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好沈老將軍后，正下車，卻見那軍士已經將車簾放下。

沈蹙眉，剛想提醒，馬車了。

順勢坐到顧宇極的側。

黑暗中，并未發現在一臂之外的人，角微揚。

馬車緩緩轉向，極為平穩，接著是齊整的馬蹄聲，鎖甲撞的嘩啦聲。

片刻，分明數十人的騎兵隊伍，卻安靜的只剩下車軸滾和馬蹄陣陣。

沈心中暗驚。

忍不住抬眸掃向顧宇極所在的位置。

管中可窺豹。

可見這人治軍嚴謹，玄羽軍紀律嚴明。

歷經數個不同的王朝，沈知曉，真正能做到這一點的不過寥寥。

那些長期征戰在外的將帥都未必做得到，更何況他年紀輕輕，還是個高高在上的貴族子弟。

沈心中不由欽佩，但更多的卻是警惕。

若某一天，要與他為敵......

想到這，輕輕抿，暗自決定，必要好好修煉，盡快提升實力。

而對面的顧宇極卻不知，自己莫名便被某人劃歸到了假想敵的位置。

他聞著車廂悉的香，竟覺得比以往好聞些許，手不自覺的挲著膝頭的料子。

今日這玄袍不知是錦繡莊哪個先生織的，起來格外順手......

車“咕嚕嚕”，馬蹄“噠噠噠”在這寂靜的夜里似乎格外響亮。

分明是帶著肅殺之氣的隊伍，他卻覺得分外安寧。

但又似乎安靜的過頭，連自己“咚咚咚”的心跳聲，都聽得格外清晰。

“莫非是我的燥藥還未完全消去？”

他暗自嘀咕，腦海里浮現與沈之前的重重，眸子里仿佛都染上了藥池氤氳的霧氣。

只是沒等他神游多久，馬車便停了下來。

門簾外一道獷的聲音響起。

“主子，靖安侯府到了。”

黑暗中，并排的兩人齊齊抬眸。

馬車外，靖安侯府大門閉，角門守著的仆人，遠遠聽見馬蹄聲就驚得開門探出頭張。

見烏泱泱的軍隊如黑云過來，嚇得慌忙沖前院稟報。

與之前沈府一幕如出一轍。

玄羽軍的名頭著實嚇人，不過半盞茶的功夫，靖安侯府鮮亮的朱漆大門便“嘎吱嘎吱”響了起來。

整個侯府，如同再次被臨幸的子，蔫頭耷腦，不不愿的開門迎客。

而前廳聚集的人，卻各個誠惶誠恐，不安的屏住呼吸。

顧宇極安坐椅上，指尖有一搭沒一搭的輕輕點著扶手。

隔著一層車簾，簾子外的侯府門口被燈籠火把照得亮。

從外進來，沈清晰的看見他的側。

一半在黑暗里，一半在昏黃的燭火里。

那微微翹起的角，似比之前淡了些許，沒了嫣紅的妖治，卻多了一些潤的和。

這樣的顧宇極，竟讓沈到一暖意。

仿佛一塊寒夜的冰，遇到春天的第一縷晨曦，漸漸化在了暖里。

莫名的，竟也想淺淺的笑。

只是，耳邊傳來的一道悉的聲音，卻的角垂了下去。

“誤會，誤會！”

“定然是有什麼誤會啊！”

“我靖安侯府忠于陛下，從未做任何出格之事，這其中必然有什麼誤會！”

老侯爺高呼，聲音都在打著擺子，顯然嚇得不清。

沈在車廂一下便腦補出了畫面，一時竟覺得好笑，沒忍著輕笑出聲。

在不遠，這聲笑傳顧宇極耳朵里。

他似一下就懂了，故意不說話，車廂里安靜得很。

沒有得到指示，門外的玄五也不敢造次，就站在馬車邊一不。

他不，周遭的數十玄羽軍就更不敢了，一抑嗜的殺氣自他們上散發出去。

老侯爺嚇得站不穩，被人架著勉強支撐。

侯爺也了，額頭汗順著臉頰，頭咕咚咕咚的咽口水。

沈和大夫人等人聚在前院，一個個面無人。

特別是沈，原本還在被大夫人罰跪，如今更是只能扶著廊柱才勉強站立。

哪里想得到，自己在心里咒了無數遍，恨得咬牙切齒的人，卻正安安穩穩的坐在馬車里。

沈一向沉得住氣，更何況外頭還是厭惡的一群人在遭罪，自然更氣定神閑。

偏生顧宇極也是個耐得住子的，就這麼安安靜靜的坐那兒，仿佛睡著了似的。

一時間，狹小的車廂，竟仿佛了個獨立與天地的自在空間，令兩人都到安逸。

可他們安逸了，坐車廂里頭的沈老將軍，卻坐立難安。

齊老侯爺與他也算相識于危難，一同參與了當年的平津大戰。

當初也是有幾分投緣，否則又怎會定下沈與齊軒文的娃娃親。

只是時間，將二人的兩鬢染白，同時也染上了太多對塵世的。

也不知何時起，兩府便沒了多來往。

若不是還有這門親事，只怕也只剩下面子上的禮尚往來。

但對沈老將軍來說，無論齊家如何，齊老侯爺終歸是與他年紀相仿的老者了，一把年紀還需摧眉折腰......

他幾聲輕咳打破車廂寧靜，朝顧宇極拱手道:“王爺......還請......咳......”

二人恍然。

沈忙回轉子，替爺爺順背。

顧宇極悵然，揚聲喚道:“玄五。”

車簾應聲掀開。

老侯爺，侯爺等一眾靖安侯府主仆，齊齊垂眸躬。

只有哆嗦著的沈，實在好奇傳聞中能駕馭鬼怪，面目猙獰，止小兒夜啼的“玉面閻羅”，究竟是個什麼模樣。

但萬萬沒有想到，這一眼，卻驚出魂來。

“沈！”

“......怎麼會在那!”

不等回過神來，耳邊就傳來了一道清冷如寒月的聲音，自車廂中響起，帶著幾分低沉與慵懶。

“呵~老侯爺可知本王為何而來？”

“這......”

老侯爺遲疑抬頭，卻詫異的看到了車廂悉的面孔。

“沈......沈老哥！”

“哼！老朽......老朽可擔不起！”

沈老將軍在沈的攙扶下緩緩下了馬車。

只留顧宇極一人高坐于上。

他支起手肘看沈，只看到一片潔的額頭與黛青的發頂。

分明著一紅，襯得賽雪，卻妝發素凈，哪里像是給人做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