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祖母

趙夕心中哂然。

偏心眼的祖母，最的是長房二房的寶貝孫子，哪會念叨這個害的三房絕了子嗣香火的孫。

趙元修這麼說，一來是哄，二則是想找個由頭支開，方便兄弟兩個說話。

趙元明咳嗽一聲，衝趙夕使了個眼。

趙元修為人刻板，素來不喜子“摻和”族中或家裡的大事。趙家本就有存糧的習慣，趙元明說服趙元修不是難事。

一盞茶後，趙夕進了宅，見到了祖母張氏。

張氏年近七十，在此時已是高壽。張氏信佛，常年茹素，滿頭白發，額頭眼角堆積著皺紋。是北海郡裡出了名的和善長輩。

不過，這是對著外人的時候。在兒孫們面前，張氏就不那麼裝模作樣了。

譬如此時，張氏就板著臉孔說道：“你不在閨閣裡好好待著，跑來做什麼？還有三個多月就及笄了，是大姑娘了。應該懂得貞靜賢淑的道理……”

語氣中難免流出一些挑剔。

換在以前，趙夕會覺得委屈不忿。

如今再看趙氏略顯刻薄的臉，趙夕半點不惱，甚至有些懷念。

親人都好好活著，真好。

張氏這一絮叨，就是兩炷香功夫。

趙夕故意歎了口氣：“大伯父說，我這些日子沒來，祖母一直念叨我。我立刻就來給祖母請安了。現在才知道，原來大伯父都是哄我的。祖母本就不想見我。”

“這怪不得祖母。誰讓我是個姑娘，祖母喜歡堂兄，不喜歡我也是理之中的事。”

張氏：“……”

張氏是個面人，生平最要臉面。自己偏心孫子可以，被孫直接說穿，就有些尷尬了。

張氏乾瞪著眼，老臉訕訕。

趙夕十分地說了下去：“這些年，爹為了我不肯續弦。我心裡也不是滋味。所以……”

“你要勸你爹續弦？”張氏眼睛一亮，急切地接過話茬。

張氏生了三子兩，趙元明是子，自聰慧無雙，才學滿腹。一路考中解元會元，被天子點了狀元。大晉建朝兩百多年，上一個中了大三元的，還是三十多年前的事。

奈何趙元明運道不佳，不知怎麼開罪了太子，辭回了鄉。張氏當年幾乎哭瞎了眼。

更讓張氏急的，是趙元明一直不願親。一直到了二十三歲，才娶妻家。三兒媳柳氏小門小戶出，嫁妝不，就剩一張臉勉強能見人……

好吧，實話實說，三兒媳是見的人。趙元明偶遇一回，就像失了魂，堅持要娶柳氏。

張氏拗不過兒子，隻得請人去提親。

柳氏命短福薄，臨盆時難產，生了一個兒就撒手西去。

張氏讓趙元明續娶，趙元明一直不肯，親自養趙夕長大。張氏舍不得怪兒子，便遷怒到了趙夕的上。

趙夕每次來請安，張氏多是拉著一張臉，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此時，張氏一改平日的挑剔，拉著趙夕的手，和悅滿臉堆笑：“月牙兒啊，你自小就孝順聽話，也最恤長輩。你爹最疼你，為了你不願續娶。如今你長大人，過個一兩年就要定親出嫁。你爹也是時候娶一房媳婦了。”

“這件事，別人勸不你爹。不過，你一張口，你爹肯定聽你的。”

“對了，我這就去找人來。趕得及的話，今年就能辦喜事，明年我就能抱上小孫子，你就有兄弟了……”

“祖母誤會了。”趙夕不不慢地打斷興過度的張氏：“我的意思是，我不打算嫁人了，我要一直留在家中，孝敬伺候我爹。”

張氏：“……”

張氏要不過氣來了，手著自己口，眼睛瞪得像銅鈴，氣急敗壞：“說什麼混帳話！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你是要讓我們趙家被人笑話不！”

“還有，你一個丫頭，又不能替趙家傳宗接代。留在家裡做什麼？”

趙夕睜著一雙無辜的眼：“趙家這麼多男丁，祖母怎麼還這般急？”

張氏怒目相視：“那能一樣嗎？你大伯父二伯父兒孫滿堂，就你爹膝下無子。以後三房就沒香火了。”

趙夕認真思索這個問題：“祖母說得也有道理。這樣吧，過幾年我招個贅婿進門，生了孩子隨我姓趙。我雖是子，同樣能傳承香火。”

張氏被氣得腦仁突突疼，手就要拍趙夕的手背。

“母親！”

一個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張氏拍下去的手立刻改為溫的，眼裡的慈都快溢出來了：“月牙兒，你爹來了。”

沒辦法，張氏這輩子最大的肋就是小兒子。

當著趙元明的面，張氏可不敢對趙夕撂臉。

這久違的悉的一幕，令趙夕好笑不已，心裡又有些難言的酸楚。

這樣平常的日子，是前世求而不得的夢。

趙元明假裝沒察覺張氏前後不一的臉，笑著說道：“今日我和月牙兒有空，陪著母親一同用午膳。”

張氏十分歡喜，忙吩咐邊丫鬟：“錦葵，你去廚房，讓廚子做一道鹽水蝦，一道清蒸魚。”

這都是趙元明最吃的菜。

趙夕眨著水靈靈的眼，撒道：“祖母，還有我吃的八寶鴨。”

吃吃吃，姑娘家這般貪！

張氏心裡撇，面上卻笑得格外慈：“祖母記著哪！錦葵，讓廚子做一道八寶鴨，再做一道藕盒。”

趙夕這才滿意：“還是祖母疼我。”

要不是你爹在這兒，看祖母我怎麼收拾你。

張氏心裡嘀咕，一張老臉如花般舒展：“這麼多孫子孫，就屬月牙兒最貌聰慧，我不疼你疼誰。”

趙夕嫣然一笑：“祖母不嫌我是個姑娘就好。”

張氏呵呵一笑，口是心非：“姑娘家好，孝順，溫懂事，比臭小子強多了。”

祖孫兩個唱對臺戲，趙元明心知肚明。

一個是生養自己的親娘，一個是寶貝閨，一個都說不得。

算了，還是繼續裝聾作啞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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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