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時念看電影,尤其年代老的經典港片，很多部翻來覆去記憶猶新，白襯衫上染的英俊男主角一生都在飛蛾撲火,站在九龍半島深夜的風裏，對捨命護的人說過這句話，往往得不到他想要的回應。

回想那些各有不同的聲線,忽然都印象模糊,耳中腦中，只剩下沈延非一個人磁沉的吐字發音，震著心口，酸麻清晰四溢，不為人知地湧向全。

這是聽過的最聽告白，雖然本意上,只不過是一句他用來回答問題的陳述。

姜時念指節發，不敢再跟他聊下去了。

這時候綵排結束的眾人也基本都收拾好出來，吵鬧地往這邊電梯靠近,環境和心態都已經不適合對沈延非多說,姜時念就找理由掛了這通電話,背過,朝著窗外深深呼吸幾次，表盡量恢復正常。

姜時念沒跟大家一起走,等人群散得差不多了，心緒也差不多穩下來，才進電梯下樓。

所在的是北城目前五星級酒店中各方面標準最高的一個,晚宴正式地點就在酒店一樓,因為佈景還沒弄好，所以今天初次的綵排走位就臨時安排在了十二樓會客廳,現在下樓過程里，自然會途徑下面的客房層。

電梯在九樓停下，門打開，外面站著兩個正神采飛揚聊私話的年輕人，都一奢牌，珠寶氣，顯然要去玩夜場。

兩人一見到姜時念，當即愣住，表全收斂起來，局促地客客氣氣打了招呼，本想等下一趟，姜時念順手按了按開門鍵，讓們同乘，兩人才神複雜地邁進來。

姜時念站在電梯門附近，兩個人靠在後面，聲音很輕地竊竊私語。

對們，姜時念不陌生，北城所謂的豪門千金圈裏有名的高調，以前還是姜家大小姐時，給拋過橄欖枝，不玩，就拒絕了，從那以後們看不順眼，跟姜家鬧翻，商瑞全網傳緋聞的時候，們沒在圈子裏說難聽話。

