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程厘看著阿姨震驚到,差點兒維持不住的表，想笑，卻發現自己就是那個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當事人,又覺得有些許笑不出來。

　這個客廳里，唯一能笑得出來，大概就是側站著的人。

　程厘看著容祈的眉眼,實在有些想不通。

　怎麼會有人，頂著這麼一張清冷疏懶的臉,說出這麼不要臉的話。

　倒是阿姨,大概是真見慣了大場面的人，笑瞇瞇開口說:“太太長得真漂亮,之前沒見著的時候,我還想著什麼姑娘能配容祈這樣的呢,還真是個天仙喲。”

　程厘謝阿姨，能把氣氛拉回正常的軌道。

　趕說:“阿姨，我程厘，你以后別我太太,直接我程厘就好了。”

　“要不我你,厘厘？”阿姨知道,現在的年輕人,都不喜歡這種稱呼。

　畢竟阿姨也不是公司員工。

　稱呼親近一些，也沒什麼錯。

　“好呀，”程厘笑著應道。

　阿姨說:“我姓李，家里的衛生還有一些日常用品，都是我來負責的。一日三餐也我負責的,只不過他很在家吃飯。以后你想吃什麼，盡管吩咐我。”

　說著,阿姨問道:“你們早餐吃過了嗎？”

　程厘:“還沒呢。”

　“幸虧我今天來的早，”阿姨就要去廚房。

　容祈這才慢悠悠開口:“我已經做了，您先去忙別的吧。”

　阿姨扭頭，看了他們兩人，恍然大悟。

　新婚夫妻嘛，肯定不喜歡別人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

　阿姨離開之后，程厘這才問道:“你做了早餐？”

　“要不然，你吃什麼？”容祈睨了一眼，仿佛在說‘瞧瞧你說的這是什麼廢話’。

　程厘瞬間，心底有點兒過意不去。

　搬來第一天，不僅麻煩他親自過來起床，居然還有早就準備好的早餐。

　“你居然還會做三明治，”程厘看著盤子里，致的三明治，不由有些吃驚。

　容祈慢悠悠倒了一杯牛，遞給，淡然道:“或許，你可以問問，有什麼是我不會的？”

　“……”

　這自信。

　只是，程厘覺得，這話怎麼聽著那麼耳呢。

　好在也沒過多糾纏這個問題。

　兩人簡單吃過早餐，就準備上班。

　自從程厘開始在汽車工廠和公司兩邊跑之后，每天早上基本都不會打卡，這個級別，這點權利還是有的。

　至于容祈就沒人追究他，早上幾點到公司。

　只不過他一向自律。

　程厘拎了包，在玄關換鞋時，容祈問道:“你待會去公司，還是去工廠那邊？”

　這陣子，一直跑汽車廠那邊，容祈也是知道的。

　“先去公司，”程厘回道。

　容祈:“那我送你。”

　程厘也沒拒絕，剛搬過來，之前就住過一晚，打車去的公司。

　不過好在，這里離公司，也不算遠。

　二十分鐘就能到。

　兩人到了地庫，上車后，程厘才意識道:“今天司機沒來？”

　“我也不是每天都需要司機接送的，”容祈手系好安全帶，轉頭看著程厘:“以后，我在家的話，都是我送你。”

　程厘抿輕笑:“好啊。”

　現在越來越有結婚的實，不會在這種事上，再跟他客氣。

　程厘早上回了一趟公司，拿好數據之后，這才坐上公司的商務車前往郊區的車廠。

　一進車廠，就是忙活了一上午。

　中午也是在那邊稍微吃了點，下午又接著開始試車。

　因為進了實驗室，程厘手機就一直留在外面。

　忙了一個小時，才出來空喝水。

　等拿出手機，就看見有十幾通電話，以及幾十條微信。

　程厘吃驚打開微信，還沒仔細看，正好又有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是孟元歌。

　“喂，”程厘接通。

　孟元歌:“我去，你可算是接電話了，想跟你拿一手資料，你跑哪兒去了？”

　“什麼一手資料啊？”程厘有些不解。

　孟元歌吃驚:“不會吧，這都上熱搜了，你都沒看？你們公司都不做公關預案的嗎？”

　程厘滿頭霧水。

　說:“我剛在實驗室里出來，還沒來得及看手機，你就打電話過來了。”

