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祖母。”

寧晚清走過去，雙手放在腰間，膝蓋微彎，行了一個極為標準的禮儀，哪怕是老夫人這種見多識廣的人，都挑不出半分錯來。

田嬤嬤笑著點頭:“夫人天資聰穎，一點就通，這行禮的架勢，比起宮中的公主郡主也不遑多讓。”

“田嬤嬤這話快別說了。”周姨娘用帕子掩著說道，“雖說將軍府如今是長戟高門，但又怎麼能和宮中的貴人相提并論？若是讓有心人聽了去，還以為將軍府有什麼了不得的想法呢！”

周姨娘這話沒有說錯，厲老夫人很是贊同，面嚴肅道:“田嬤嬤，你應當也聽說過，功高震主，危及君王吧，厲家雖然有火上烹油之繁盛，但一步都不能行錯，還田嬤嬤慎言。”

田嬤嬤立刻惶恐道:“是老奴夸大了，日后定謹言慎行，回宮后，老奴自當向毓貴妃請罪。”

心知將軍府不會自作主張責罰這個六十多歲的深宮嬤嬤，這才有此一說。

“嬤嬤，您何罪之有？”寧晚清笑著開口，“將軍府因著與毓貴妃關系親厚，才能說您來教習禮儀，將軍府謝都來不及呢，又怎麼會怪罪您？祖母，孫媳說的是吧？”

厲老夫人神寬松下來:“毓貴妃時常來將軍府走，與厲家就如同一家人般親厚，田嬤嬤不要太見外了。”

田嬤嬤連忙點頭應是。

周姨娘又笑著將話題引到了別，聊了半盞茶的功夫，不由著急起來:“差個人去清風苑問一問，二爺怎的還不來？”

下午就到了，就算梳洗休息，到現在也該過來了，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

周姨娘著急間，就有丫環引著厲轍走進了正居堂。

半年未見，周姨娘可是思念極了，也顧不得這里還有許多人在場，連忙迎了過去:“轍兒長高了，但是瘦了，今兒姨娘讓廚房的廚娘做了許多好吃的，你多吃點，看看，臉頰都凸出來了……咦，轍兒，你的下怎麼回事，怎麼有一道青痕？阿三，你怎麼照顧二爺的！”

周姨娘一看到厲轍下上的一道小小的烏青，頓時就怒了。

寧晚清站在厲老夫人的后，面清淡，角掛著一完的笑，似乎一點都不擔心。

而靈霧卻嚇得手腳都發起來。

二爺在府里的地位雖然不如大爺，但也是老夫人心尖尖上的人，而且二爺是讀書人，若是傷到了哪里影響讀書，恐怕老夫人這一次不會那樣善罷甘休！

剛剛在樹林里，就應該勸住小姐的……

靈霧瑟瑟發抖時，阿三垂眉順眼的走上前，正要說話，就被自家二爺用扇子敲了一下腦袋。

“姨娘，怎麼半年未見，您還是如此大驚小怪？”厲轍后退一步，躲開了周姨娘在他上來去的手，“不過是被一只狗抓到了，算不得什麼大事。”

狗……

寧晚清的眉不由跳了一下，這二爺是明正大的罵是狗嗎？

也不對，只是腳絆倒了他，可沒抓傷他，他是罵傷到他的那塊石頭是狗。

對，他在罵石頭。

寧晚清臉不紅心不跳繼續站在厲老夫人后，仿佛這件事與并沒有什麼關系。

而靈霧，也悄悄地松了一口氣，想來二爺也擔心被傳出挑釁丫環的不良名聲，這才沒有在老夫人面前告狀……

然而——

“哪里來的狗？竟敢傷轍兒？”厲老夫人怒聲呵斥，“轍兒過兩天要進宮面見太子和皇帝陛下，臉上帶傷如何使得？那只狗也太大膽了！阿三，看清楚是哪里的狗嗎？”

阿三抓耳撓腮，支支吾吾的:“是……是一只母狗！”

“誰問你是公是母！”周姨娘冷聲道，“來人，把將軍府好好搜一遍，不管是狗還是貓，都抓起來先關著，免得傷了二爺！”

厲轍搖著玉骨扇，目涼涼的掃過站在厲老夫人后的寧晚清。

哼，看起來賢良淑德，實則不統，真不知道大哥怎麼會娶這樣的人進門，白瞎了這一副好樣貌！

厲轍搖著扇子道:“貓狗傷人與貓狗無關，實則是看管的人沒有盡到看管的責任，說到底，還是人的錯。”

寧晚清額角的青筋卻直跳，這個二爺還有完沒完了！

調戲良家婦放到現代是要蹲監獄的好嗎，只是讓他摔了一跤而已，這個懲罰簡直就算不上是懲罰，他罵是狗就算了，還想咋地？

“人的錯？”周姨娘對自己優秀的兒子簡直是言聽計從，聞言，想了想，又吩咐道，“轍兒說的對，貓狗傷人是下人管教無方，我記得將軍府有一房，狗定然是從那里逃出來的，要罰也該是罰房的下人，來人——”

聽到周姨娘自作聰明的話，厲轍簡直是無奈，他姨娘掌管將軍府多年，怎麼就看不懂他這個親兒子的意思呢？

他咳了咳，正要說話，遠，就傳來了一個冷寒至極的聲音。

“怎麼了，周姨娘要懲罰本將的人？”

周姨娘一聽到這個聲音，渾的也跟著寒涼起來。

這才猛然記起來，房是將軍的地盤，本就不是能的，剛剛一心為轍兒出氣，竟然忘了這麼重要的事！

不對，轍兒聰明，不可能故意引導去說那樣的話，應該是會錯意了！

那轍兒原本的意思是——

如此急的關頭，周姨娘還不忘看厲轍一樣，然后，就看到自己的兒子冷冷的掃了寧晚清一眼。

周姨娘恨不得把自己的銀牙咬碎，這麼一個挑唆寧晚清和厲云深關系的好機會，竟然就被自己這個蠢笨如豬的腦子給毀了！

“大哥。”厲轍收了扇子，拱手老老實實道，“姨娘怎麼敢大哥的人，大哥聽錯了。”

“聽錯了？”厲云深掀袍坐了下來，“轍兒什麼時候也學會了睜著眼說瞎話了？”

厲轍一噎，低垂著頭卻不敢反駁一句話。

兒時，他讀書，大哥武槍，導致文弱的他一看到槍戟就瘆得慌，本就不敢跟大哥頂。

父親走得早，祖父又瘋瘋癲癲不正常，大哥在他的心目中，與父親無異。

“好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厲老夫人揮了揮手，“既然人都到了，那就開席，深兒也別板著一張臉，你們兩兄弟半年未見，想來應該有許多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