現在這麼誠惶誠恐，必然是因為背後的沈家家主。

姜時念不想多理，等電梯在一樓停下，準備出去時，偶然聽清了兩個人在後面低聲聊的幾句小話。

——「協議婚姻啊。」

——「但是看起來真，那位對那麼……」

——「這種事你還見？誰不會，逢場作戲嘛——」

姜時念皺皺眉，略回眸掃了一眼，看們目並不在上，應該在說不與相干的話題，就沒再多停留，走出酒店，返回月灣的家裏。

最近電視臺工作集中在一起，錄製節奏集，姜時念接近十二點還沒睡，換了睡靠在主臥床頭上，翻明天要用的臺本，不想承認自己的注意力不夠集中。

在家裏，這房間避免不了到都是沈延非影子，連床榻都是他上清冽的霜雪氣，忽略不了。

姜時念有點煩躁，下床準備換去書房，剛起，手機就震了一下，屏幕跳出微信：「該說晚安的時候，又不知道要說了？」

這麼晚了，他居然還沒休息。

姜時念又坐回床沿上，想了想給他回復：「晚安。」

邊無意識地淺淺揚起，意識到自己表，忙想下去，沈延非直接打斷：「姜穗穗，覺得離我夠遠，所以翅膀都了是嗎。」

姜時念的笑意止不住更明顯了些，本想盡到妻子責任，問問他今天況，沈延非卻轉了話題：「北城天氣好麼。」

猜，沈老闆可能只是隨口找話題，否則天氣這種事，幾秒看一看手機就知道，順著回：「天，現在下一點小雪。」

「口說無憑，」他文字簡潔，「拍一張我看看。」

姜時念沒多想，就坐在床沿，舉起手機朝前面只拉了一半簾子的落地窗拍了張照，外面碎雪紛紛，意境很，隨手給他發過去。

等了片刻，沈延非竟然回了一句語音，抿抿，垂眸放在耳邊點開，他低緩口吻似笑非笑，慢慢盪過耳骨：「老婆，你是不是怕我這一晚上過得太安寧。」

姜時念沒懂，又把照片點出來仔細看看，起初沒發現異常，等無意中放大一些，才突然怔住，把手機拿近到眼前，錯愕看著窗口玻璃上約映出來的一道影子。

人搭床沿坐著，赤足垂在地板上，後面被子凌，上只穿一條極短的薄睡，覆蓋面積小到髮指，大片皮著，幾乎跟窗外雪花相融。

姜時念一把捂住額頭，臉上飛速升溫，就是因為沈延非不在家，沒那麼顧忌，為了睡的舒服，才在柜子裏拿了件布料最的穿上睡覺！

剛才拍照完全忘記這茬，發之前也沒細看，結果沈老闆慧眼，給看得乾乾淨淨。

姜時念沒法解釋，轉而想到夫妻倆什麼都做過了，因為這個難為未免顯得矯，放棄掙扎，往後栽倒進被子裏：「我真不是心的……」

「嗯，」沈延非鼻腔中略帶重音，「我不在，你回家這麼穿，倒是心的。」

不給撇清的餘地，他繼續徐徐開口，音質在遙遠夜里混著電流，浮出一點啞意：「既然心，該負的責任就不能逃避。」

「要負什麼責？」姜時念翻把臉進被子裏，悶悶應著，猜測著他的心思，試圖閃躲，「你不是都說我翅膀了嗎，那我現在也有馬上失聯的勇氣。」

沈延非低聲笑，裏面含的某些意味更濃，這次不再是語音，他把電話打了過來，姜時念也不能不接，乾脆閉眼開了外放。

他在被子籠罩出來的私空間里，語氣沉靜，爾雅說：「你翅膀或者不，我現在不到，我能確定的，是其他地方。」

姜時念一開始都沒有聽懂，眨了下眼的功夫，突然醒悟，被他聲音撲過的耳廓頓時衝上熱。

翅膀是引子而已，或者不的重點是別。

為什麼要聽明白！

姜時念一時都搞不清是心跳過熱還是有點自責，畢竟是照片引發的問題，腦子裏有個小人無措狂，眼淚，卻跑不了，嗓子快起火了，跟他商量：「那你……先忍忍，或者……自己理。」

沈延非說話間聽不出任何的異樣波，仍然風平浪靜到像是在存心逗弄。

然而姜時念知道不是，聽筒背景音里，有他腳步聲，打開類似浴室門的聲音，花灑水聲，以及非常細微的濁重呼吸，眼前不控制開始出現畫面，騰衝酒店的一幕幕無比清楚地回到腦海。