　孟元歌這會兒才相信，程厘是真的不知道。

　“就是今天，有狗仔隊拍攝到了一個最近火的小藝人，跟人約會的視頻，那種在車里接吻視頻。正在鬧騰呢，結果就有人料，說是這個男方是有家室的。”

　程厘想了半天，都不知道這跟自己有什麼關系。

　說:“是誰？”

　聯想到剛才，孟元歌問自己公司做公關預案的事，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我們公司能有什麼人，跟藝人牽扯上關系？”

　“想不到吧，你們公司那個創始人高志鶴啊，”孟元歌說道。

　程厘:“丹尼？”

　這下，程厘確實有些吃驚。

　因為去年過年公司年會，高志鶴還帶著他太太，前來參加。

　當時高志鶴大秀恩，還提及他們當年在國留學的往事，他太太同樣也是留學生，畢業之后與高志鶴一樣，同在硅谷工作。

　只是后來，生了兩個孩子之后，高太太選擇回歸家庭。

　程厘記得，高志鶴在飯桌上還特別得意的說，就是因為太太在做好了后勤工作，才讓他安心回國創業。

　程厘問道:“確實是他嗎？”

　孟元歌無奈道:“確定啊，因為半個小時前，高志鶴的老婆直接在發了微博控訴，指責趙一涵介他們的家庭。”

　“趙一涵又是誰？”程厘頭疼。

　孟元歌:“你傻呀，就是高志鶴出軌的那個明星，其實流量也不算大。這種小明星的緋聞，本來一陣風吹一吹就散了。但是高太太出來直接撕，瞬間就了。”

　程厘一邊聽著的話，一邊開始上微博。

　沒想到，點進熱搜，還真看見趙一涵的名字。

　后面跟著一個淋淋的字。

　#趙一涵小三#

　#趙一涵高志鶴#

　而在熱搜26這個位置，程厘居然看見了泛海智行四個字。

　“我們公司怎麼還會上熱搜？”程厘無語。

　孟元歌呵笑:“那還得謝你們這位高總，給小三畫大餅的時候，居然提到了你們泛海智行最近正在融資，他答應小三，一旦融資功，就會給買房子。”

　“這又是誰料的？”程厘翻了半天。

　孟元歌提示說“你點進熱搜第一條，高太太發的微博就在最上面，現在都被轉發了好幾萬了，底下黑大戰，還有路人吃瓜，全都翻了。”

　原本昨天，狗仔就料說，今天會一位千萬小花的瓜。

　狗仔把胃口吊足了，結果出來的是趙一涵的瓜。

　趙一涵早年是選秀出道的，當時確實有些，但是幾年下來，人氣不進反退，反而越來越不溫不火。再加上如今年紀在娛樂圈已經不算小，也只能主演一些小本網劇的主，沒什麼大水花。

　以至于這瓜放出來時，沒什麼人在意。

　除了零星的在賣力辟謠，表示們姐姐獨之外，還真沒有吸引人的地方。

　更何況趙一涵對象，還是一個素人。

　就沒吃瓜群眾關注。

　直到高太太在微博上，公開趙一涵，讓遠離自己的丈夫。

　這下，可算是開水倒進了油鍋里，瞬間炸開了花。

　各大營銷號第一時間跟進。

　還沒等趙一涵發力辟謠，高太太就直接甩出了兩人的聊天記錄作為證據。

　直接將這件事，錘到死死的。

　上面清楚明白的表示，趙一涵不僅知道高志鶴沒離婚，甚至高志鶴還答應趙一涵，一旦泛海智行融資功，他就會轉讓部分權，到時候用這筆給買房，當做他們未來的新家。

　程厘點開高太太發布的聊天記錄時，越看越心驚。

　趙一涵:

　趙一涵:

　高志鶴:

　高志鶴:

　高志鶴:

　因為泛海智行的融資方案，到目前都還是保階段。

　就沒有對外公布。

　可是現在，高志鶴為了討好一個人，居然將公司這樣的機隨口說了出來。

　以至于，現在被曝到大眾層面。

　孟元歌說:“程厘，你怎麼不說話？”

　“這個狗東西，”程厘咬著牙，恨恨道:“我要殺了他。”

　孟元歌見這麼生氣，趕安道:“算了，這種渣男不值得為他生氣。就是可憐他老婆，生了兩個孩子，結果他發達了，滿心盤算的是跟小三共勝利果實。”

