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溫夏出言喚停了一眾宮人。

走進偏殿，纖細瑩白的手指過一箱箱翡翠珠玉，杏眼中滿是鐘與不舍。

這些都是父親，太后，還有哥哥們從小到大為在天下間搜羅的玉。無一不，世間罕有。

溫夏道：“將這些玉都送去乾章宮吧，還有這些黃金頭面，這些簪子，都不帶了。”溫夏只留下了最珍貴、于有紀念意義的幾套。

宮人們都很是意外，誰都知曉玉癡，也最佩戴首飾，每日都要心打扮。

白蔻與香砂想勸，溫夏已轉回了寢宮。

太后保住了的后位，可代價必是他們母子離心。而戚延在朝廷上那般說奢靡，若離宮還帶著這些寶，便是再給他留下話柄。

他要克勤克儉，那就舍下往昔十六年的富貴榮華，克勤克儉。

對鏡戴上最心的多寶琉璃金發簪，細白雙腕間佩戴上鐘的一對白底青翡翠手鐲，換上珍貴的雪白貂絨寬袖衫。

溫夏喚了畫師殿，就坐在克勤克儉的牌匾下，端姿嫻雅，朱淺笑，安靜任畫師為作畫。

陳進賢為宮中畫師已三十載，畫過的娘娘們數不清，都從未見過當今皇后娘娘這般國天香的子。

遇見皇后，獨匠心的老畫師方知，筆下失，技藝不，自慚形穢。

皇后之，更當只為天上人間的一抹驚鴻。

陳進賢作完畫，依舊自慚形穢。

溫夏起相看，卻是微笑道：“多謝陳工，我很喜歡。”

待送走畫師，溫夏細心卷好畫軸，回屋下了貂絨寬袖衫，取下腕間手鐲，褪卻一切珠釵金飾，一素潔。

“收起來吧，都送去乾章宮了麼？”

“回娘娘，都送去了。”香砂低頭垂淚，白蔻也紅著眼眶。

們的娘娘，從出生起就穿金戴玉，這至高的座，卻將錮此般。

……

乾章宮。

吉祥喜笑開快步進殿：“皇上，翊宮那位主子還真識趣，如今命人送來了十數箱的珠寶玉。宮特來稟報，說皇后娘娘思己過，當克勤克儉，會遵皇上教誨。”

戚延正握一卷劍籍，手上微頓，垂眼繼續閱卷，面無波瀾。

只是腦中竟浮現起年時那雙干凈清亮的眼睛，原本被擱淺的記憶也悉數闖腦海。

月澄練，星垂天野。

他下臨乾州歷練，兩個月才回京都，與父皇母后用過飯，百無聊賴行至暢心湖。

宮燈搖曳，照亮那半個子都幾乎快墜進水中的。

烏黑明亮的杏眼，五乖巧可，雙頰嘟嘟的，萌得惹人歡喜。

“快撈起來，別令掉下去。”他喚親衛。

在那小短翹起來、就快落下去的瞬間，親衛施展輕功撈起了。

那是五歲的溫夏，雙丫髻上戴滿了金珠翠玉，腕間的金鈴鐺脆生生響。

印象里，只記得尤其喜珠寶首飾，滴溜溜瞧著他太子發冠上的東珠，小臉窩在手心里，嘟起說真好看。

他便拔了那顆東珠，丟給玩。高高興興地找許嬤鑲在了金簪上，說要及笄姑娘了戴。

及笄的翌日，是他們的大婚禮。

那朱蓋頭蒙著，戴的什麼，他都無心去看。

殿中靜了許久，吉祥辨不出帝王息怒，揣著小心近前些。

“將此放了。”

戚延推過那翡翠提籠，里頭是裝死多日的蛐蛐。

他已垂眸繼續閱手中籍，殿中寂靜，恍若一切不曾發生。

……

時間倏然飛逝，四月暖春似是眨眼而至。

溫夏啟辰離宮的這日，天朗氣清，藍空無云。

戚延以違安，遷居靜養為由，終于將趕走了。

大哥哥、二哥哥、三哥哥早日來信要起兵過來討公道，被溫夏命人快馬加鞭趕赴邊關勸阻。

這段時日，后宮眾姐妹皆都不舍，難過地流下眼淚。

虞遙去求戚延準允同行，戚延連見都沒見。

青州山高路遠，溫夏本就愧對虞遙，連自己何日能有歸期都不知道，更不忍心再帶著好姐妹一起去苦。

李嬪重重義，很是替溫夏不平，還去乾章宮鬧了，被戚延下令了足，罰了整年例銀。

溫夏拿了自己的黃金留給李嬪，又請求了太后照拂后宮姐妹，為眾人安排好了一切。

太后親自送出城門。

城門的兩頭，一面山水遙遠，一面繁華如錦。

太后在馬車上不住握溫夏的手，也許除了分別，更多的是高位卻無能為力的自責與痛心。

“母后，您要保重，夏夏要您每日都吃飽，您別總是不吃東西。”

“夏夏會想您的。”

太后目中含淚，抱住溫夏。

寬敞華貴的馬車緩緩駛離，隨行衛隊浩壯闊，戚延終究沒有用寒酸打發。

直至駛出很遠，溫夏才干了眼淚，只是目中依舊傷心難過，靠著車廂枕，黯然搭著長睫。

白蔻與香砂坐在左右，安道：“娘娘，您別傷了子，我們始終會再回來的，太后娘娘會為您撐腰。”

櫻紅邊笑容苦，溫夏道：“回來，你們想回來麼？我倒是不愿再回這皇宮他的欺負，我聽著他的名字就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