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歐可掀開簾子進來，笑道：“祖母安好，姐姐來得真早，瞧著是我遲了。”一邊說，一邊不聲坐到歐暖旁邊，“姐姐到底是祖母心疼的人，果然跑得勤。”

歐暖狀似不經意地自己袖子，把袖口平了，慢條斯理道：“祖母年紀大了，我們做晚輩的自然該在邊伺候著，我知道妹妹心疼孃親，剛纔定是陪著娘纔來晚了吧，你放心，祖母是不會怪你的。”

歐可氣息一窒，歐暖卻又微笑了起來，隨意轉開了話題，說府裡新進的鹿好吃回頭送些給李氏，一會兒又說新得了幅百鳥朝繡圖要和歐可一起看：“小時候妹妹還經常和我們姐弟一起玩，可惜後來長大了反倒不怎麼親近了，咱們歐家兄弟姐妹，該走得近些。”

歐可這時候也早已平復下怒氣，臉上端起笑容道：“姐姐說的是，我答應了你的英山雲霧還沒送過去，你不提差點忘了，待會兒我就著人送去。”

歐暖笑的：“那就多謝妹妹了。”

李氏點點頭，臉上帶了點欣道：“姐妹間就該這樣和和氣氣、有商有量的，你們姐妹如此和睦，我也就放心了。”

出門的時候，歐暖先出門，歐可還以爲走了，誰知道出來的時候卻發現歐暖正一臉笑容地站在走廊上等著自己：“妹妹，不一起走嗎？”

歐可疑地看著充滿笑意的眼睛和溫和醇厚的笑容，心中不知爲什麼越發忐忑。

歐暖一路親切地和歐可說著話，歐可心不在焉地應著。轉眼到了花園，突然一個人莽撞地從假山後跑了出來，歐可正在心裡犯嘀咕，沒留神到底發生了什麼，一下子被撞到，“啊”地一聲整個人向後仰倒，摔的十分狼狽，連釵環都了。

歐暖立刻親自去扶，一衆丫鬟婆子也慌了手腳，花園裡頓時了套。歐可被扶起來，已是怒容滿面，旁邊的大丫頭秋月衝上去用力甩了那小丫頭兩個掌：“怎麼看的路！竟然敢撞二小姐，眼睛瞎了嗎！”

小丫頭擡起頭來，臉上多了兩道五指印子，驚慌失措的像是驚的兔子，眼圈都紅了，淚水在眼眶裡打著轉兒：“我……我……不是故意的，求二小姐饒恕！”

Www .ttκa n .Сo 歐可當然不是那麼好說話的，正要發作，卻聽到歐暖驚呼一聲：“百合，怎麼是你！”

百合眼淚汪汪的，一副後悔的不得了的樣子：“大小姐，大爺來了，方嬤嬤讓我來請您回去，我走的急了，不小心絆了一跤，竟不小心著了二小姐，求主子寬恕我！”

歐可恨不得一腳踹翻這個莽撞的丫頭，聽到是歐暖院子裡的更是氣憤難平，卻聽到歐暖冷聲道：“你若是撞了別人，非得被打一頓不可，偏偏你運氣好，妹妹一向是最心的，不要說打罵丫頭了，連一句重話都不會說，是出了名善良溫和的，還不快磕頭謝恩。”

歐可一口氣沒提上來，氣個半死，臉都憋紅了，百合果真重重在地上磕了兩個響頭：“謝謝二小姐恩典！”

這一對主僕倆一唱一和，本來是大罪過竟然被輕輕一揭就過去了，歐可臉上青白變換，奈何當著花園裡衆人的面發作不得，死死掐住秋月的手臂，掐的一哆嗦。

歐暖回過頭，沉下臉，呵斥一衆丫鬟婆子：“還不快把二小姐扶回去休息，都傻了嗎？”

歐可恨恨地盯了百合一眼，像是要把的樣子牢牢記在心裡，百合嚇了一跳，慌忙低下頭去，歐可沒辦法，終究是被人攙扶著走了。

歐暖看著離開的背影，又看了貌似戰戰兢兢的百合一眼，便笑了起來，對說道：“起來吧，你做得很好。”