膝蓋並了一下，憤扣著手機，卻沒有掛斷，水流均勻灑落的悶聲里，好像也覺到熱氣蒸騰，鬢髮漸漸出了些汗，直到他終於張口，在沖刷中稍稍模糊，反而平添。

「穗穗，我一聲。」

姜時念耳朵要被燙麻了，一出聲才發現自己沙啞：「沈延非……」

「換一個。」

姜時念明明沒任何脅迫，跟他也相隔千里，但他存在已經填滿整個主臥，攥著被角，合眼：「學長。」

這稱呼說不清怎麼蹦出來的，卻讓聽筒里的氣息凝寂一瞬，以為他還是不滿，躲進被窩裏繼續三哥和老公，不確定究竟哪個合他意。

到最後雙膝碾著被子，把自己說出一抹聲來，他才在始終穩定的花灑水流聲中，靠近話筒收音，沁著笑，低沉誇讚：「穗穗好厲害。」

-

姜時念不想面對自己的這種「厲害」，一晚睡得起起伏伏，都是難以直視的畫面，早上醒來的時候頭還發昏，屏幕上沈老闆的「早安」，卻是清晨五點多就發了過來。

姜時念讓自己收心，抓時間把昨晚沒背完的臺本補完整，決心這兩天不要再給沈老闆多回復了，惹不起。

在電視臺這邊的工作量本來就偏重，上節目多採訪多，因為婚假積一批，就基本是連續加班的狀態。

何況周日晚上就是那場慈善晚宴的正日子，周六當天要正式帶妝綵排，有些參加舞臺表演的流量明星和歌手也會到場。

周六上午，姜時念準時抵達酒店，跟搭檔和同事們練走流程，明面上看著一切如常，大家態度也依舊，但心思敏，對外界訊息容易應，莫名就是覺得有些異樣氣氛。

姜時念沒多問，專心在綵排里，等下午整場順利結束，明星們都回後臺換裝休息，的任務才算完。

摘了麥剛走出現場人群，就遠遠看到好幾天不見的秦梔出現在大廳最外圍，腳步踟躕，眼睛通紅，沒有馬上朝走近。

今天這個場合，秦梔作為攝影記者出現並不奇怪，但狀態顯然不對，姜時念快步過去，把拉到一邊問：「出什麼事了？」

秦梔搖了下頭，帶往更清靜的牆角走了走，向來直爽乾脆的姑娘抿著，眼淚接連往下掉。

姜時念從沒見過這樣，擔心得後背。

秦梔抹了一把眼，吸口氣終於抬頭說：「念念，我跟你道歉，等沈老闆回來，我再去跟他當面請罪，我到今天才知道，在騰衝住溫泉酒店的第一天，商瑞去堵你了。」

幾經忍耐才繼續說下去：「當時我跟你打電話，告訴你徐清越出去接朋友，你記得嗎？那個朋友，就他媽是商瑞，商狗是被他帶進去的！」

姜時念沒想過這一茬，震驚看，秦梔氣短說：「徐清越本就跟商瑞是朋友，只是不在一塊兒玩，圈裏沒人知道，當初在你跟沈老闆的婚禮上，他有意過來接近我，就是了商瑞的託付，想找機會幫他的忙。」

秦梔說到這裏，憤恨得咬牙切齒：「他到追我走，去雲南，底子裏都是為了幫商瑞尋機會見針，結果跟我裝得深，要不是沈老闆盯得，商瑞錄節目的時候就出現了！算姑淺，瞎了眼看上他，就他媽當玩鴨子了！反正我也爽了！」

姜時念顧不得自己的事，第一時間攬住秦梔安。

秦梔把眼淚胡掉，哽了哽低聲，攥住手：「沈老闆應該是知道的，因為這幾天徐清越邊已經有人盯上了，唉過去的先不提，現在主要問題是……」

強住破口大罵的衝：「我自己都沒印象，我有一次跟他在家喝酒，醉了被他故意套話，我跟他說，你和沈老闆是……協議婚姻。」

姜時念手猛的一。

秦梔懊悔得臉慘白：「就這一句，除了這個，別的沒有，但也夠要命了，徐清越一開始沒告訴任何人，也沒跟商瑞說，然後昨天商瑞宿醉加吃藥，差點出人命，徐清越看他要出事，在病房裏把這件事告訴他了，想安他。」

氣得表猙獰：「商瑞我不知道什麼反應，可是徐清越說的時候，被門外的幾個二代聽見，那些人本來就為商瑞抱不平，這下可好了，他們不敢得罪沈老闆，當然不會找死去公開說，就在小圈子裏私傳，但北城這些圈子，都互相聯通，要不了多久就有更多人知道！」