　“他居然敢泄泛海的融資，我們明天就要和卓聯資本簽約了，”程厘咬牙。

　孟元歌愣了下，“啊？那這事兒會不會影響到你們的合作？”

　程厘:“先不跟你說了，我得打電話回公司。”

　對于高志鶴的行為，程厘自然是不齒。

　但是在罵他這種渣男行為之前，程厘更關心的是，泛海的融資。

　剛準備打電話給左清清，突然任匡書韓曉琳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程總，你還在工廠那邊嗎？”韓曉琳急匆匆問道。

　程厘:“嗯，我馬上回公司。”

　但韓曉琳的下一句，卻讓的心臟如墜冰窟，韓曉琳說:“剛才卓聯資本的賀總打電話過來，說明天的簽約被取消了。”

　程厘:“因為高志鶴的事？”“對，剛才任總在辦公室發了好大的火，一直在罵人，東西也摔了，他還讓我聯系高總，可是我給高總兩個手機都打了電話，本聯系不上他。”

　韓曉琳低聲音說:“就連我給高太太打電話，都沒人接。”

　程厘握著手機，腦子幾乎是麻木的。

　他們跟卓聯資本談了這麼久，從夏天談到冬天，為了能讓公司估值盡可能的高，他們技部做了多努力，所有人加了多次班，錯過了多跟家長相的時間。

　這些天來，一直在工廠和公司兩邊跑。

　就是為了，讓業界看到泛海的技，也有落地量產的可能。

　可是呢。

　他們所有的努力，都要在這一瞬間泡湯嗎？

　就因為一個爛俗又可笑的渣男出軌。

　韓曉琳見一直不說話，知道肯定心十分不好，只能繼續說:“任總的意思是，你跟卓聯資本的賀總是老同學，想讓你去說說話，看能不能把明天的簽約繼續。當然，泛海可以暫時不對外披融資功的消息，等到丹尼總的事平息，再對外公布。”

　“好。”程厘輕聲開口:“我去談。”

　程厘直接離開汽車廠，返回市區。

　在回去的路上，程厘給賀云澤打了電話。

　“厘厘。”賀云澤接通電話，喊了的名字。

　就在程厘準備開口說話，他突然說:“我們見面聊吧。”

　“好。”程厘答應。

　隨后賀云澤在微信上發給了一個地址，程厘讓司機直接前往。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

　程厘才趕到，這個咖啡店就在卓聯資本辦公室的附近。

　程厘到了附近時，才給賀云澤發了微信。

　兩人見面后，賀云澤看著的臉，淡然說:“我給你點了一杯熱可可，這種時候喝點甜的，對心會好點。”

　程厘不想耽誤，開門見山，直接問道:“賀云澤，你們公司目前的決定，可以改變嗎？”

　賀云澤也是直截了當道:“基本不可能。雖然我一直在勸顧總，但是他覺得目前最好的做好，就是暫緩簽約。畢竟我們的融資細節突然被曝，你們就已經算是違反了合作。雖然這是我回國之后的第一個項目，但從理智而言，我個人的意見其實也是暫緩簽約。”

　他之所以還能跟自己的頂頭上司顧總爭取。

　無非也是因為。

　賀云澤抬頭看了眼，對面的人。

　今天穿著一米白大，手里捧著熱可可，明明神依舊冷靜理智，可是任誰都能看出上搖搖墜的脆弱。

　如果不是因為合作方是程厘，這次高志鶴的事出來，他連爭取都不會爭取。

　這種創業公司，能堅持下去的本來就是數。

　程厘:“我知道，但是……”

　還想要再說什麼。

　但現在說什麼，都顯得很無力。

　如今整個業界都在吃這個瓜，高志鶴算是把泛海的底，都出來給全世界看了。

　卓聯資本這個時候，如果還強行簽約，才是真傻子呢。

　沒一會兒，服務員將熱可可端過來。

　程厘握在手里，喝了一口。

　賀云澤這才看著，說道:“不過你最好有心理準備，這次簽約不僅僅是暫緩，很可能是……”

　永久取消。

　這種融資本來就是不到最后一刻簽字，都有談判失敗的可能。

　更何況，泛海突然出現了這樣的丑聞。

　雖然這本來是高志鶴個人的事，但是偏偏他在聊天記錄里提到了泛海，更是了泛海的融資計劃。

　“好。”程厘點頭。

　賀云澤看著:“目前除了我們之外，你們再想要找融資，是難上加難。你們的融資估值現在是人盡皆知，哪怕真的有其他公司想要進場，也只會竭盡全力低你們的估值。”