百合不過是個三等丫鬟，林氏平日裡本不屑拉攏，俸祿低又不得寵，更盡了小桃的欺負，現在難得有歐暖用得著的時候，當然要賣命演出了，聽見歐暖說了這句話，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臉上笑嘻嘻的，剛纔沮喪後悔的樣子一下子全都煙消雲散了。

這時候，一直落在最後的紅玉連忙跟過來，向歐暖悄悄做了個手勢，從袖子裡出一樣東西來，竟然是一隻金燦燦的釵。

歐暖的笑容越發深沉……

等歐暖回去了，歐爵還真的在院子裡等著，許是剛剛從學堂回來，他的袖子上還蘸著幾點墨，看到姐姐回來臉上卻滿是歡喜：“姐姐去哪兒了？”

“沒什麼，去祖母那裡請安。”歐暖看見自己的弟弟，微微笑了起來，這次不同的是，連眼睛裡都帶了些笑意。

歐爵往門簾那邊看了一眼，才用極低的聲音問道：“姐，老太太單留著你，是不是有什麼要話說？”

歐暖如今除了對付林氏母，其他的全部心思都是放在這個弟弟上，但漸漸發現，可能是因爲自喪母、缺乏庇護，這孩子的個有些偏激急躁，若不能下死力磨練一下，極可能吃大虧，因而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盯著那張稚卻沉不住氣的臉，淡淡地問道：“能有什麼要話？難不你覺得，林氏這回被祖母厭棄了，被迫出管家的權力，咱們便有什麼好？”

“那是當然，本來就不該佔了孃的位置！”

歐爵到底還是個孩子，歐暖深深吸了一口氣，旋即冷笑道：“孃的位置？娘既然死了，是續絃，理所當然取而代之。林氏管了十年，府裡早已是另一番天地。雖說子不言父過，但爹那種格，很容易就會讓哄回去，不過半月而已，你真以爲可以藉著這樣的機會改朝換代不？再者，祖母剝奪了的管事權難道就會給我嗎？你我雖是嫡子嫡，但親孃早逝，這府裡誰會真心幫我們？”

連珠炮似的幾個問題把歐爵直接問得呆住了。他僵坐在那兒，好一陣子才憋出了一句不服氣的話：“姐，你怎麼能這麼說，你是這府裡的嫡長，是爹的親生兒……”

“什麼嫡長，說起來好聽而已，實話告訴你，孫子孫要多便可有多，我在祖母的眼裡，還不如一個好掌控的李姨娘，至於爹，他只會相信林氏的話，若不是尚未生出兒子，你這個嫡長子的位置都未必保得住！”

歐爵聽著，眼裡的驚詫越來越多，甚至添上了一茫然和懵懂，歐暖低聲說：“你要知道，咱們親孃早逝，在這家裡無依無靠，你年紀又小，這權力就算真的奪過來，難道就一定能長長久久？”

歐爵終於漸漸被說了，臉上不由得出了沮喪的表：“可老太太似乎有那意思……”

“這事，老太太不過是想從林氏手裡拿回去一部分權力，同時也是爲了下下的威風。”想起今日李氏的表現，歐暖早有了判斷，繼續道：“弟弟，你太小了。倘若你大上幾歲，或者是已經出人頭地，姐姐現在就會有辦法將這歐府牢牢掌握在手心裡，但如今若是不明就裡踏進林氏和祖母的爭鬥，只怕是得不償失。聽姐的話，不要表在臉上，該怎麼做還怎麼做，心裡越是恨臉上越是要笑，再惡毒，名義上都是你的繼母，若是讓人看見你這幸災樂禍的樣子，是忤逆不孝四個字就能讓你萬劫不復！”

歐爵怔怔地看著自己的姐姐，不知道竟然一下子能說出這麼多話來，歐暖此時不輕輕挲了一下歐爵的鬢角，“爵兒，小不忍則大謀，姐答應你，等忍過這口氣來，再一個一個地把他們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