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綢繆

兩個弟子總算都走了。

書房裡，趙元明暗暗松一口氣，轉頭看兒：“月牙兒，你往日和世子頗為親近，今日為何這般冷淡？”

有些話，對著親爹也不能說。

趙夕淡淡一笑：“他是藩王世子，份尊貴。我本來就該敬而遠之。”

趙元明眉頭一，很快舒展：“這麼想也有道理。以我看來，還是霍衍更合適。趙家霍家門當戶對，是通家之好。霍衍和你一起長大，脾氣你也都悉……”

趙元明一直更中意霍衍。

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看著斯文清俊溫和謙讓的霍衍，實則貪生怕死卑劣無恥。

“爹，”趙夕忽地打斷趙元明：“我不嫁人，以後我永遠伴在爹邊。”

趙元明看著兒平靜的臉龐，心裡驟然一痛。

趙夕細膩敏銳，鮮在人前展真實緒。如今，更是心思晦暗莫深。竟連他這個親爹也窺不破的真實心緒。

那十年，到底經歷了多不堪？

為了報仇，做了什麼？

他沒有追問底，故作輕松地笑道：“這可是你親口說的。以後可別哭著喊著要離開爹。”

趙夕抿，輕聲道：“不說這些。眼下有更要的是，我先將知道的一切都告訴爹。”

趙元明收斂笑意，點了點頭。

“十幾日後，皇上駕崩的噩耗就會傳遍州郡。各地軍紛紛揭蓋而起，周隋手下有五千盜匪，他在平原郡裡作，殺了平原郡守。”

“周隋野心，割據了平原郡後，又起兵攻淄川郡，招兵買馬，自立為王。兵力到了兩萬後，周隋便瞄上了北海郡。”

大晉共有十三州，一百零三郡，一千余縣。承平兩百多年的大晉朝，重文輕武，京城共有十萬兵力。各州的駐軍多在萬人左右，至於各郡縣，有兩三千守城兵都算不錯了。

周隋靠著五千盜匪起家，在攻打北海郡的時候，兵力已經到了兩萬。就是沒有守城開城門，周隋要打下北海郡也不是難事。

聽到這兒，趙元明的臉十分難看。

趙夕目中閃過冷芒，聲音沉了下來：“……要救北海郡，得多管齊下。首先要給平原郡守示警。平原郡守提前有了防備，就不會那麼輕易死在周隋手中。”

“淄川郡那邊，也要示警。”

“北海郡裡共有四個城門，私開城門的是東門城門王通。要盡早解決這個人！”

“還有，要送信去朝廷，讓朝廷盡早出兵平。趁著周隋兵力未盛，一舉鏟除了他和這一夥軍！”

趙元明：“……”

趙元明神複雜地看著趙夕，半晌才道：“你剛才說的一樁樁一件件，都不是易事。”

他是名滿天下的青州大儒，友廣闊。平原郡守和淄川郡守他都見過，不過，一個教導學生的儒生說的話，只怕沒多信服力。

城門王通是正五品的武將，麾下有五百守城兵。要怎麼解決王通？

朝廷員他是認識幾個，只是，怎麼讓朝廷出兵？

“確實不易，不過，也不是沒辦法。”趙夕眸一閃，低聲音說了一番話。

趙元明倒一口涼氣：“這要是出了紕，就是抄家滅族之禍。”

趙夕淡淡道：“不這麼做，趙家還有一百天就滅族了。”

趙元明：“……”

兒確實變了。

淡漠的語氣下，是如磐石般的堅毅和膽大包天的果決！還有絕不屬於這個年齡的狠辣！

趙元明深深地慢慢地呼出一口氣：“這件事我先考慮幾日。哪怕要手，也得由我來，你別沾手。”

趙夕明亮的眸和趙元明對視：“我能模擬周隋的筆跡。唯有我見過他的私章，能分毫不差得做一個假的出來。這件事，非我不可！”

“爹，我不是弱不風不經世事的普通。我見過軍殺人，見過腥戰場，經歷過吃人世，見證過新朝。我雖未親自殺人，因我而死的人卻不在數。這雙手，早已沾了。”

“老天讓我重活一回，不是讓我躲在閨閣裡無憂無慮。我有海深仇，有非殺不可的仇敵。”

“我將這一切告訴爹，是因為我不願欺瞞最信任的親人。我知道，爹一定會信任理解支持我。”

趙元明沉默了。

過了許久，趙元明長歎一聲：“你想做什麼，隻管放手去做吧！爹支持你！”

趙夕眉頭舒展，像時那樣，親昵地挽住親爹的胳膊：“爹，你對我真好。”

趙元明無奈一笑，手輕趙夕的發：“做事不了人手。松石明能乾，你有什麼事，隻管吩咐他去辦。家裡的銀子，隻管支用。”

“還有，我現在就去見你大伯父，說服他和族人多存些糧食。”

盛世金銀，世存糧。

這道理總是沒錯的。

趙夕略一點頭：“我和爹一起去。”

……

趙家是北海郡族，自前朝傳承至今，三百多年的繁衍，嫡支旁支遠房族人眾多，如今共有三千多族人。

趙家以詩書傳家，不管男，皆自開蒙讀書。趙家兒郎考中舉人的有二十多個，考中進士的，有三個。如今在外宦遊做的，足有三十多人。趙氏族學是青州最有名的族學，每年都有許多年才俊前來拜師讀書。

趙家聚族而居，提起趙家坊，北海郡無人不知。

趙元明這一支，是正宗的趙家嫡支。趙元明共有兄弟三個，還有兩個出嫁多年的姐妹。

老族長在八年前病逝，趙元明的兄長趙元修，也就是趙夕的大伯父，做了新一任族長。

趙元修年輕時中過舉人，一直未曾出仕。他為人乾，行事公正，頗族人擁護敬重。

趙元修子嗣興旺，有五子三，皆已家。二伯父趙元允也有三子兩。唯有趙元明，膝下無子，只有一個兒。

上面有五個堂姐，趙夕排行第六。

趙元修已年過五旬，蓄了一把長須髯，見趙元明父一同前來，欣然笑道：“月牙兒可有些日子沒來了。你祖母整日念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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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