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道：“你替我去給傳話，就說今日的提議，我答應了。”

六子點頭：“小的明兒一早就去。”

“不，就現在。”李景乾搖頭，想了一想，幹脆自己起，“陸安，備馬。”

“侯爺。”陸安一臉莫名，“外頭已經宵了。”

上京坊市有規，從亥時末宵至醜時末，期間任何人不得外出，違者提醒三次之後可當盜賊殺。

且坊市之間大門已落，就算他拿麒麟頂的馬車強行夜闖，也無法離開寧義坊去到寧府所在的平宣坊。

李景乾僵地坐回了椅子裏。

他企圖讓自己平靜下來，可指尖得厲害，差點將上頭戴著的白玉指環給抖落下來。

“這是怎麽了？”陸安小心翼翼地退出去，問六子。

六子想了想，道：“侯爺可能有點喜歡寧大人。”

“就這？”陸安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我在寧府的時候就看出來了，是什麽稀罕事不？”

六子震驚地看著他：“將軍不是說隻是逢場作戲？”

“我一開始也信。”陸安撇，“但隻要你跟我一樣見過他從棺材裏爬出來時的怨恨模樣，就斷不能信侯爺這鬼話。”

其實先前遇上寧大人，侯爺有很多次機會都是能的，他完全可以換一個人來替代自己，還不用假死，還能一直留人在寧朝邊當臥底。

可他不願意，說什麽都不願意。

當時軍師和自己還覺得他隻是一心想救胡副將，不想冒任何風險。後來陸安才發現，這人是不願意任何人像他一樣親近寧朝。

口口聲聲抱著目的而來，醋勁兒倒是比誰都大。

打了個嗬欠，陸安道：“就這點事那我就不管了，先睡覺去了。”

那好像不止一點事。

——但是他們確實也幫不上忙。

六子想了想，也決定先去睡覺。

·

第二日一大早，寧朝就與黃厚派來的人一起去了鏢局。

簽字畫押，落印無悔，站在大堂裏，平靜地看著家奴拆下自己的字號，搬走屬於自己的東西。

“東家！”鏢頭很是惶恐，“好端端的怎麽一夕之間？”

“是我行事匆忙了些。”寧朝與他頷首，“後續會有人來接，我與他們談過了，你們現有的位置和月錢都不變，隻是換一個東家。”

鏢頭皺眉，又問：“東家可是在別開了新鏢局？我們也可以過去。”

“現在還沒有開。”朝笑了笑，“往後等我能開了，一定來接你們。”

“一言為定！”十幾個閑著的鏢師都圍了過來，與手拳。

“一言為定。”輕聲應下。

最後一箱東西搬出去，寧朝頭也不回地跟著上了車。

別離，怨憎會，世間多有苦楚，但這些於而言已經算不得什麽了，緒低落也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再下馬車時，又是無堅不摧的寧大人。

寧朝笑著踩上翎閣的臺階。

然後就遇見了一臉沉的李景乾。

腳步一頓，微微瞇眼。

昨夜讓宋蕊送舉薦信給六子，為的不過是讓六子能幫他快點把案子結了，按理說是對他好的，就算略顯冒犯，應該也利大於弊。

這人至於一大早過來堵門？

真是晦氣。

僵了片刻，寧朝迅速掛上得的笑容：“定北侯爺大駕臨，不知又有何指教？”

“你把醫館關了？”他省去了寒暄，直接開門見山。

寧朝笑意一頓，接著就更加燦爛：“是呀，昨兒瞧著是個黃道吉日，宜驅邪避災，下就擇日不如撞日了。”

將鏢局讓出去，實在損失慘重，就沒必要再開著那個不賺錢隻為人開心的鋪子了。

第67章嗚呼

利用算計，連死都是為了在心口再補一刀，這樣的人，應該是不曾將為他開的仁善堂放在眼裏的。

但也不知怎麽的，聽見的回答，定北侯垂下眼簾，角微微抿平，瞧著竟有點……難過？

寧朝覺得自己可能是沒睡好眼睛花了，大白天的竟看見貓來哭耗子了。

皮笑不笑，道：“侯爺，若無別事，那下就先進去了。”

