紅蓮訕訕地收回手，楊氏打圓場，“這是你表妹，也不是外人，茂林不用太客氣。”

黃炎夏正在院子裏擇黃豆，低著頭沒說話。

淑嫻也有些訕訕的，知道阿娘的意思，想把表姐說給大哥，可阿爹和大哥都不同意，這事兒可難辦的很。

淑嫻因是孩子，懂事的早一些，知道後娘和繼子關係難相。對於楊氏想說這門親事，淑嫻覺得倒不必勉強。阿娘有一兒一，還怕以後沒有依靠不。再說了，不管大哥心裏怎麽想的，現在當家的還是阿爹，且大哥表麵上對阿娘也敬重的，對和二哥更是沒話說，們兄妹小時候就是大哥帶大的呢。

黃炎夏有些不高興，他出門賣了一擔豆腐，回家就發現楊氏把自己侄弄了過來，還說要住幾天。這作也忒快了，親戚來住他不反對，但楊氏的心思他曉得。他們父子兩個已經拒了一回，這婆娘還是不死心。

黃茂林洗過臉之後，就寸步不離跟著黃炎夏，他不想和紅蓮說一句話。等黃茂源回來了，倒是和紅蓮嘰嘰喳喳說的熱鬧。黃茂源因是男孩子，且深得楊氏疼，沒什麽心眼子，整日大大咧咧的，楊氏心眼子多的像篩子一樣，沒想養個兒子卻是個憨的。

紅蓮果真就不走了，當天夜裏，和淑嫻一起睡在正房西屋。

黃炎夏洗過之後，躺在了床上，等楊氏來了之後，黃炎夏看了一眼。

楊氏笑問，“當家的想跟我說什麽？”

黃炎夏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和楊氏攤牌，“你把紅蓮弄來作甚，不是要說親了。等出門子的時候，你給備一份像樣的添妝，這才是作姑媽該做的呢。”

楊氏愣住了，慢慢收斂了臉上的笑容，“當家的，我嫁到這家裏十幾年了，娘家侄來住兩天也不行嗎？”

黃炎夏又看了一眼，“親戚家孩子來住，我自然是不反對的，紅蓮也是個好孩子，勤快又能幹。隻是，你莫要有旁的心思。”

楊氏又笑了，“當家的，你也覺得紅蓮好？是呢，紅蓮勤快又能幹，既然這樣好，給咱們做兒媳不好？”

黃炎夏坐起子，故意對楊氏說道，“茂源還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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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氏頓時氣結，“當家的，你知道我說的是茂林。”

楊氏頓了一下，“隻要當家的你同意，郭家嫂子還能管得了你兒子的親事。”

黃炎夏把手裏的扇一下子扔了，“你到底是怎麽回事，我跟你說過，不是郭家不答應，是茂林不答應。你別跟我裝糊塗，你難道想讓茂林跟你撕破臉鬧，到時候誰臉上好看？”

楊氏被黃炎夏這話說的徹底愣住了，然後眼淚開始往下流，“當家的，我嫁過來十幾年，難道對茂林不好？我想把侄說給他，還不是想著和他關係更親近一些。難道讓他娶了韓家那個母老虎，那我以後還能有好日子過？難道我辛辛苦苦在這家裏，最後還要看兒媳婦臉？”

黃炎夏沉默了一下，對說道，“你這也想得太多了，我還活著呢。難不你覺得我明兒就要死了不？再說了，就算茂林媳婦和你不心，你還有親兒子呢？以後他們兄弟分家了，你若不願意跟著茂林，跟著親兒子也是一樣的。”

楊氏愣住了，當家的從來不跟他說分家的事，怎地忽然這樣說，難道真的要分家？茂源還小呢！

還不等說什麽，黃炎夏立刻問，“你怎麽知道韓家的事？”

楊氏了眼淚，“你們早上說了半天，我在井邊洗臉，聽了兩耳朵。”

黃炎夏撿起扇搖了搖，對楊氏說道，“你趁早歇了心思吧，茂林這孩子主意正的很，我不可能為了你娘家委屈自己親兒子。不管茂林最後娶誰家丫頭，他是不可能娶你楊家姑娘的。你難道看不明白，他防著你呢。趁著他對你還算敬重，你何苦去做這個惡人。你是跟著我過日子，繼子媳婦好不好，你管那麽多作甚，隻要大麵上過得去不就行。你看那外頭多人家，親兒媳都尚且不心，別說繼兒媳了。再說了，你一向聰明，怎麽忘了最重要的事，紅蓮是你侄不假，若嫁給茂林，你說，是男人和兒子親，還是你這個姑媽親？別到時候你這頭熱騰騰的一顆心，被潑了一盆涼水。你若是要把紅蓮說給茂源，我倒是不反對，我看他們兩個說的熱鬧的很。”

楊氏嗔了黃炎夏一眼，“茂源還小呢，紅蓮比他大了兩歲。”

黃炎夏又躺下了，“我不管那些，你若是能讓茂林點頭，我不反對，但他若是不同意，我也不會答應的。”

