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你同別人睡我的床

深夜一聲吼，平地起驚雷，半起了子的寂風倏地一下，又了回去，麵麵相覷之間，朝樹下看去。

彼時相擁的兩人，此刻多有些兩相厭，之間拉開了一臂的距離不說，子更是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對方鼻尖，指尖都在，氣得膛起伏。

而另一位，彎腰背弓低聲哄著，“小祖宗喲，你聲音小些，小心把們吵醒咯……”

“吵醒？”

本就搖搖墜的絹花於風中飄落在地，白的絹花瞬間髒汙不堪。

子形微似花不勝風雨，臉像是染了層霜，又冷又白，後退半步，癡癡地笑，“我倒是想要讓們都起來為我評評理來著！”

男子眉頭微蹙，“百合……你聽我講，我不喜歡的……我心裏自始至終隻有一個你……我、我，就是母親安排的，是葉家嫡，其父乃朝中正四品武將，其母和皇後娘娘是打小的手帕，在燕京城雖算不得真正的高門貴胄，卻是實打實掌些兵權的……若是我娶了，這往後仕途自是不必擔心的了。”

子微微仰了頭，脖子梗倔強的弧度，微微抿了，聲音又低又緩，“那我呢……”

有種近乎於絕的溫。

對方目躲閃，“百合，你當知道，我心悅於你，也隻對你怦然心……隻是，親這樣的大事，並非心悅就行的。我、我、若是你願意，我親之後尋個由頭，接你回府，咱們還和以前一樣，真的，什麽都不會改變，你相信我，百合……我們還是和以前一樣……”

子秋原隻是聽見異響以為是賊，又見這登徒子才貓著看一會兒，沒想，還有這樣的反轉。當下看得津津有味，“嗤”地一聲，捅捅旁人，暗諷，“也難為這百合，願意聽他說完這些個長篇大論滔滔不絕，若是我，早一掌招呼上去了！不要臉！”

護著蓮花燈的孩子隻記得子秋說這人不好，當下頷首，“登徒子！”

姬無鹽笑笑，一手護在他腦袋上擋雨。

“啪！”

話音落，掌聲已至。

“不一樣！”

垂在側的手攥地的，那是方才扇了掌的手，掌心火辣辣地痛，衝著始料未及而瞠目結舌的男人怒吼，“那不一樣！是你的妻子，而我，隻是一個從偏門領回府裏的下人，每日晨昏定省、端茶倒水、伏低做小，若我得寵勝過了的去，若心不順，要打要罵我都隻能著，屆時，你還是會同我說這些有的沒的的大道理，要我為了你的仕途、為了後宅安寧委屈了我自己。楊菲，這就是你說的……喜歡？”

字字珠璣。

被喚作楊菲的男人驀地，後退一步……

暗的影裏，子麵蒼白，被雨水染了冷寒之氣，因著破口怒喝，往日溫盡散，隻剩下陌生的猙獰。他蹙眉，張了張，“你……”

子秋看地酣暢淋漓，“哇偶……”

岑硯無奈提醒，“小聲些，當心狗急跳牆殃及池魚……”

“哦、哦哦……”

這邊其樂融融，那風雨之中卻劍拔弩張。

“你什麽你、我什麽我？！楊菲，你打的一手好算盤，偏以為我是那些個不諳世事的深閨小丫頭嗎？由得你娶妻由得納妾讓你齊人之？”近乎於疾言厲的姑娘，終於破罐子破摔，口口聲聲連名帶姓地罵，“楊菲，你著自己的良心捫心自問，我同你歡好了多年，我可曾吃你分毫用你分毫？倒是你，你老子娘收地，哪回你招待你那些個狐朋狗友酒朋友不是從我這邊支銀子？！”

子秋瞠目結舌，“謔……當真是不要臉極了……”

楊菲似乎也覺得自己不要臉，左右環顧見四下無人，才了聲音仍哄著，“你說這些作甚……”

低聲語。

“作甚？彼時你同我要銀子的時候，你是如何說的？你說你這也是沒法子，想要仕，就得上下打點，可你老子娘偏恤不到你的艱難，幸好你有我這一知己紅，此生定不負我……如今你問我說這些作甚？彼時你同我顛鸞倒耳鬢廝磨之時，又是如何同我保證的？你說假以時日，待你紅袍加，你必八抬大轎、十裏紅妝娶我過門！這些……你都忘了？”

“你生驕奢好樂，你說你爹頑固不知變通，打了一張床恨不得睡個一輩子，床角都磕壞了也不讓換個新的，你說這不符你的份，那些個朋友去你府上都笑話你，我便親自找了最好的黃花梨，花銀子托人送禮搭了最好的木匠打造了你如今的那張床……便是你床上的被褥，都是我親自挑選的錦緞綢找人做的！楊菲……如今，你輕飄飄地過來告訴我，你要親了，而新娘不是我！你要同另一個子在我送你的床上翻雲覆雨？”

“楊菲……你的心肝肺都喂了狗了嗎？！”

子秋已經瞠目結舌……好大一出戲！

低了聲音同姬無鹽咬耳朵，“瞧著是個富家公子，怎地落魄到這個地步，這百合也是個癡傻的，花錢養男人……”

岑硯橫一眼，“半夜三更的，看看這些個汙耳朵汙眼睛的玩意兒。”

說著，作勢起要拉，偏子秋正看到興頭上，哪裏肯走，“蹲下蹲下，繼續看……好看呢。你看姑娘都在，蹲下。”

興許對方也是第一次被人指著鼻子破口大罵，也激起了富家公子的傲氣和怒火，“你！你當真不知自己什麽份嗎？你說你心裏隻有我，也隻屬於我，可若非一雙玉臂千人枕，你哪來的那麽多銀子？百合，我不願破，就是因為我對你尚有分，我喜歡你，哪怕你……哪怕你不幹淨，可我也願意……”

“啪！”

一掌落下，百合後退一步，怔怔看著這個自己以為的……良人。

雨，停了。風，止了。

天地間隻剩下了自己的呼吸，沉重，又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