“等等。”李景乾緩過神來，抬眼看著道，“我已經讓人去牢裏接沈晏明了，按照你先前說的，我可以替你保下他。”

微微一頓，寧朝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傳聞裏的鎮遠統領軍，不是一向做事果斷絕不拖泥帶水的嗎，昨兒拒絕那般幹脆，今兒這唱的又是哪一出？

毫不覺得，隻覺得這人可能又盤算了新的坑害的主意，當下就拉開了與他之間的距離。

“不必了。”道，“多謝侯爺費心。”

李景乾了手指：“你，不想救他了？”

“想。”微笑，“但侯爺的人下還不起，-_-!

“你又是為什麽？”華年納悶。

“我就覺得侯爺對寧大人好像不一樣。”咽了口唾沫小聲道，“侯爺待旁人雖也有禮，可輕易不靠近，也不多話，整個人冷冰冰的。但剛剛跟寧大人站在門口時，他瞧著不但有了人味兒，還有些手足無措。”

手足無措？誰？李景乾？

寧朝倏地冷笑：“你有空不妨去看看眼睛。”

程又雪腦袋一，當即不吭聲了。

沈浮玉樂嗬嗬地結算了各位的賭注，算了一下自己還淨賺五十兩。包起銀子，破天荒地一把塞進了寧朝的懷裏。

朝不解：“做什麽？”

“沒什麽，太沉了不想拿，所以給你好了。”沈浮玉擺手。

以往這人一看見自己都是要開口吵架的，今兒太打西邊出來了？

掂了掂銀子，滿臉莫名。

“你其實已經救過我和他一回了。”沈浮玉轉，有些別扭地道，“早就不欠什麽了，用不著還過意不去。”

微微一頓，寧朝沒好氣地道：“你哪隻眼睛看我過意不去，我做的都是忠君之事。”

“是是是。”沈浮玉撇，拎起的文卷就吆喝：“蔣林，隨我去一趟戶部。”

“來了大人。”

絳的袍一揚，眨眼就消失在了門外。寧朝著銀子站了一會兒，垂眼將它塞回了沈浮玉桌下的箱籠裏。

一個鏢局而已，還沒到缺銀子的地步。

不過，今日的沈浮玉，看起來似乎比先前要順眼不。

攏袖回到自己的長案前，開始細閱最近上京衙門裏積攢的疑難案卷。晌午就在閣裏用膳，下午又繼續伏案。

眼看日近黃昏，宋蕊突然跑來與道：“大人，您今早代的過名之事，好像不太順利。”

一般的鋪麵易主流程都很簡單，但這個是鏢局，得過上京戶部兵部好幾個地方的審閱。

寧朝聽著，也沒太當回事，畢竟是黃厚想要的東西，他人脈那麽多，會自己想辦法的。

可是，當忙完準備回府的時候，宋蕊卻又跑來了。

“大人。”道，“卑職聽說黃尚書在戶部與人爭執起來了，定北侯爺剛好在附近喝茶，就過去看了一眼。”

怎麽哪兒都有他。

寧朝抿：“然後呢？”

第68章是這個醫館不值得

“然後。”宋蕊將一疊東西捧起來給，“他們就讓我把這些帶回來給大人您。”

悉的紙張，上頭還蓋著的鑒章和指印。

寧朝眼皮跳了跳。

黃厚吃向來不吐骨頭，肯把這些還給，那想必是李景乾拿劍架在人脖子上威脅，亦或是端著架子欺。

不管是哪一種，黃厚都不會把賬算在李景乾頭上，他隻會算在的頭上。

這不是替得罪人嗎。

深吸一口氣，寧朝拿過那疊文契就上車往戶部走。

想過李景乾會將場麵鬧得很難看，也想過黃厚會咬牙切齒地等著與秋後算賬，但真隨著侍從踏上高樓，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