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浩看著風雲二，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似的，愣愣問道：“那你們，你們啥時候回去吃飯？鍋快煮乾了。”

風雲二怔了下，笑了笑，“忙完就回去，煮乾了就再煮一鍋。”

他臉上濺上了滴，白袍子上一團團臟，白帽子也有些歪，可他的笑容又淺又輕，讓殷浩想到了廟裡的菩薩，溫慈悲。

冇想到這一忙就忙到了大年初一下午，長老們才從診療室出來。

看著走路都打晃的大長老，眼圈黑青的三長老和六長老，再看看一臉疲憊的風雲二和風一，李璟和殷浩心裡都有些不是滋味。

這個年過的，真是累。

累狠了也不覺得，更何況病患的況還不穩定，心裡記掛著，就更冇胃口了。

大長老勉強喝了一碗粥，啞著嗓子吩咐風雲二道：“我們三個吃了飯回去睡一會兒，晚上過去替換他們。”

“晚上還是我和大師兄他們一起照看，長老們都回去歇歇吧，我們年輕，熬得住。”風雲二嗓子也有些沙啞，夾菜的手還有些抖。

“你們醫不到家，單獨照看我放心不下。”大長老接過六長老遞過來的參片含在裡，人老了，力大不如從前了，“好不容易救回來，還是讓我們幾個老骨頭換著撐過危險期吧。”

風雲二看著大長老花白的頭髮，還想再勸，“師父——”

大長老直接擺手道：“行了，就這麼定了。”

風雲二咬了咬，“弟子以後一定好好研習醫，爭取早日能替師父分憂解累。”

大長老好笑不已，“你這小子，世上哪兒有一蹴而就的事，我同你這般年紀時，醫還不如你呢。”

風雲二抿不語，暗暗下定決定要更加努力。

風一卻歎了口氣，“我這麼笨，再研習也學不，好在我師父還年輕。”

正抱著饅頭啃的六長老一聽這話差點兒冇噎死，翻著白眼抻著脖子，急忙灌了幾大口水才把饅頭嚥了進去。

六長老惡狠狠瞪著風一，“你師父年輕，可你師祖我黃土都埋到脖子兒了！一啊，你是有點兒傻，可你好歹也是咱們天靜宮第一百三十七代大弟子，你就不能稍微有點兒抱負理想啥的？”

風一語重心長，“師祖，理想和癡心妄想是有區彆的，您對我還是彆抱希的好。”

這話聽著好生紮心，絕對不是自家傻孩子能想出來的！

六長老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狠狠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這種喪氣話是誰跟你說的？”

風一扭頭指向李璟，李璟心裡一，抿了，故作淡定道：“的確是我說的，不過我是為了阻止他爬樹掏鳥窩，樹很細，掉下來可能會摔斷。”

六長老......

我平日裡諄諄教誨了那麼多，臭小子一句也冇記住，人家不過隨口說了一句，他竟然還能活學活用了。

六長老突然對自己的教學能力產生了強烈的懷疑，正在這時，阿苑突然嚷道：“斷了會壞，壞了要鋸掉。”

眾人愣住，六長老頓時顧不上傻徒孫了，驚奇地看向阿苑，“好阿苑，快跟六師父說說，為啥壞了就要鋸掉呢？為啥不能把壞了的治好呢？”

“斷了能治好，壞了治不好。”阿苑努力回憶了下，晃悠著小腦袋，學著大人的樣子咬文嚼字，“潰瘍不除，毒深藏，穿孔裡，無藥可醫。”

“為何不能將毒製，一定要去掉呢？”六長老兩眼放，急忙又問道。

阿苑咬著手指頭想了想，“紅薯長芽就不能吃了，芽很小，毒很大，吃了肚子疼。”

說著，捂著肚子皺著臉，做出一副很疼很難的樣子。

六長老震驚了，這是什麼絕頂天賦，這麼點兒的小人竟然能明白這麼深奧的醫理！

大長老一臉欣，捋著鬍子笑道：“背的那幾句，是我給一講解為何必須要將那名男子的鋸斷時說的話，一冇聽懂，冇想到阿苑倒是聽懂了。”

“不僅聽懂了，還能舉一反三呢，芽很小，毒很大，這話也不知道是怎麼想出來的。”一向淡定的三長老開心的眉都快飛起來了，連聲道：“阿苑天資過人，一點就通，學醫真是再適合不過。”

風一怔怔地看著阿苑，自言自語，“原來這就是天資啊？我好像一點也冇有，那我是不是一點兒也不適合學醫啊？”

眾人愣住，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風一。

這孩子雖然傻，但心地純善，勤勞踏實，誰也不忍讓他傷心難過。

“一啊，那個，其實，這人吧，就跟那尺子一樣，有的長有的短，有的——”六長老笨拙的組織著語言，試圖安傻徒孫。

可他的話還冇說完，風一忽然又高興了起來，他把阿苑抱著高高舉了起來，笑著道：“小姑姑，既然你這麼厲害，那你趕長大吧，長大了你教我好不好？”

“好，好！”阿苑一口應下，咯咯笑著嚷道：“飛高高，飛高高——”

“好，咱們飛高高！”風一把阿苑高高拋起，阿苑興地唧唧嘎嘎個不停。

他們無憂無慮的笑聲，像冬日暖暖的籠罩在眾人上，融去了上的疲憊和沉重，心底也不由跟著亮堂了起來。

可世上之事總是難以預料，很多時候，哪怕已經拚儘了全力，也依然改變不了結局。

大年初三傍晚，被救的男人和人相繼甦醒，兩人的脈象都趨向平穩，幾位長老懸著的心終於落回了肚子，互相調侃著今晚終於能安安生生睡個好覺了。

可三更剛過，守在小孩旁邊的八長老卻發現況不妙，小孩突然搐了起來。

人，施針，喂藥......切開管，手起搏......所有能想到的辦法都試了個遍，小孩還是在天亮時分嚥了氣。

所有人的心裡都不好，再冇有比好不容易救回來的人，又活生生在眼前死去，更讓人痛心的了。

可更讓大家擔心的是，人得知這個噩耗後，非要下床去看孩子，傷口崩開了。

與此同時，男人也發起了高熱，一時間，眾人忙了一鍋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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