　程厘:“我知道，但是如果這種時候，什麼都不做，對泛海就可能是滅頂之災。”

　賀云澤喝了一口面前的咖啡。

　許久，他說:“厘米，我知道這樣的話，你或許不聽。但是我在華爾街這麼久，見過太多的所謂獨角企業，倒在一夕之間。特別是創業公司，想要走的長遠，基本都不太可能。很多公司最多撐三到五年。”

　這是泛海的第四年。

　程厘沉默。

　就在賀云澤還想要勸說，就見程厘抬起頭，看著他:“我來泛海第二年，公司就走了一批骨干員工，他們都說泛海撐不過那個冬天。”

　此時，原本冷靜的黑眸，漸漸燃起來了火，能直抵人心的耀眼芒。

　“可是我們不僅撐過了那個冬天，我們還撐過了下一個冬天，而現在，我們也一定會撐過這個冬天。”

　冬天很寒冷。

　可是冬天來了，春天就在不遠。

　這一天，整個泛海智行都到了真正的冬天。

　他們失去了，即將功的a+融資。

　*

　程厘回到公司時，就立即前往任匡辦公室。

　之前摔壞的東西，已經被韓曉琳都打掃了出去，但還是能看的出之前辦公室里的狼藉。

　“跟賀云澤聊過了嗎？”

　程厘點頭:“談過了，但基本沒有希。”

　任匡臉明顯灰敗的厲害，看得程厘都有些目心驚，低聲說道:“學長，你沒事吧？”

　“沒事，”任匡搖頭。

　但他明顯還是氣急，低吼道:“高志鶴這個混蛋，他這是要拖著整個泛海都跟他陪葬。”

　程厘勸說:“事還沒到最壞的地步，市面上投資公司那麼多，也并非只有卓聯資本一家。實在不行，我們就降低這一的融資估值，做出讓步。”

　任匡還是不說話。

　程厘:“況且我們跟江馳車廠的合作，正在順利推進。一旦e3系列車型，功上市，我們的自泊車系統就可以徹底面向市場。”

　在突發事件面前，程厘反而冷靜的可怕。

　任匡這才出些許欣的表:“這種時候，你比我冷靜。好，我們還沒到絕境，這件事不過是曲而已，我們的泛海正在揚帆起航。”

　又說了幾句，無非就是現在的壞況。

　因為聯系不上高志鶴，程厘建議就是，暫時什麼都不要回應。

　畢竟這件事，跟泛海沒關系。

　這是高志鶴的私事，犯不著公司出面替他回應。

　“那行，你也先去休息一會兒吧，”任匡揮揮手，示意程厘離開。

　程厘點頭，但是看著他明顯蒼白很多的臉，還是不放心地問道:“任總，你要不要也先回去休息一會兒，你臉不太好。”

　任匡搖搖頭:“這種時候，我得坐鎮公司。”

　關于泛海融資失敗的事，雖然還沒正式公布。

　但是公司部，大概已經有了風言風語。

　程厘也明白任匡此時的心，便不再說什麼，就起離開。

　當走到辦公室的門口，剛關上門，卻又想起來什麼，推門準備重新跟任匡說話，就看見背對站著的任匡，面朝著那扇他總是喜歡站著的落地窗，直勾勾的倒了下去。

　“任總。”

　伴隨著哐當一聲悶響，程厘沖了過去。

　很快，辦公室外響起了驚呼聲，還有大呼小聲。

　程厘跪在地上，看著面前呼吸驟然全無的任匡，渾都在抖。

　啟域科技。

　剛開完會，容祈邊跟邊的高管說話，邊往辦公室走去。

　就見他手里拿著的手機響了起來。

　容祈拿起看了眼，毫不猶豫接通，側的高管適時閉，免得打擾他接電話。

　但是就在走廊里，容祈手機里的聲音，有些清楚地傳來出來。

　“容祈，我好害怕。”

　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抖地從電話那頭傳來。

　下一秒，所有人就看見一向沉穩疏冷的男人，抬腳就往電梯門口走去。

　他拼命按著電梯的按鈕。

　在走進電梯的前一秒，他低沉著聲音說:“我馬上就來。”

　末了，他低聲說:“別掛斷電話，我會一直陪著你。”

　喜歡是什麼。

　大概就是，你說一句害怕，他就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