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這回算是傷筋骨了，四十兩銀子，老本兒都給罰沒了，還有顧大順辛辛苦苦經營的人設，這回也崩得不要不要的。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顧家應該都沒力氣上門找茬。

顧很開心，晚飯都多吃了半碗。

這一日的下午又飄了點雪，但并不大，下了沒一會兒便停了，不影響路面行走，就是有點兒冷，蕭六郎到家時手都凍僵了。

顧忙將煮好的姜湯遞給他。

就算凍這樣，他喝起姜湯來也是不疾不徐的，那是從骨子里出來的清貴與優雅。

顧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怎麼了？”他扭過頭來問。

被抓包的顧一點兒也不尷尬，莞爾一笑：“沒事，你喝，我去端飯！”

顧將熱在鍋里的飯菜端了出來，上老太太一道吃飯。

剛吃到一半，家里便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我去開門。”顧放下碗筷。

“我來。”蕭六郎先一步杵著拐杖站了起來。

“吃你的。”老太太對顧說。

雖然在老太太的認知里，蕭六郎才是侄孫，顧只是孫媳，但從不偏私蕭六郎。

顧接著吃飯，蕭六郎拿掉門閂，打開了屋門，發現站在門口的不是村里人，而是一對年輕的主仆。

那位年輕公子著華貴，氣質矜貴，一看便是大戶人家的主子。

蕭六郎有些意外，當然他們也很意外，他們是來找顧家姑娘的，卻萬萬沒料到開門的竟是一個年郎。

年郎穿著天香書院的白院服，一干凈的氣質，出塵俗，五致，眉目如畫。

如此窮鄉僻壤，竟然有這等如玉致的年，主仆二人不約而同地怔愣了一下。

那位年輕公子開了口：“請問……是顧姑娘的家嗎？”

“閣下是誰？找人何事？”蕭六郎語氣清冷地問。

人？

年輕公子又愣了一下：“我姓秦……”

“小秦相公？”顧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古怪地看著門外的年輕公子，“你怎麼會在這里？”

小秦相公一見是，嚇得差點掉頭跑了：“這話該我問你才對！你怎麼會在這里！”

顧道：“這是我家，我不在這里又該在哪里？”

“你怎麼會在顧……”話到一半，小秦相公猛地意識到了什麼，瞠目結舌道，“你……你就是……顧姑娘？”

顧挑眉，了下：“原來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啊。”

白瞎原主糾纏了他那麼久，他卻連原主的份都沒打聽一下。

蕭六郎的臉冰冷了下來，他冷冷地看了小秦相公一眼，頭也不回地進屋了！

顧：“哎——”

莫名覺得相公生氣了！

小秦相公這才發現蕭六郎的疾，他就說呢，這麼個俊年怎麼會娶一個不守婦道的小傻子？原來是個瘸子。

“你來我家做什麼？”顧冷淡地問。

小秦相公于是又發現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小傻子的眼里似乎沒了以往對他的狂熱，而且小傻子看上去一點兒也不傻了。

“有事說事，沒事慢走不送。”顧說著就要關門。

小秦相公回過神，按住門道：“我是來問你有沒有撿到一封信的？”

他包袱里的銀子被周氏劉氏撿走了，但信函沒有，就隨意丟在了大街上，捕快們沒找到，便想到了曾回過現場的顧家姑娘，興許撿到了也不一定。

捕快們沒說顧家姑娘就是清泉村的小傻子，不然小秦相公一定不會自己找上門。

聽完小秦相公的話，顧驚訝了。

老實說，也沒料到失主竟然是他，夢里只顧著去看蕭六郎了，哪兒還記得失主長什麼樣？

不過那封信倒是真有撿到。

顧轉進屋，將信翻了出來，走出門問他道：“你說這個？”

小秦相公眸子一亮：“果真被你撿到了！不過，你怎麼沒告訴捕快？”

顧攤手：“捕快也沒問吶。”

這倒……也是啊。

捕快忘記了。

“咯。”顧大方地把信函給他。

小秦相公趕忙將信函拿了過來，信函上封了蠟，沒有被過的痕跡。

失而復得的驚喜讓小秦相公瞬間對改觀了，或許從前做出那些傻事只是因為腦子不靈而已，可本不壞，是個拾金不昧的好姑娘。

“真是多謝你了！”小秦相公由衷地說道。

顧斜斜地睨了他一眼， 漫不經心地說道：“就一句口頭謝嗎？”

小秦相公一愣。

顧淡笑道：“不來點兒實質的，譬如銀子之類的？”

小秦相公石化了。

說好的拾金不昧的小姑娘呢？

一刻鐘后，顧拿著一百兩銀子進了屋。這筆錢是周氏與劉氏搶到手的三倍之多，而且是小秦相公心甘愿給的，合理又合法！

“咦？相公呢？”顧看問老太太。

老太太沖蕭六郎的屋子努了努兒。

顧推門進了屋。

蕭六郎正在抄書，臉冰冷。

顧把訛……呃不，拿到手的銀子抱過去，輕輕地放在蕭六郎的桌上。

蕭六郎看也沒看一眼。

顧輕聲道：“生氣啦？”

蕭六郎淡淡地背過子，不理顧。

這傲的小模樣，可把顧萌壞了。

顧湊過去，彎下小腰，在他耳畔低聲嘆道：“你說我年紀輕輕的，怎麼眼睛就瞎了呢？明明他那麼丑……”

蕭六郎睫羽微微一。

距離太近，呼吸全都落在了他的耳垂上。

顧輕言細語道：“我不知道是他的信，隨便撿的，撿回來自己都忘了。剛剛他來找我拿信，我訛了他一百兩。”

蕭六郎心底所有的不快都在最后一句話里煙消云散了。

都訛上小秦相公了，看來是真死心了。

其實他不該生氣的，他們原本就不是真正的夫妻，他終有一日會離開、離開這里，與小秦相公如何，他從前不介意，如今也不該介意。

只是他自己都說不上來，方才那子火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顧地哄道：“不生氣了嘛，我以后都不看他啦。”

“隨便你看。”蕭六郎冷冰冰地說道。

顧莞爾，在蕭六郎耳畔輕聲道：“他沒你好看。”

蕭六郎：“……”