秦梔眼眶通紅：「念念，能不能把這事告訴沈老闆，要殺要剮我都活該，但是不能影響你們！」

隨著秦梔說，姜時念心裏已經促地轉了幾個來回。

恐怕不是「要不了多久」，是已經開始有人知道了，包括前天在電梯里那兩個人，竊竊談的「協議婚姻」，果然是沖，這種事，在時刻關注大佬們婚姻的千金圈子裏，傳的最快。

「協議婚姻」放在勢均力敵，門當戶對的兩人上，或許沒什麼，可跟沈延非太懸殊，味道就變了。

但要怎麼澄清？

讓沈老闆找場合公開去說，我跟我太太是深所致，沒有協議？

不可以，也不合適，要說，也顯得過於刻意，蓋彌彰，最主要的是，跟沈老闆的份地位太不搭。

這事麻煩就麻煩在這裏。

因為並沒有掀到枱面上去鬧大，公眾也不知曉，至多算豪門辛，不必要大張旗鼓去證明，但背地裏又會雜音不斷，很難靠權勢徹底遏止，尤其還有沈家那些人時刻在盯著。

姜時念知道，北城的權貴圈裏，始終對跟沈延非的婚姻存疑，任誰看，兩個人除了外表，沒有一是匹配的，沈延非力排眾議，高調來娶，背後肯定有些什麼特殊理由。

沈延非親口承認過的「蓄謀已久」，實際上相信的人並不多，跟沈家家主談真，未免不現實，沈延非做任何事，都會有目的。

現在再加上「協議婚姻」這麼敏的字眼，幾乎要坐實了別人的猜測。

姜時念明白，對於這件事，恐怕眼前最要的關卡，是明天那場商圈豪門雲集的慈善晚宴，或許不會那麼輕鬆了。

是婚姻里的弱勢方，也是既得利益方，權貴們習慣拜高踩低，自然會把矛頭先對著，好在短時間，應該波及不到沈老闆本人的上。

不能現在拿這個去打擾他工作，他在香港出差已經夠忙了，至等兩天以後，他回來再說。

姜時念更不願意怪到秦梔頭上，遇到這種事，是害者。

姜時念先把秦梔送走，又回大廳里繼續正常地做善後工作，那些微妙改變的氣氛，好像都有了解釋。

等在現場忙完，天已經暗了，姜時念在臺里還有一個短採訪要錄，今天肯定結束很晚，就不準備回家了，打算住在臺里分給的單人宿舍過夜。

姜時念穿上大，圍巾擋住臉，安靜路過嘉賓區的時候，聽到半掩的一扇門裏，有兩個參加了今天綵排的流量歌手還沒走，正輕聲聊天，剛說完舞臺，隨即談到八卦上。

本來不想聽，但話題落到的上，就不得不停下腳步。

「我也剛聽說的，有朋友是個超級二代，消息多，據說好像就是協議婚姻，這就對了嘛，沈總那個背景，那個格，別的不說，就咱們圈裏多人朝他拚命，哪個夠著一點邊了，那時候不都私底下猜嗎，這位神仙最後得娶個什麼樣的。」

「難怪啊，姜老師上負面新聞也不，家裏那麼，前男友還大張旗鼓的，最近商公子出事，是不是沈總對過去不滿啊？我說，沈總不會就是故意娶了個不合適的，為了什麼特殊商業目的吧。」

「這個還真有可能——那姜老師也就沒什麼驕傲的了，貌合神離假夫妻而已，沈總再高調，看起來再寵，也不是為，逢場作戲吧，等他目的達到，那兩個人不就是——」

「對唄，你看明天晚宴，沈總都不來，太忙，懶得捧沈太太的場吧。」

姜時念沒再聽下去，指節不輕不重扣了一下門，裏面說話聲戛然而止，直接走開，不需要跟這種八卦正面衝突，倒失了面。

只是跟猜的一樣，消息在小圈子裏一點點向外發酵，是肯定免不了的。

姜時念離開酒店大堂，把大拉，沒讓藍送，沈延非安排給的車每天隨行，幾乎讓在室外走不到什麼路，現在也適時停在門廊下，出門就能上車。

直接回了市電視臺，分給的單人宿舍就在臺里大樓，四層，上下樓都很方便。

姜時念錄完採訪，時間是晚上八點多，跟同事告別，走出演播廳的時候，意外遇見臺長還沒下班，看樣子是專程在這兒等。

臺長低聲問：「時念，沈總明天確定不能到場嗎。」

姜時念點頭說：「他七天行程，排得很滿，最快也要再兩天才能回來。」

臺長嘆口氣，言又止看。

他和臺里幾個組的人，都是多次親眼見過沈總怎麼對待太太的，沒什麼可質疑，尤其去過雲南的那一組，完全把進深山救人的沈總當神佛了，但畢竟明晚公開活，人多雜的場合，又是妥妥商圈高端局，太出挑，難免要一些流言影響。

