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住得好好的，為什麼要搬去學校宿舍？住在外面多不方便。」

「我在家里，你更不方便吧？」眨眨眼，若有所指地輕笑。「家里隔音效果實在不太好，我搬出去以后，就不用再讓大嫂「消音」了。」

沉瀚宇不為所，眉頭皺起。「不要跟我嘻皮笑臉，我不是不了解你。」笑得那麼假，是在騙誰？

放棄撐得牽qiáng的笑容，嘆了口氣。「不然你要我怎樣？待在這里，對我真的就此較好嗎？答案你很清楚！既然早晚都要放手讓我走，你現在還在拘泥什麼？」

「我……」他被問住了，答不上話來。

「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如果你擔心的是這個的話。」補上一句。

「一定得這樣嗎？」能割舍的，已經什麼都割舍了，他只是想看著，知道過得好不好而已，連這樣都不行嗎？

「如果你真的為我好，就讓我去，好不好？」見他愁郁不語，又道：「而且我又不是走了就不回來，寒暑假我還是會回來住啊，到時可能又要委屈你yù了，我要求良好的睡眠品質。」

都說這樣了，他再不愿，也只能放手。

事qíng了定局，但是jiāo換條件是要辭去原來的打工職務。現在的他收穩定，經濟狀況許可，沒必要讓這麼辛苦。

就這樣，搬去學校宿舍，開始單純的學生生涯，和同學上圖書館找資料，聊聊校園八卦，偶爾也看得到和齊彥牽著手一同出現，等到假日空閑時，回家陪兄嫂吃頓飯，知道他們過得好，才能真正放心。

大三下學期，期中考剛考完，一時興起，回家繞繞，放松繃的心qíng。

「嫂，你在煮什麼？大老遠就聞到香味了。」一進門，將鑰匙擱在茶幾上，丟開背包往廚房鉆。

「小晴，吃過飯沒？」劉心蘋一邊洗菜，微笑著向打招呼。

「開玩笑，都要回家了，當然是打算空著肚子來吃垮哥。」

劉心蘋輕笑。「吃不垮的，你哥還求之不得呢！」

「我知道啊！」挽起袖子。「你在煮什麼？我來幫忙。」

停下準備切菜的手，關心地問：「大嫂，你和哥--還好嗎？」

劉心蘋扯了扯角。「還好啊！你有空也多回來走走，瀚宇很掛念你。」

「可是我覺得你怪怪的……是不是有什麼事qíng？你不要瞞我。」總覺得今天大嫂心事重重的……

劉心蘋頓了頓，關掉水龍頭。「學研究的事，你哥有告訴你嗎？」

一楞，搖頭。「什麼學研究？」

「國外有個醫學機構在邀約，原本的人選并不是他，后來聽說那位醫師為了朋友而放棄，院方希他去，但是他說，他沒必要頂替別人不要的，沾這種并不值得驕傲。其實，他本不是會拘泥這種小節的人，誰都知道那只是借口，他是放不下你。」

「你跟他談過嗎？」

「談過，但是他本聽不進去。」劉心蘋嘆了口氣，眉心淡顰。「你們的qíng有多深厚，我很清楚，他放不下你也是人之常qíng，我只是……替他惋惜。」

「你們吵架了？」

「這一去，多年很難預估，有你在，他怎麼可能走得開？他的心qíng和那個放棄機會的醫師是一樣的，結果，我一到他的致命傷，他就怒了……」

說到底，又是因為嗎？

心qíng沉重，問出口：「你要我去勸他，是嗎？」

「對不起，小晴，我知道這樣的要求很自私，但是現在只有你能說服他了，這個機會真的很難得，多人搶破了頭，他卻說放棄就放棄……」

「不要這樣說，要不是因為我，你們也不會鬧得不愉快，該說抱歉的人是我。」要不是，大嫂可以得到更完整的丈夫，解鈴還須系鈴人，知道該怎麼做。

劉心蘋搖頭，苦一笑。「我明知道qíng況是這樣，還是決定要嫁他，就沒什麼好怨的了，我早就做好包容一切的準備。」

「不會更糟的，我會說服哥，讓你和他到另一個沒有我的地方重新開始。但是你一定要相信哥，我和他沒有開始，也不需要結束，丈夫是你的，沒人搶得走，就算是我也一樣，能夠給他幸福的人只有你，我是這樣認為的，你也必須如此深信才可以。」

「小晴……」在溫寬容的眼神下，劉心蘋在面前到自慚形穢，頭一回覺得自己好狹隘淺。怎麼可以怨懟小晴故意霸住沉瀚宇的心，讓他走不開呢？一定早就看穿了的心思，今天才會對說這番話吧？

沉天晴淺淺笑了。「請你讓哥快樂，這是我唯一要求的。」說完，轉離開廚房。

劉心蘋楞楞地，看著的背影，一瞬間恍然明白--

原來--小晴才是那個最沉瀚宇的人！雖然從來不曾真正擁有過他，但是對他的qíng，從來就不比任何人，甚至，就算是這個當妻子的也一樣！

如果不是緣開了他們一個大玩笑，今天，他們應該會是世上最幸福、最相的一對吧？

那天，他們經歷了一場爭執。

要他好好考慮自己的前途，但是對他而言，再好的前途，都不及一個重要。

「我答應過爸，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就會好好照顧你！」一直到后來，他逐一回想，才明白許多年前的那個晚上，父親語重心長對他說的那些話背后的深意。

