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縉夾菜的筷子霎時頓住，眼神忽閃。

三年前，這孩子還未出生，他就已經在外征戰，之後又一直由寧氏養著，若非今朝這一出，他甚至想不起自己還有個孩子。

況且這孩子還是那般來的，他如何生得出作為父親的犢之？

謝雲禧彷彿沒看到他臉上的神，兀自癟著搖頭嘆息，一邊哄著元瑯吃飯，一邊時不時嘟囔兩句。

「可憐的孩子啊！分明已滿兩歲，瞧著卻比尋常人家一歲的娃兒都瘦小。」

「這上的裳也是，怎麼大那麼多，也不知那裁是怎麼量裁的，外頭瞧著鮮亮麗，裏頭半棉都沒有，瞧這小臉凍得，都轉紫了！」

說著，謝雲禧揭開孩子裳的邊角，出裏頭的夾層，果然就是薄薄的一層麻布。

這個時節雖算不得太冷，可小孩子本就質弱，哪能得住這樣長時間的凍？

一旁瞧著的顧縉若有所思地看著孩子，雙眸微瞇，也漸漸察覺出一不對勁。

只是……他實在是不知道要如何與孩子相。

還是給世子妃來好了！

謝雲禧越想就越覺得心疼，方才還有些彆扭，這會兒早拋到一旁了。

索把凳子朝元瑯的椅子挪近了些，夾著噴香的湊到他邊，輕聲哄道：「來！吃！可香了！你要是還不吃飯，肚肚就會，了可難了，是吧？」

見元瑯依舊不理，謝雲禧也不惱，又夾了一塊魚，小心挑了骨頭，才夾到元瑯邊。

「吃吧，我都挑乾淨了，這個鮮，你嘗嘗。」

元瑯抬眼看了一下，目有些閃爍，好半晌，才終於微微張開。

謝雲禧欣喜地笑了，趕又給他夾了些，「這就對嘛！人啊！就算再怎麼也不能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對吧？往後你就跟著我，我吃什麼，你就吃什麼，保管讓你日後絕不挨凍！」

元瑯的表依舊木木的，可每每看到謝雲禧湊過來的筷子，還是張吃了。

這一頓飯，吃了半個時辰方完。

元瑯許是很久沒吃那麼多東西，不一會兒就點起了腦袋，想睡又偏偏強撐著不讓自己睡過去。

謝雲禧不由失笑：「行了，想睡就睡吧。」

元瑯卻甩了甩小腦袋，繼續這樣小和尚念經。

謝雲禧哭笑不得，只得將他抱在懷裏，給他哼從前母親唱給自己聽的歌謠。

不一會兒，就聽到元瑯清淺的鼾聲，謝雲禧這才喚來娘，將他帶回房中。

飯桌撤下，下人們也漸漸散去，各司其職。

顧縉捧著本書坐在榻上，想起方才飯桌上謝雲禧細心餵食的畫面，不由笑道：「世子妃對那孩子倒是上心，看來周嬤嬤是白心了。」

「能不上心嗎！」謝雲禧癟了癟，「你剛才沒瞧見那孩子多可憐啊！都兩歲了，那麼瘦弱，還不會走路！尋常人家這個年紀的孩子，哪個不是白白胖胖的。」

「還有啊，那裳你是沒瞧見，忒薄了！又那麼大，分明是隨便給他整了一件就應付了事。我若是不上心，只怕日後孩子出了什麼好歹，就得歸在我頭上來了！」

顧縉眸微閃，出一道意味深長的笑：「日後，就有勞世子妃了。」

「你的確是該好生謝我，畢竟那可是你兒子！」謝雲禧皺了皺鼻頭，腦子裏已經開始計劃該給孩子置辦些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