楊氏聽見這話，心裏有些氣悶。黃炎夏在別的事上都好說好，一旦涉及到前房留下的小崽子，再不肯鬆口，楊氏恨得牙，也

沒辦法。也不敢來的，若胡搞，郭舅媽就敢來扯頭發撓的臉。

楊氏也是倒黴，娘家比黃家差多了，當年也是看中黃炎夏家裏有田地有作坊，一個兩歲的小崽子，還不是任由擺弄。

誰知竟遇到個郭舅媽，那郭舅媽和黃茂林的生母郭氏原是手帕，姑嫂兩個關係好的很。郭氏臨終前再三懇求郭舅媽照看自己兒子，郭舅媽哭著答應了。

郭舅媽天豪爽，答應了小姑子，自然說到做到。楊氏

嫁過來頭兩年，郭舅媽三天兩頭過來，查看黃茂林的衫飯食，但凡有一點不好，就敢指著楊氏的鼻子罵。

楊氏被的無法，最後隻能從鞋底上刻薄黃茂林，哪知還是被明的郭舅媽發現了。隨著黃茂林長大，郭舅媽來的了，但楊氏對郭舅媽的痛恨比郭氏還厲害。郭氏雖然從名分上了一頭，但畢竟死了，這家裏的好還是在用。可郭舅媽還活生生的，且像一把刀一樣，時刻懸在的頭頂，保不齊什麽時候就掉下來了。

楊氏想用娘家侄籠絡住黃茂林，就是打的這個主意。隻要黃茂林遠離了郭家，郭舅媽總不好再上門來挑錯。而且，等紅蓮嫁過來，這家裏就是們姑侄二人當家，自然就不會分家，兒子就不用早早獨自挑大梁了。--

紅蓮雖然在家裏住下來了，楊氏娘兒三個對倒是不錯，黃炎夏對也很客氣，每日讓楊氏做好飯菜你招待娘家侄。但紅蓮自己卻覺越來越尷尬，知道家裏父母和姑媽的意思，是想撮合和茂林表哥。但茂林表哥本不理，倒是黃茂源和淑嫻整日和表姐說的熱乎。

紅蓮強忍了幾日，還躲著哭了兩場。黃茂林有時候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些不近人，但為了韓大妹妹，他咬咬牙，繼續做冷麵閻王，從來不和這丫頭單獨說一句話。

原來家裏人的裳都是夜裏換過了，第二日上午一起淑嫻洗的，紅蓮來了後接過了這活兒，黃茂林幹脆自己洗過澡之後就隨手洗了，能不能洗幹淨他也不計較，去了汗水就行，他不想讓紅蓮給他洗裳。

黃炎夏這些日子不再提一個韓字，眼見黃茂林心著煎熬，他隻冷眼旁觀。一來他想看看這個大兒子到底又多在意韓家丫頭，且先用楊家丫頭熬一熬他，若真是離不得了，沒得法子，還是得娶回來。二來，他自己也要多打聽打聽。不怕厲害，隻要能幹講道理，厲害些有甚不好。娶個窩囊廢，是老實的很，竟遭外人欺負了。

黃炎夏一邊琢磨韓家的事，一邊想著楊氏說的話。孩子們長大了總要分家，不分家吃大鍋飯，最後都不想幹了，針頭線腦的事兒都容易吵起來，家裏兩個兒子還是兩個娘生的，若不分家，怕是最後會仇。但他是跟老大還是跟老二，這個事得好生斟酌斟酌。

曆來分家，父母都是跟著老大的，但茂源他娘自然想跟著親兒子，老兩口總不能分開吧，外人看著也不像話啊。

唉，難啊。

楊氏眼見黃炎夏和黃茂林都不鬆口，心裏有些氣悶。過了幾日之後，又把紅蓮送回去了，怕，還給兩尺花布做手帕。

紅蓮回家後，挨了阿娘一頓說，意思是沒用。黃家田地多，還有作坊，若能嫁過去，不這輩子不愁吃喝，還能幫襯家裏。黃家殷實，若是能繼續做親，楊家多總能沾些。

紅蓮在黃家了委屈，回家後親娘不僅沒有一聲安，還這樣埋怨。才十二歲，本來就是個要臉麵的姑娘，被這樣辱一回，心不免也有些憤懣。都是姑媽挑的頭，當日非說把許給黃家表哥，人家拒了一回。這回又把弄過去，做個尷尬人。

紅蓮心裏漸漸把楊氏和黃茂林都恨上了。等過了一陣子，黃家雖然不再提此事，紅蓮卻上心了，姑媽不是想讓我給做兒媳嗎，哼，我定不會讓失的。

紅蓮走後，黃茂林終於鬆了口氣。但黃炎夏仍舊不提韓家的事，他心裏有些發急。

黃炎夏也煩惱的很，按理來說，這種事該婦道人家出頭先去打聽打聽，但楊氏一心隻想著自己娘家，若讓去辦，定然是辦不。

黃炎夏煩惱了許久，決定先按兵不，自己親自去韓家崗打聽打

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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