在當時，他以為那是托付終，后來才知道，是父親清楚自己的健康出了問題，也預料到這個家早晚會容不下晴，在父親走后，他就是唯一的親了，才會要他好好保護。

可是他卻因為世的沖擊，選擇一走了之，讓平白了太多委屈，他絕對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因為他無法預料，這次要是再離開，下次回來，看到的會是怎樣的！

這個人就算了苦，為了不為難他，也會忍著不說，他永遠記得母親去世時，與重逢的qíng景，這種覺，一次就夠痛到骨子里了，他絕對不要再來一次，絕不！

「我這麼大了，不需要你照顧啦！就算要照顧，也還有齊哥啊！大不了我答應你，每個月定期寫信，有事一定打電話告訴你，行了吧？」

「我不相信你。」他完全不給面子。

「你！」為之氣結。「沉瀚宇，你不要bī我生氣哦！」

「我就是bī你生氣又怎樣？」他是哥哥，能教訓他不？

可--惡！火大，抓起枕頭朝他砸去。

被砸個正著，沉瀚宇怒瞪著。「沉天晴，你--」

不馴地昂首，回瞪他。

一秒、兩秒、三秒。他嘆了口氣。「沒有用的，你就算bī我生氣，我還是不會去。」

深吸了口氣。「好，那我們誰都別生氣，冷靜下來談。你要我怎樣保證才肯去？」

「你怎樣保證我都不會去。」抓來看到一半的書，懶得和多費舌。

隨后掉書，扔在旁邊。「好，你不走，那換我走，下學期我就申請看看學校有沒有什麼jiāo換學生的，萬一我客死異鄉，罪過你要背。」

「你再說一遍。」沉瀚宇站了起來，一拳重重捶上桌面。

「說一百遍都沒問題，你敢揍我嗎？」

劍拔弩張的氣氛持續半晌--

沉瀚宇泄氣地額際。「你難得回來一趟，就為了趕我走嗎？我這麼礙你的眼？」他很傷。

「對，你就礙了我的眼。你不知道我也很想談一場轟轟烈烈的，過我jīng彩的人生嗎？你時時在我眼前晃，要我怎麼重新開始？

我想要一個全新的人生，而那個人生，不需要你。」

明知只是在用話激他，但他還是被打擊到了。

，不需要他，所以，要他走。

他在的人生中，已經是多余的了……

「你確定嗎？」真的……再也不要了嗎？

「原諒我這樣說，但這是事實，而我也不想看到你為了我耽誤自己的前途，那是沒有意義的，你不是答應過我，會多為大嫂想想嗎？

可是我看到的并不是這樣。哥，你是個有擔當的男人，說話要算話，不要讓我對你失。」

「……」沉瀚宇背過去，看著窗外不說話。

「哥？」

「我還能說什麼？」都說這樣了。

是他的致命傷，一旦鐵了心要說服他，他是無力招架的。

「你真的--會過得很好嗎？」

「我以子軍的名譽發誓！」舉出三手指頭。

「省省吧，你從來就不是子軍，拿別人的名譽發誓，算什麼好漢。」

「反正你相信我嘛！」

「一個月一封信，兩個月最一通電話，我會算時間，遲了我會立刻回臺灣，做不做得到？」

「沒問題！」連連點頭。

他忍不住又是一陣嘆息。「你倒很瀟灑，一點都不難過。」

「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事啊，又不是生離死別，你還會再回來的嘛，不要一副見不到我最后一面的樣子好不好--」

「不要講！」他驚斥！說不上來為什麼，在這時聽到這句話，讓他心驚膽跳，有很qiáng烈的不祥預……是心理作用嗎？

「我隨口說說的，你不要張啦！」到歉疚，手安地握住他。他一反掌，拉過抱住，臉頰挲著的發頂。

「不要騙我，知道嗎？不然，我絕對不會原諒你。」

「嗯。」輕輕點頭。

其實，他錯了，不是不難過，只是把淚流在心底，不敢讓他看見。

失落的嘆息悄悄吞回腹中，他這一走，今年的生日，他又得錯過了……

三之四 思念

一個細雨綿綿的下午，沉天晴送走了生命中最親、也最的男人，從此，獨自過回一個人的生活。

臨上飛機前，沉瀚宇將的手放到前來送機的齊彥手中，對他說：「我把妹妹jiāo給你了，好好照顧，我回來時，要是寒，你小心我的拳頭！」

齊彥點頭允諾。

目送著他一步步走出的生命，直到再也看不見，輕輕回手，向齊彥輕輕說了聲謝謝，率先走出機場。

他懂的意思，謝謝他的配合，沉瀚宇走了，他們也不需要再演戲了。

會和他同進同出，也只是想讓沈瀚宇安心而已，從來就沒有打算拋棄那段qíng，騙了沉瀚宇，騙了所有的人，為的只是讓他能夠放心地走，開創他全新的人生，而，在沒有他的余生，默默追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