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忘卻模樣也忘不了的眼神，干凈徹，卻又仿佛蘊含了無上的力量。

那屬于年無畏的決心和壯志，和他朗朗清越的嗓音至今還能回響在腦海。

“他說什麼？”楊左侍好奇問道。

誰會不喜歡干凈爽朗的年郎，不喜歡他們稚卻偉大的豪言呢？

沈離枝到楊左侍的鼓舞，不由彎起角，眼底都漾開笑意，“他說……”

從一陣紛的腳步聲中，打斷了沈離枝的回憶。

“大人，您、您快去戒律司吧！”先前那名著大氣，疾步走上前，臉難看至極。

沈離枝不由站起來，驚詫看。

卻來不及多說，手就扶起楊左侍，沈離枝見楊左侍下無力，連忙也抬手扶住楊左侍的另一側。

楊左侍用力握著的小臂，蹙眉問道：“是康大人？”

用力點頭。

“造孽啊。”楊左侍重重嘆口氣，子往前傾，帶著左右兩個扶著的人不由也隨著的作往前了一大步。

“我們快去。”

和幽靜的小院不同，戒律司從外到滲著森寒。

厚重的玄鐵高門拖著長而悶的聲音緩緩而開，兩列護衛筆地站著窄窄的甬道兩側。

他們臉上覆著整張合的面，像是擺在武庫里冰冷的盔甲，而不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

昏暗的通道左右掛著數盞油燈，豆大的火苗被們帶進來的風吹得搖曳不定。

們的影子也跟著變得像是鬼影一般在夾道的墻壁上舞。

森寒可怖，沉悶抑。

然而這些怎麼也比不上下一刻闖視野的畫面。

曲折彎繞的盡頭是一個龐大的鐵架，幾條從頂部垂下的鐵鏈微微晃，鐵鏈的末端掩一團模糊之中，若不是看見旁邊歪斜著一個人頭，絕不會把這一團稀爛的當做一個人。

隨著楊左侍再往前一步，沈離枝踩上一團粘稠。

低頭看，是一攤。

不但染臟了的鞋頭還濺上的擺。

沈離枝瞳孔微，慢慢抬起。

一雙浸滿、深潭不見底的寒目轉了過來，滿墻的燈火都不能照亮他的眼底。

那雙沒有星的目卻在這一刻離奇地和記憶中的那名年的重疊。

他說：

——我要這世間再無嚴苛重刑！我要這天下海晏河清！

第19章 老實 孤看你還算老實曉事。

李景淮毫不意外。

每當他親臨戒律司的時候，他們大概都以為他快瘋了。

害怕他像太極殿上那位，日復一日逐步失控。

見發狂、嗜癲狂。

殊不知對于李景淮來說，踩在泊中，目都是鮮紅，才是他最為平靜的時候。

他慢條斯理地轉著手腕，垂在漿里的長鞭像水蛇一樣拖出深紅的痕跡。

“殿下……”背后傳來一聲氣，“停手吧。”

“楊嬤嬤，你當知道孤有分寸。”

雖是這般說，李景淮還是扔下刺鞭。

刺鞭啪得一聲跌落在泊中，把在場的幾人都嚇得眼睛一跳。

旁邊的小太監立刻低頭奉上溫熱的巾供他拭手指，李景淮將干凈的手指蜷在帕中，回過頭來。

后除了兩張相的面孔，還有一人。

李景淮下意識抿平了線，心中不涌起一煩躁。

來做什麼。

沈離枝的杏眼本來生得就大，黑亮像是兩顆黑葡萄，時常被卷翹的長睫彎一個笑盈盈的模樣。

這一次，總算沒能笑出來。

一腳踩進泊之中，仿佛染上了最惡的污穢。

垂頭看了一眼，黑的瞳仁被晃的火將那些可怖的刑映，到不小的驚嚇，子不由回撤半步，可是月白娟布的鞋尖早已染紅一片。

李景淮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樣的，但是從沈離枝忽而抬起的眼眸中，他能知道必然不會是清風朗月的模樣。

亮從眼睛里慢慢熄滅，就像是某種假象幻滅，碎落在眼底。

可不知道為何，他躁的心卻在這一刻逐漸平靜。

是了，他早已經不懼怕。

每一個見到他這一面的人，那種敬仰消弭，恐懼升起的眼神，從一開始讓他到愧、難堪、無奈到如今的麻木。

甚至——痛快。

世人不需要敬仰，那便畏懼好了。

他將手的帕子往后扔去，小太監巍巍接住。

李景淮抬步緩緩往外走。

“來人，別讓他死。”

楊左侍在戒律司看過太多重傷的犯人，只是這個因為是悉的人難免多看了兩眼。

越看越是心驚，這哪里還有一個人的模樣。

就算能治療，保住一條命。

可終歸再不能像個正常人了。

“你、你不得好死……唔唔。”那歪斜一側的頭顱從劇烈抖的口齒之間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一旁機靈的小太監連忙用帕子塞住他的，不讓那些辱罵有機會口。

沈離枝扶著楊左侍，回頭看了一眼，幾個侍衛七手八腳在把那個人從吊鎖上放下。

一截手指從破布里直直出，的像風吹過的枯木，不知在指向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