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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把小姑娘哄睡已經是兩個小時后了。

喝醉酒的顧盼其實一般時候都很乖巧的，但這次況實在是特殊，沈慕彥連哄帶騙，好不容易把人哄進了被子里。

睡著之后，兩只小手也牢牢的摟著沈慕彥的一只手臂，頭發披散在腦后，有幾發纏在側臉上，黑白切割著異常明顯。

沈慕彥抬手為拔開發，清冷眸散落在小姑娘輕合著的眼瞼和睫上。

顧盼的睫很長，濃又卷翹，平日里就算不化妝，也像小扇子一樣存在極強。

沈慕彥以前見過幾次垂眼凝視的照片，從角度來看應該是他拍，構圖和線以及背景都算不上太好，但那一張漂亮到囂張的小臉擺在那兒，拯救了畫面中的一切。

那些照片他都有暗暗存下來過，只不過卻很打開反復的去看。

那段日子他人在國外，國的一切都在他的規劃之中。

可獨獨是顧盼，經常跳。

應該是他去國外的第一年末，顧盼上高三。

那時候他已經以【S】的份在的生活中占了些位置，對他還沒有像現在這般完全信賴和依賴，但卻也以對待長輩的態度，經常和他談心。

高中時期的顧盼比長大后還要活潑跳。

任起來可以用無法無天來形容，闖了禍有人替屁背黑鍋，所以平日里想做什麼從來無所顧忌。

組建樂隊就是眾多叛逆舉中，最驚天地的一項了。

顧家對的要求不算嚴格，如果真算下來，全家人就只有一位顧老夫人，也就是顧盼的，對還有些要求。

而那些要求中，除了要朝淑名媛的方向發展外，最最不能的一點，就是嚴令止涉足娛樂圈。

所以當初顧盼組建那支樂隊，還是在高三學習最張的時期，就足以看出膽子有多大。

組樂隊的事沈慕彥是知的，并且還暗中給了不幫助。

顧盼對他抱怨過，一直嚴格控制著的日常開銷，零用富足，但卻完全撐不起一個樂隊的門面。

想要的東西太多，而且顧大小姐從小到大致慣了，一旦想做，就一定做到極致做到最好，想買的東西也不可能是次品。

那次也是顧盼第一次主向沈慕彥開口。

說的是朝他借錢買樂隊需要的鍵盤吉他等樂，那時候的小姑娘對未來有很多憧憬，在和他描述的時候，甚至還夸下不小的海口，說會在三年用樂隊賺到的錢十倍還給他。

沈慕彥向來對有求必應，并沒有理會所謂的還錢條件，收到委婉的請求后，便直接要了卡號，往的卡里轉了兩百萬。

小姑娘也是從那次之后，開始徹底信賴他。

一開始拿他當自己夢想的合伙人，每天排練無論到深夜幾點，都會和他說一下當天的事。

偶爾樂隊有原創單曲出爐，也會第一時間將曲子小樣發給他。

沈慕彥經手過娛樂公司，自然對那些東西不陌生，那些曲子他每一首都有用心聽，也察覺到了作曲人的靈氣。

說實話，他對小姑娘的樂隊是有信心的，這信心里沒有一點友分，就是站在一個專業和商業的角度來看。

但好景不長。

樂隊組建的第三個月，顧盼的察覺到了早出晚歸行蹤不定，細細問過司機和家里的傭人，又私底下和學校老師打了電話后，便知曉顧盼到底費心思在做著什麼。

顧那次發了很大的脾氣，的況沈慕彥不清楚，他人在國外，所有的消息都來源于小姑娘自己的匯報，以及他安排在國悄悄保護的那些人。

他的人只知道顧盼有兩天沒去學校，再從顧家出來后，臉上也沒有了往日的神采。

沈慕彥沒有再他們深干涉，留那些人在國原本只是為了保護的安危，平日里除了很急特殊的況外，他們也無需向他匯報顧盼的任何行蹤或狀態。

但不他們干涉，不代表他不擔心。

因為那次顧盼也破天荒的，連續兩天沒有回復他的微信。

平時他很主說些什麼，一般都是在那頭嘰嘰喳喳說個沒完，但這次他主發了幾條消息過去，卻全都石沉大石。

他無奈之下，只好再向國的手下打聽了一番的狀態，可得來的，卻是在上學的路上一直在哭的消息。

沈慕彥忍不住了。

他將手里的工作完全，連熬了兩個通宵，終于出了一點時間，飛回國。

彼時北城正在隆冬期，下飛機時是傍晚六點左右。

他片刻沒耽擱，直接司機送他去了顧盼所念的高中。

去那里做什麼他不知道，能不能直接和小姑娘見到面他也不知道。