臺長最後也沒說什麼，只是提醒：「既然這樣，時念，你自己多注意，不要因為別人說什麼了方寸，對了……姜久山他們明天也會到場，不知道從哪搞來的席位。」

姜時念回到四樓宿舍卸妝整理好，九點快過半了，晚上沒吃什麼東西，加上好像穿禮服綵排有點著涼，整個人暈沉，蔫蔫的沒力氣。

以沈延非前幾天的時間安排，這個鐘點肯定沒結束，不想佔用他時間，就發了條信息說今天累了，在臺里宿舍早睡。

他沒回復。

姜時念關了燈，一個人靠在床邊發獃，又慢慢鑽進被子裏，蓋住臉，在黑暗中蜷起，摟住枕頭。

協議婚姻不是假的。

沈老闆娶，有商業目的，也不是假的。

都是事實，怎麼辯駁都無力。

明天晚宴，公開出現，可能會為焦點，絕對不可以怯，要作出很被的樣子，去撐住沈太太該有的底氣，阻止那些傳言發酵，等到沈延非回北城。

只是……

姜時念茫然睜著眼睛。

被到底該是什麼樣子。

長這麼大，沒有被真正過，以前都是不能回首，現在……所有被的心境，都來自於從沈延非上獲取到的錯覺。

因為沒有過，不確定被究竟是什麼樣的滋味，才對他每一次的親護佑，縱容哄，都膽怯退步，本能的質疑。

比起自己不心，越不越界，更恐懼的是，自己一不小心會錯意，在已經遍鱗傷的時候，再變被高不可攀的沈先生淡然笑過的傻瓜。

傻瓜，他高懸於天，俯首照拂，是上位者對合法妻子應有的和索取，你明知他是太蠱的深淵，又怎麼能輕易靠近。

姜時念把枕頭抱得更一點，看不清自己的心在哪，想快點睡著，只是白棉布上漸漸有氣印上去，低頭用手擋住眼。

不記得過去多久，還是沒有睡意，從床上爬起來，想去窗邊桌上拿杯子喝口水。

窗簾拉得不太，中間剩了寬寬一條空隙，端起杯子，隨意往下看了一眼，所有作凝固住，連同宿舍里的空氣塵埃，都在這一刻被靜止。

姜時念忘記眨眼，怔怔著樓下某，從窗口這裏，一眼就能清楚看到的位置。

晚上十點了，小雪紛揚往下落著，外面主街上車流已經很，電視臺樓下一整片的停車坪，現在只有一輛黑邁赫，停在目之所及的中央。

男人站在雪裏，灰調羊絨大及膝，背靠著車門，形修長高大，像剛從某個高層會議上離開，一正裝沒有換下，肩膀上落了一層細碎白霜，顯然不是剛到的，已然站了許久。

即便這樣遠遠著，他矜持貴重依然奪目，卻無端有種披星戴月的滋味兒。

他沒有往上看，或許看過多次了，已經不報希，在雪中略偏過頭，間銜煙，長指虛攏著飄搖火，沉默點燃。

姜時念是窒息的，腔里一波一波衝上陌生的浪，只是目不轉睛地一直注視他，不能理解遠在香港，公事纏的人，怎麼可能會突然降臨在的窗口下。

原來他是煙的嗎。

原來那箇舊銀火機，不止是一個把玩的件。

姜時念懷疑自己好像發燒了，又好像是更多難言的東西在催高溫。

往後倒退，撞了一下椅子，站穩跑去床邊拿手機，以為沈延非肯定給發了消息，沒看到，但等點開對話框，只有最後一條，是半小時前，跟他說，要睡了。

姜時念乾吞咽著，隨手撿起牆邊掛的外，披在上，開門去電梯間，但幾部電梯都在樓上十幾二十層，移緩慢，轉頭去了步梯間，三四層樓轉眼就走完，跑進大樓前廳，眼看著那道影越來越清晰。

手指抓上玻璃大門的扶手，有一瞬的猶豫，不確定自己這個時候到底該不該直接出去，但碎雪裏，男人低眉落拓，煙在淡間亮著一抹通紅點，像難以抗拒的引。

姜時念手指攥得微疼，一把將門推開，響聲驚了車前的人，隔著落雪，他抬眼朝過來。

是一步步穩定走著的，可等踩上了雪，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居然忘記換鞋，穿了拖鞋下樓。

掩飾是來不及了，只能放慢速度，然而心裏又促催著，想再快一些。

姜時念雙不由自主加快，沈延非已經直起，向大步迎過來，但他沒有徹底把距離走完，剩下短短一小段，停在原地，摘下間雪白煙管，朝打開手臂。

那種不能直言的複雜酸再次湧上來，姜時念嚨滾一下，穿著拖鞋跑向他，被他攏進懷裏，用溫度炙熱的大包住。

衝撞時，他手指間虛放的煙在雪裏劃出一道亮線，紅散落，碾在彼此錯的鞋底。

姜時念很多話想問，都卡著說不出，沈延非著後腦，讓抬起頭對視，波瀾暗涌的眼睛盯著問：「抱歉，我煙了，還能親你嗎。」

鼻音很重。

想說不介意，想說他上味道真的很好聞，以前太清冷遙遠，現在混了很淡的煙草氣，像在雪裏點燃引葯，只覺得熱燙灼人。

姜時念還沒有開口，沈延非就覆下來，沾雪的漆黑睫半擋住瞳仁，低低溫緩：「能不能不拒絕，我太想了。」

哽著問：「想……接吻，還是……」

沈延非著，相的口，心臟牽連聲帶，不容分說地震。

他抱，指上骨節稜角凌厲，聲音攪著砂，久經磨礪過的沉啞質。

「我想你，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