可即使這麼多不確定，沈慕彥也能肯定，他想回來陪著。

顧盼當天沒有上晚自習，晚上八點左右，便出了校門。

顧家的司機早早就等在校門外了，但并沒有上車，而是和司機打了個招呼后，便將書包丟到車上，獨自一個人往前走。

外面飄著雪，遠夜幕低垂，街景霓虹散落在落雪的地面上，將整片夜都染上了一人間煙火的細致和溫。

小姑娘規規矩矩的穿著校服，深藍的小西裝配著一條中長款的百褶，纖細筆直的雙套著淺灰的厚實，腳下踩了一雙同系的羊皮靴子。

沒穿外套，著看著有些單薄，帽子圍巾倒是系得嚴實，可也難抵這外頭的寒風。

沈慕彥跟在后，默默輕皺眉頭，暗想著回頭微信上要好好提醒一下，冬天寒的必要。

顧盼深一腳淺一腳的踩在積雪上，步子緩慢卻規律的向前走著。

一路上都沒怎麼抬頭，看上去像是在安靜走路，可從后面看，卻能察覺到肩膀些許的，以及時不時就抬起來用手抹眼睛的作。

沈慕彥沉默著跟在后，帶著一風雪，始終保持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也一直沒有出過聲。

顧盼的高中相鄰兩條步行街，這會兒時間晚了，不商販都推著小推車在步行街上賣。

路過賣棉花糖的攤位前，小姑娘的腳步停了下來。

買了一個棉花糖，做糖的是位老爺爺，手藝而沉穩，數不清的幾圈下來，竹簽上就繞出了一個比臉還大的糖絮，雪白雪白的，看著去蓬松，倒有點和遠的雪有幾分神似。

顧盼拿了糖也沒有立刻走，而是直接守在攤位前吃了起來。

后面又有人過來買糖，老爺爺倒也沒急著收的錢，就這麼由著站在那里吃。

沈慕彥在不遠站了許久，最后安靜的走到了攤位前面。

他也沒出聲，只和老人家比了個買糖的手勢，竹簽在機上面又開始一圈一圈的繞，沈慕彥視線投在上面，但注意力卻全放在了邊。

他買的糖做到一半時，旁邊的人才忽然有了作。

悉悉率率的聲響后，小姑娘忽然朝他靠近兩步。

兩個人的距離本就不遠，忽然的主更是將他們的影拉到最近。

沈慕彥沒有回，只覺到自己的大袖口忽然被人拉了一下。

很小的力道，就好像森林里抱著食迷了路的小一樣，懵懵懂懂的，敲響了獵人的房門。

沈慕彥當時眼神微微滯了一下，片刻恢復，他沒讓任何人察覺出自己的異樣，回過頭，視線淡淡的朝那邊看了過去。

小姑娘的雙頰被凍得有些紅，眼皮有點腫，但眸子卻很亮。

抿著，像是很尷尬很不好意思，好半晌，才悄悄的小聲對他說——

“那個，你的糖我請你吃怎麼樣？”

沈慕彥沉默著沒出聲，眸清冷淡然的等著接下來的話。

果然，下一秒，小姑娘又補充了一句——

“不過……可能要你先付錢，咳，你幫我把我的那份錢也付了吧，回頭我兩個加起來一起把錢給你。”

想了想，又加一句，“十倍。”

沈慕彥只安靜的睨著，良久未開口。

后來顧盼忍不住了，拿著吃掉一半的棉花糖被那位賣家老爺爺盯了半晌，不得不放下大小姐的金貴臉面，有些自暴自棄的對沈慕彥又說了一句——

“算我借的，回頭我十倍還給你。”

說話時拽著沈慕彥袖口的那只手也沒松開，好一會兒，才聽見邊的男人出聲開口：“多錢。”

這話應該是問的賣家老爺爺。

對面的老人家笑說了一個價格，沈慕彥聽過，又清清冷冷的補充了句：“兩支。”

——

因為一支棉花糖的緣故，后面的路沈慕彥的位置從顧盼后，變了顧盼旁。

半空中漫天的小雪還在飄著，散落在二人的肩頭上，前方路燈明亮，昏黃線底下來回飄散隨著微微冷風打著旋的片雪，也出奇的漂亮。

兩個人一起走了很遠的路，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

后來顧盼手里的糖吃完了，在街邊隨便找了個垃圾箱將糖扔了進去。

還沒來得及再回，面前就有人遞過來一個沒過的全新的棉花糖。

小姑娘有些詫異，轉又朝男人那邊看了一眼。

之前哭得太兇，形眼鏡早就哭掉了，眼皮腫腫的不舒服，視線也像隔了層什麼似的。

所以在看著沈慕彥時，下意識的瞇了瞇眼。

隔了片刻好像察覺到自己這樣子有些不禮貌，所以人還沒看清之前，就收回了視線。

又看了看他遞過來的棉花糖，半晌后接過，出聲道：“謝謝。”

沈慕彥沒回什麼，就安靜的站在旁邊。

顧盼明顯覺得到氣氛有些不一樣了，小口吃著糖，不太在意的問了句：“你不吃買來干嘛呀？”

“替別人買的。”

沈慕彥垂著眸子看著小姑娘，聲音和周的風雪有些相似，都帶著涼意，“他不來了。”

顧盼乖乖的點點頭，也沒再繼續問。

好半晌，小姑娘忽然來了一句：“你們大人，是不是經常說話不算話？”

也沒想等著沈慕彥回自己些什麼，像是想到了這幾天傷心的事，神態低落的又喃喃道：“明明說過會讓我過自己喜歡的人生，可為什麼還要限制我做喜歡的事呢？”

沈慕彥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理解的，也理解顧家老夫人的意思，他當時于顧盼而言只是一個過路的陌生人，沒資格評判或者開導。

不過好在小姑娘也沒指能從他上得到什麼，像自言自語一樣，話說完就又繼續向前走。

臨近圣誕節，步行街上的圣誕氣氛很濃，四可見掛著彩燈的圣誕樹，來來往往有不，挽著手親昵的走在前方。

顧盼哭得眼睛有些疼，之前包包都放在司機那邊了，錢包手機也全部忘了在包里，原本是想自己吹吹冷風再冷靜一下，但這會兒卻難的想回家了。

躊躇一下，剛想朝邊的男人再借用一下手機，忽然就聽見遠響起了一陣試麥的音響聲。

怔了下，片刻后，那邊吉他聲響起，小姑娘覺全的像是重新又沸騰起來一樣，興沖沖的朝那邊跑了過去。

那邊站著的是顧盼之前組建樂隊時的那幾位員，原本他們計劃好這幾天會在街頭藝唱，沒想到顧盼那里會發生變故。

他們知道顧盼的心思，所以就算沒了，他們也想將那個計劃進行下去。

不過會和顧盼相遇卻是沒料到的意外。

小姑娘和樂隊那邊的員遙遙對視幾秒后，當即就做了決定——

很認真的仰頭看向沈慕彥，在漫天飄雪中囑咐他道：“你等等我哦，待會兒我就還你棉花糖的錢！十倍！”

——

沈慕彥后來很長一段時間里，都記得那個冬夜。

小姑娘站在霓虹璀璨的街頭，飄揚的長發上有著些許細碎白雪，恍若不到毫寒冷，彈著吉他，揚聲唱著才寫好的新歌。

那一刻，周圍的目全部聚焦在了上，是世界的中心，是夜幕下的發。

所以之前在酒吧，穿著紅去臺上準備唱歌給他聽，還說要發給他看時，沈慕彥心底的波比任何時候都要濃烈。

沈慕彥沒有一刻的比那時強烈，強烈到他心底耳邊只留下一道聲音——

他的小姑娘，真的長大了。

后來街頭藝唱很功，小姑娘原本低落沮喪的狀態也重新活躍起來。

從吉他盒里取出來一張100塊，小跑著朝沈慕彥的方向過去。

站定后，兩只大眼睛亮晶晶的，笑得比剛剛的棉花糖還要甜。

“我沒說謊吧，說了十倍就十倍！喏，還給你。”

剛剛的棉花糖一個5塊錢，兩個10塊，十倍算下來，倒真是100塊。

沈慕彥默默與對視片刻，也沒客氣，抬手將那張紙幣接過。

那邊樂隊的同伴已經收拾好了設備，準備去為他們的首演慶功，小姑娘的心思都活了，也不想再多浪費時間，一邊往回跑一邊頭也不回的朝后的男人揮著小手告別。

“今晚謝謝你呀，再見啦！”

一聲再見，隔了數年。

再見面時，兩個人在飛機上偶遇。

不過說是偶遇，倒不如說是沈慕彥刻意為之。

小姑娘和自己聊微信時，說到了那段時間要跟去國外的事，后來溜回國，也第一時間和他報備了行程。

他也正有回國的意向，于是就李遲訂了的同航班。

至于后來的事，倒是發展的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回憶至此終止，小姑娘在他旁睡得正，他的手臂也被摟著，一直未放開過。

沈慕彥原本今晚也沒什麼事了，就想著先去浴室沖個澡再來陪。

這時，客廳茶幾上放著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沈慕彥輕皺了下眉頭，作小心的起。

來電話的是李遲，一般況下，他很在自家總裁工作結束之后還主打電話過來，除非非常急的況。

電話接通后，李遲在那邊先開了口——

“總裁，國外分部那邊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